兩個人的千層套路

兩個人的千層套路

他似是遠離人間的山中仙。

眉目是遠山間的霧,溫冷縹緲,瞳眸如山澗一捧甘泉,清冽透徹。

身姿端莊如竹,即便連如今面上薄覆的那一點紅妝,也如晚春間漫山遍野盛開的紅花,懾人心魄。

連靈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一時間似是生怕驚擾到了天上月。

須臾間,她心中驚濤四起:那狗王爺怎麼想的!怎麼會捨得打長這麼好看的人!

她很快冷靜下來,復又想起了小說的原文背景:

連氏乃是軍武世家,歷下赫赫戰功之後被加封的爵位。

商國派來質子求和之前與東國紛爭不斷,小連王母親戰死沙場,怕是連氏一家都恨透了這個以下犯上的商王。

這番看來,當今聖上將這個質子與小連王爺賜婚,讓杜葉落入死敵掌心,倒是有幾分為連王府出氣的意思了。

一番胡思亂想后,她心下稍定,輕舒一口氣,直起身子,狀似冷靜的將挑桿放回桌子上。

“……王爺。”身後這時傳來清淡好聽的嗓音:“該喝交杯酒了。”

連靈嘴角一抽,腦袋裏最後一絲粉紅的念頭也被打散了。

這話到她耳朵里,已經自動轉換為:王爺,您該上路了。

“不急,我方才已經喝了很多了。必須緩緩。”

一邊這麼說著,她站定在對方的面前,微眯着眼睛,神色莫測的看着杜葉。

她眼眸明亮,映照着影影綽綽的燭光,似有一片暖光螢火,浮遊在其中。

杜葉莫名有些不敢與她對視,手中不自覺捏緊了袍角,但還是強作平靜的看向面前的妻主:“王爺,怎麼了?”

她神色無喜亦無悲,讓他一時間琢磨不透。

似是花了些時間下定決心,連靈猝不及防猛地上前一步,朝着面前的杜葉揚起了手——

身體本能在此時快過了一切,杜葉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就抬起手臂,遮擋住自己頭部!

“啪!”

“可惡,居然又給它飛了。”一巴掌落在床沿的欄杆上,連靈嘀咕了一句,隨即轉過身朝着窗口走去,又對着牆壁連拍了好幾下。

之後打開窗戶,揚起一塊布,將那本不存在的蚊子給“趕”了出去。

又裝作不經意的回過頭,一臉疑惑的看向驚魂未定的杜葉:“夫郎?怎麼了?可是我方才捉蚊子嚇到你了?”

杜葉隱約露出了屈辱的神色,半晌說不出話,最後閉上眼睛顫聲道:“不,沒事……”

自己果真沒有猜錯。

連靈愧疚的摩挲着自己拍得通紅的手掌,心裏不是滋味。

她並不想喚起杜葉痛苦的回憶,但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作出正確的應對得以活下去,只能先委屈一下他……

且杜葉那個反應,基本坐實了他還保有前世慘遭折磨的痛苦回憶,不然不至於如此快的反應過來。

她雖是娶到了自己最喜歡的杜葉,卻也是世間離他最為遙遠的那個人。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咫尺天涯吧。

白天時有多麼的激動和喜悅,現如今全轉為難以言表的失落。

沉甸如石,壘在心間,壓的她喘不過氣,心如刀絞。

連靈轉頭凝視着窗外的皎潔月色,微涼的雨後風從外面輕輕吹拂過來,揚起她漆黑的長發。

心中的鬱結也隨之被風帶去一些,她慢慢平靜下來,很快整理好混亂的情緒,轉過身朝向杜葉走去,神色如常:“怎麼會沒事?看你剛才的表情,定然真的是被我嚇到了。”

杜葉垂着眼帘,抿緊了嘴唇。

她落座在椅子上,將那碟桃花酥又往杜葉那邊推了推,:“你一人待在卧房,不知你有沒有吃上些東西,這是我特地為你帶回來的。”

幾朵香甜的五瓣桃花,因一路上的顛簸,落下些許淡粉的花瓣,灑在碟上。

杜葉面無表情的凝視着面前的桃花酥,很快便點了點頭,緩緩拈起了一塊放入口中。

“杜葉,我們雖已結為連理,但你我尚不熟識。”連靈眨了眨眼,自己也拈了一塊,順道從一旁的果盤中抓過來一把瓜子,似是絲毫不急着喝酒:“咱們先聊聊,認識一下彼此。”

一副大有準備嗑着瓜子,聊天聊到天明的架勢。

杜葉一怔,目光之中帶着些不易察覺的懷疑和探究來。

但片刻后,似是怎麼也想不得眼前之人的意圖,只好有些艱澀的朝着連靈開口:“……王爺,春宵難得,我們還是莫要誤了時候。”

厲害啊!為了哄我喝這杯斷頭酒,這麼違心的話都說的出口。

她一時間哭笑不得,面上還是溫聲道:“夫郎倒是比我都心急起來了?”

“王爺,我們已經成婚,要講這些,將來還大有時間。”杜葉微微嘆氣,從床榻上站起來,朝着杜葉走去。

鳳冠霞帔清脆作響,朱紅外袍在昏暗的燭光間灼艷如血,金色墜飾也閃着暗啞的光。

青年卻生得淡漠而清冷,即便喜袍着身,亦不掩一身清竹之意。

沉重而奢靡,風雅亦華美。

連靈僵在椅子上,就這麼看着杜葉一路接近自己。

他眼角染着微紅,如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覺得溫暖。

他神情平靜的站定在連靈面前,彎下腰與她相擁。

胭脂也掩蓋不了他身上那股子似有若無的葯香,細軟的黑髮掠過她的臉頰,紅綢垂落至她的手臂,眼前這人如同塘間葦草,輕柔且撩人心扉:“於我而言,與王爺的一夜春宵更珍貴。”

要真聽你的,那這春宵自然是貴的。

你這是要我把命都賠進去,能不貴嘛。

若是放在一刻鐘前,她定然已經被迷得七葷八素找不着北,對着杜葉說一不二了。

可是現在……

“夫郎?”連靈定了定神,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着將自己與杜葉分開:“傳言真是不可信,杜葉公子可比我聽說的熱情多了!”

杜葉心中驟懸,有些困惑的凝視着面前的連靈,連靈亦是滿臉問心無愧,一臉呆樣的回看他。

沒過多久,杜葉便直起身,輕笑道:“……你不是連靈王爺。”

“嗯?”連靈裝出一臉迷惑的表情來:“夫郎,你在說些什麼?”

“你行為舉止沒有半點像那個王爺,我是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讓這皮面如此以假亂真。”似是篤定了自己所說的話,杜葉復又搖了搖頭:“你騙不了我。”

“杜葉,莫不是你方才趁我不在,自己先喝了不少?”連靈笑出聲來,似是聽見了極為好笑的事情。

“怎麼這會兒盡說些胡話來。”她有些無奈的嘀咕,似是不想搭理對方,一邊起身將外袍脫去,假裝沒發現杜葉的身子略微僵硬了一瞬:“說得夫郎好像有多了解我一樣,可我們此前並沒有見過。”

杜葉眉心微擰:“王爺的‘美名’,傳遍方圓百里。”

“杜葉公子清冷疏離的性格,我也早有耳聞。”連靈將衣服疊放整齊,置放在一旁道,似是毫不在意:“若按照傳言所述,莫不是你也是假的?”

杜葉被噎了一下,半晌說不出話。

“說起來,我們雖是第一次見面。可我見着你第一眼,便知曉我是曾經見過你的。”她又分外友好的為對方倒了茶水,眸中帶上幾分慚愧。

“我與王爺不曾見過。”杜葉心下微跳,沒料到對方會突然這麼一說。

“說來不太好意思……”連靈支吾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以前似乎……在夢中見過夫郎。”

“夢中?”杜葉疑惑道。

“夢裏的我脾性甚糟,也與夫郎相處十分艱難。”她舉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似是在回憶,一邊輕輕叩擊木桌:“那人雖和我長着一張臉孔,卻又和我截然不同……”

杜葉一怔,似有所覺,低下頭思索了起來。

連靈表面卻狀似毫不在意:“不過都說人的夢境是顛倒的,那夢自然是半分都不可信的。我連王雖然喜好風月,但還做不出欺侮夫郎這等噁心事來……只是這夢巧就巧在,讓我提前夢見了夫郎。”

“雖不是什麼好夢,卻也能證明,我與夫郎的確是有些緣分的……”

她語氣誠懇,面上不露破綻:“坊間流言確實有幾分沒說錯我,杜葉夫郎可是怕我日後還不知收斂?既然我已與夫郎結為連理,日後定然會戒掉去風月場所的壞習慣。”

杜葉沒有回應連靈,連靈這會也不去打斷他的思路,任他自己腦補。

她心知對方重生的時候應該與自己穿書時間相一致,即便有所誤差,也不會相差太遠。

不然他能有更多巧妙的手段避開這次結親,新婚之夜就殺掉自己妻主無疑是被逼無奈的下下策。

這意味他還沒有過多接觸這個二周目的書中世界。

當然對他而言也沒有再了解一遍的必要,可這就給了連靈以後安排的機會。

如今對他而言,唯有面前這個連王爺變得截然不同……他才會將懷疑的目光投向自己……

那麼,若是他發現截然不同的不僅僅是王爺,而是整個他所熟知的世間呢?

最好讓他懷疑自己並不是真的重生,

而是穿越到了一個與之前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世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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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鹹魚,隨鹹魚(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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