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尋人。”傅廿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的確是去尋人,一個是去找為他種下承命連心蠱的人,再一個,傅廿實在想知道楚朝頤到底娶的誰。
能恩愛到從大婚到至今從未出過寢宮,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獲得那個鐵石心腸的男人這般寵愛,傅廿實在好奇的很。
“尋人?具體是尋誰?大概長什麼樣,多大年紀?我在京也有幾個好友,或許能幫着打聽打聽。”
“尋……”傅廿停頓了一下,才繼續編道,“尋前妻。不勞裴公子費心,只是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瑣事,說出來只會讓人見笑。”傅廿說話的時候,神色語氣沒有半點起伏,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
裴晝聽完,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原來如此,是我多問了。”
“無妨。”傅廿淡淡的回答。
為了趕路,一路上幾乎不在城鎮停留,所以沒什麼特別好的條件休息。
傅廿倒是對這種趕路速度沒什麼不適,甚至覺得悠閑。這幾日,他和車夫交替着日夜兼程,路上除了啃些乾糧,就是找附近的農戶買些吃的。
不過車上的那位就不一樣了,大約是夜風冷的緣故,加上路上下雨,一直斷斷續續的發著低燒。
離京城還有一百餘里的時候,傅廿用手試了一下裴晝額前的溫度,發現似乎更燙了些,便問道,“趕路着急嗎?現在離我們最近的城是小荊陵,離京城大約一百餘里。是在附近的城鎮稍作歇息,還是繼續趕路?大概還有一日一夜就可以抵京。”
“稍微,稍微歇歇吧。”裴晝說話都沒什麼力氣,“話說,這麼多日,你不休息嗎?我之前上京,最快也要大半個月。這才不到六天……”
“習慣了。”傅廿回答完,放下捲簾,繞到了車前準備繼續駕馭馬車。
駕車的時候,傅廿想了想,看上去這個裴小公子年齡不大,說是上京求學…又說到京城最快也要半個余月,應該也不是第一次上京……
估計另有隱情,需要戒備着生人,不方便說罷。傅廿沒再去想,也懶得打聽或猜測。
到了小荊陵,傅廿找了家客棧停下,讓車夫去照顧馬,自己把裴晝扛了進去。
到了房間,傅廿才把人放下,“你先休息,我去給你找郎中。”說完,傅廿就準備往外走。
“不必,”裴晝說道,“老毛病了,普通的郎中也醫不好。我行囊里有一紙藥方,按着藥方抓些葯便好……”
傅廿沒接話,只是點了點頭,開始翻找裴晝的行囊。
除了書本紙筆,和一些換洗衣物,別無他物。很快傅廿就找到了藥方。
“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說完,傅廿披上斗篷,匆匆出門。
新的義肢還算不錯,至少裹着衣服,走起路來外表和常人無異,手雖然沒有以前那隻靈活結實,但用來綁暗器問題不大。
在街上走了兩刻鐘,傅廿總算找到了一家藥品比較齊全的醫館。
“打擾,配藥。”傅廿說完,就把藥方放在了櫃枱上,安安靜靜等着郎中回應。
郎中是個年長的老頭子,頭髮花白,見有人來了,才不急不慢的拿起藥方細細查看,“小兄弟,要按着這個藥方配嗎?”
“嗯。麻煩了。”
“除了這半錢浸寒參,其他葯老夫這兒都有。”老郎中看着藥方不斷蹙眉,“這幅藥方,怕得是幾年前配的吧,現在浸寒參別說老夫這兒沒有,整個九州找下來怕也找不來幾株,所有醫館都避開這味葯。”
傅廿聽完頓了一下,他印象中,這種參雖比尋常藥品貴,但也不至於稀缺到這種程度。尋常上火發熱只需要一小片煎入葯,便可迅速見效,但副作用也大,只適用於急症。
如若體內有熱毒,日常服用則有奇效。比如當時,傅廿記得他當初中毒的時候大夫說過,如果沒有人替他種下承命連心蠱,替他分擔毒性,他就很有可能需要長期服用這味葯來緩解熱毒。只不過到死,傅廿都沒有嘗過這味葯。
“浸寒參味苦且性極寒,一般的病症大約也用不到,怎麼就稀缺到這種地步?”傅廿看了看藥方上的半錢浸寒參,這點量也就只能迅速退熱,結合裴晝的情況,合情合理。
“誰知道,從兩年前起,京城那邊就大量收購這種參葯,附近山裡早就挖光了。有說是哪家少爺需要這葯救命的,也有說是陛下身邊那群道士煉丹用的,還有更離譜的,誰知道呢……話說小兄弟,你找這味葯是做什麼?”
“哦。友人生病,有些發熱,他讓我照着這幅方子抓藥。”傅廿平淡的說道,“浸寒參沒有的話便換一味葯吧,勞煩您配藥了。”
“行。”郎中說完,緩緩從凳子上站起來,慢慢的挪到葯櫃邊。
傅廿倚着櫃枱,低着頭琢磨老郎中方才說的話。
這種收購某一味葯為私用的事情,還是在京城發生,楚朝頤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以楚朝頤的性格,萬萬不可能任由這種人放肆,除非事情關己,或者是關係到身邊很重要的人。
可是大量服用這味葯,傅廿只想到他體內的那種怪毒需要。
又正好是在京城,傅廿很難不多想。
可他臨死前可是硬生生把蠱蟲從心頭剜出來,交給禁軍才敢合眼的。禁軍看見他的腰牌,肯定會去找楚朝頤。如果蠱蟲死了,肯定替他承命的人也不在了。
傅廿記得,他問過楚朝頤,到底是誰替他種的承命蠱。楚朝頤沒有給正面回答,只說是個絕對沒有異心的忠誠者,是個絕對不會走在傅廿前面的命硬之人,讓傅廿放一百個心。
雖然傅廿不知道具體是誰,因為楚朝頤表面上對誰都是疏離冷淡。但傅廿知道,這個人肯定備受楚朝頤信任。
看來替他中下承命連心蠱的恩人,範圍基本已經確定了。
“小兄弟,葯配好了。”郎中見着傅廿發獃,小聲提醒了一句。
“謝了。”傅廿趕緊回神,付了錢之後,便朝着客棧的方向往回趕。
那現在的問題……就是入京以後如何潛入宮了。
傅廿一路上思考着,不知不覺已經趕回了客棧。
把葯交給廚房以後,傅廿上樓,敲開了房門。
裴晝很明顯沒睡,正在塌上小聲的咳嗽着。
傅廿站直,字正腔圓的稟報道:“剛才出去替你抓過葯了,浸寒參郎中說沒有,便換成別的葯了。其他的都是按照方子上來的,葯已經交給廚房,待會兒會和粥一起送過來。”
“沒有也正常咳咳咳,好久都沒買到過這味葯了……明明小時候還挺常見的,就是稍微貴了些。”
隔着窗帘,傅廿看不見裴晝的表情,只能聽得出聲音虛弱。
“話說,裴公子是自幼就常吃這味葯嗎?”傅廿順口問道。
“不算常吃,發熱的時候會用一點。比尋常草藥見效都快些,不過用別的葯替代也不是不行,只是好的慢。”
“原來如此。”傅廿沒再追着問。
這麼說來,估計真的只是用於治療發熱,但傅廿還是留了個心眼。
小二把葯送上來后,傅廿端着托盤走到塌邊,問道,“自己可以吃藥嗎?”
問完,傅廿沒聽見回答,只看見裴晝支着身子起來,雙手顫顫巍巍端起碗。
結果突然一咳嗽,碗險些翻打在地上,湯藥也灑了些。
“我來吧。”傅廿說完,毫不費力的奪過裴晝手上的碗,用手背試過溫度,沒等裴晝拒絕或者同意,便一勺一勺的往裴晝口邊遞。
“這樣不太好……”裴晝剛想推脫,結果一張嘴,葯勺直接塞了進來。
意外的,喂葯手法很輕柔,和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完全不符。
“沒什麼不好的。”傅廿回答的很平靜。
的確沒什麼,用勺子喂葯這個動作,傅廿還是很有信心不會傷到人的。
而且他試過溫度,也不會燙到對方。
看着裴晝有點彆扭的一口口喝完,傅廿才放下藥碗,端起了粥碗。
剛沒準備喂,只聽見裴晝開口。
“我,我自己來吧。真的不太好……”
“哪兒不好?”傅廿不明所以,依舊端着粥碗,迷茫的問道。
“蒼耳兄既是有過家室的人…應該知道喂葯喂粥這種動作,除非關係很親密,讓外人來,總有些不好意思。”裴晝說完,又趕忙補充道,“我不是說你不好,很感謝你一路的照顧,再讓你喂葯,過意不去……”
“外人只是用勺子喂葯,有什麼不好意思。”傅廿不解,稍微回憶了一下以往的事情。用勺子喂葯,只用郎中或者太醫會這麼對他,他也會這麼喂同僚。畢竟如果換成楚朝頤,他們之間一般用不上勺子。
想到這兒,傅廿又面無表情的解釋了一句,“我和最親密的人喂葯,都是嘴對嘴,從來不用勺子,當然,這種行為也不可能對外人做。”
“咳咳咳咳咳咳咳——”
傅廿剛說完,就看見面前的少年一陣劇烈的咳嗽,剛咽下去的湯藥都從鼻子裏嗆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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