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吐露心聲
“外祖母對我真好。”顧秋陽軟軟的說道，從床榻上起來，牽住了葡萄的小手，漆黑的眸子盯着蘋果，一本正經的說道，“蘋果，等會我也分給你吃。”
蘋果的年齡只比顧秋陽大兩歲，也還是個孩子，聽此當下眼睛一亮，笑眯眯的說道：“多謝小姐。”
兩人手牽着手來到了外面，惹得秦老太太一陣眼紅，連忙招了招手：“秋陽來外祖母這邊，讓古嬤嬤給你拿點吃的。”
古嬤嬤連忙動手將點心拿了出來，另一邊的馮氏和劉氏也沒有離開，而是逗弄着顧秋陽，看着迷糊的臉色，呆萌的眼神，一時間喜歡的不行，心裏暗嘆怎的這般可人兒還要被如此對待。
“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我娘醒了嗎？”顧秋陽小口小口吃着點心，眼巴巴的望着劉氏和馮氏，“我娘也沒吃東西，她也會餓。”
“真是乖囡囡！”老太太抱住了顧秋陽，“好孩子，放心，你母親那邊也送了吃食。”
顧秋陽微微一笑，露出了淺淺的梨渦：“外祖母和兩位舅母從蒲姑姑嘴裏知道了顧府的事情，也不要傷心，外祖母常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既然欺負了我與娘親，我定然也不會放過他們。”
明明說著十分沉重的話，然而被她用那軟軟的語氣說出來，卻少了幾分厲色，卻更讓人憐惜。
“外祖母，你會給我撐腰嗎？”
顧秋陽將嘴裏的點心咽了下去，抬起頭來，一本正經的看着老太太：“我想要報仇，丞相府可以做我的後盾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全然沒想到，顧秋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而顧秋陽的想法也很簡單，她雖然才八歲，但是重活一世，她定然不會像以前那樣不問世事，從現在開始，她就得改變他們對她的態度。
“這孩子，到底吃了什麼苦！”
劉氏當下哭了出來，迅速走了過來，將顧秋陽抱在了懷中：“娘！咱們不能坐視不管了，若非心死，一個小小的孩子怎的會說出報仇的話來！”
馮氏也震驚了，牙齒狠狠咬着嘴唇，猛地看向身邊的丫鬟：“去！叫夫君立馬回來！敢欺負我們家的女孩子，總得付出點代價！”
顧秋陽垂下了頭，掩飾住顧暖暖垂下了頭，掩飾住了眼底的濕意，真好，重活一世，她並非一個人單打獨鬥，她還有親人！
等到日落，丞相府的男人才在小廝的帶領下來到了慈安堂。
“母親。”
“祖母。”
“怎麼回事？”
顧秋陽抬起頭來，走在最前面，一張圓臉，一臉慈祥的老者便是當今的丞相，她的外祖父秦澈。
身後，跟着的便是顧秋陽的兩個舅舅。
大舅舅秦相如遺傳了祖母嚴肅的臉龐，如今官至二品乃當朝吏部尚書。
二舅舅秦相玄則是綜合了外祖父外祖母的長相，又因時常帶着笑容，因此看起來更為好相處，如今官至三品，乃是戶部左侍郎。
“古嬤嬤，你去看看蘭兒是否醒了，若是醒了便讓她過來用膳。”眾人坐下之後，秦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對着一旁的嬤嬤說道。
古嬤嬤剛想應下，顧暖暖卻抬起了頭，長長的睫毛輕微眨了眨，小小的嘴巴將桂花糕咽了下去，慢悠悠的說道：“外祖母，不要叫娘親，讓娘親好好休息。”
“為何？”秦老太太一愣，“這麼久了，也當是休息好了。”
顧秋陽伸出小小的舌頭，舔了舔嘴唇上的點心屑，雙手捧着蘋果遞給她的茶杯：“娘親喜歡爹爹。”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是讓眾人愣了半響。
好在有個馮氏，當下明白過來：“娘，秋陽說的是，小妹現在心裏有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怕是不會讓我們這麼做。”
“說什麼呢！秋陽還在這呢！”秦相玄迅速瞪了一眼馮氏。
馮氏臉色微微一紅，剛想說什麼，卻聽到顧秋陽軟軟的聲音：“舅舅莫要責怪二舅母，秋陽已經不小了，什麼都明白。”
秦相如和秦相玄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訝異之色，往常的顧秋陽如若聽到他們說一丁點顧家的不是，定然會據理力爭，替顧家說話，怎麼今日卻是順着他們了？
“陽兒可是在顧家受到欺負了？”丞相秦澈放下了茶杯，招了招手，示意顧秋陽過來，繼而又看向自己的髮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秋陽走到秦澈身邊，胖乎乎的小手將茶水蓄滿，繼而乖巧的望着明顯已經焦急的秦澈：“外祖父不用擔心，娘親和陽兒都沒事。”
秦澈只覺得心裏一軟，摸了摸顧秋陽的小臉，皺緊了眉頭：“怎的又瘦了這麼多？”
顧秋陽嘴角微微抽搐，她再胖就成了個球！
當然這句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還好一旁的劉氏出了聲，將今日的事情說了出來。
顧秋陽覺得，如果劉氏去說故事，肯定能讓人睡着，實在是太沒趣味了，只是直接將事情經過複述了一遍。
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卻也讓一眾人氣得不行。
秦相玄狠狠的捏着杯子：“哼，倒是沒想到顧劍是這樣子的人，這些年來，小妹到底吃了多少苦頭？她也是個傻的，居然如此護着他！”
“爹，大哥，這件事不能就這麼完了，他顧劍真當我們秦家好欺負不成？”
秦澈沒有說話，秦相玄又看向自己的母親：“娘，您怎麼說？”
秦老太太嘆了一口氣：“也怪我們當初識人不清，想着得了咱們丞相府的恩惠，又是他主動求娶的蘭兒，怎麼也會對她好，確實沒想到……”
“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秦相玄皺緊了眉頭，“娘難道還要讓小妹去那個狼窩不成？”
秦老太遲疑了一下，手無意識的摸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當然是不能這樣算了。”
“和離可以嗎？”顧秋陽抬起頭來，一雙大大的眼睛裏帶着濕意，歪着頭，看着秦老太太十分認真地問道，“外祖母，可以和離嗎？”
軟軟甜甜的聲音在沉默的房間裏格外的響亮，劉氏連忙走了過去，將顧秋陽抱了起來：“傻丫頭，這話可不能亂說。”
“為何不能和離？”顧秋陽執着的看着秦老太，“有一就有二，外祖父和舅舅也只能在朝堂上給爹爹下絆子，如此一來，爹爹在家裏就算表面上對母親好，暗地裏指不定怎麼蹉跎母親。”
“更何況，為了擺脫丞相府的支持，爹爹已經攀上了其他人，指不定找着機會，讓丞相府萬劫不復。”
“砰！”秦相玄手微微一抖，杯子應聲而碎。
秦相如瞪了他一眼：“為什麼如此毛躁？”
秦相玄卻不管自家大哥的責備：“秋陽，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顧暖暖垂下眼帘，掩飾住了眼底不明的光芒，依舊是那軟糯的聲音：“二舅舅想暖暖知道什麼？”
“防人之心不可無，外祖父，大舅舅，二舅舅，你們太相信爹爹了。”
一句話，讓三人的心猛地一震，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抓不住思緒。
顧秋陽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娘親和離與否，外祖母拿不定主意，那便再等等。”
“如今朝堂之上，兵部左侍郎位置空缺，兩位舅舅怕是想舉薦爹爹，暖暖的意思是，兩位舅舅先不要動怒，咱們等上一等。”
“爹爹等不到舅舅們的音訊，自然會去找攀附上的人，到時候便是一目了然。”
想到此，顧秋陽勾起了唇角：“兵部侍郎的位置可以給爹爹，但是終身置於這個位置，舅舅和外祖父覺得如何？”
“暖，陽兒？”秦澈張了張嘴，許久才吐出了這兩個字，明明依舊給人的感覺是乖巧不已，為何說出來的話卻如此鋒利？
“爹。”一直沒有說話的秦相如開了口，深深看了一眼顧秋陽，哪怕這孩子藏得很好，但是他還是發現了眼底深處的仇恨。
“爹，朝堂上的事情，咱們稍後再議，至於小妹，娘先試探她的意思，這幾日便讓她好好在丞相府住着，看看那邊的態度。”
“夫君說的是，說到底，還得聽聽蘭兒的意見。”劉氏點了點頭，附和道。
“至於其他，有我們，你先別管。”秦相如站了起來，走到劉氏身邊，低頭看向顧秋陽，“秋陽，跟舅舅去書房可好？”
顧秋陽抬起頭來，看着睿智的秦相如，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好。”
牽着秦相如的手，與其他人行禮告退後，便被秦相如帶到了書房。
秦相玄本也想去，卻被秦相如拒絕了。
書房中，顧秋陽乖巧的坐在一旁，一雙漆黑的眸子看向秦相如，對上他那打量的眼神，軟軟糯糯的說道：“大舅舅，秋陽只有一個心愿，希望娘親安好，希望顧劍萬劫不復。”
秦相如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對上顧秋陽一雙葡萄般閃亮的眼睛，那一本正經的孩子般模樣，讓蘇相如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顧秋陽從位置上溜了下來，邁着小胖腿慢慢的走到秦相如身邊，拉住了秦相如的手，仰着頭看着自家明明想問卻又不知道你從何問起的大舅舅，緩緩說道：“大舅舅，你信秋陽嗎？”
秦相如蠕動了幾下嘴唇，淡淡的說道：“何為信？”
“自然是相信秋陽不會害你們，不會害丞相府。”
“既如此，那秋陽可信舅舅？”
“信。”顧秋陽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一雙眸子裏閃爍着如星一般燦爛的光芒，“我信大舅舅寧願自己被五馬分屍，也不會讓娘親和秋陽受一點傷害。”
那篤定的神色和語氣，讓秦相如一時間有些恍惚，明明是未曾發生過的事情，怎的自己的小外甥女如此堅定？
溫熱的觸感從手心傳來，看着顧秋陽抓住自己的小拇指，挑了挑眉頭。
“大舅舅可以不相信秋陽所說，但是證據在那，舅舅去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