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三尺的城南尺五的天
兩艘掛着法國國旗的炮艇,在謝樂心所乘的日本水警巡邏艇停下來之後,便有艇員站在炮艇甲板上,用洋鐵皮捲成的喇叭朝着謝樂心等人,操着一口字天津話發出警告,同時兩艘炮艇上的炮塔也隨着艇上打過去的探照燈燈光,紛紛轉着炮塔把炮口指向了謝樂心所乘的巡邏艇和其身後的日本巡邏艇。
而進入法租界的日本巡邏艇,這時雖然不再開槍射擊,以免引起爭端,但也不顧法國炮艇的警告,繼續向謝樂心等人所乘的巡邏艇低速駛去,聽着前後螺旋槳發出的轟鳴聲,讓舉着手的謝樂心頓時回想起來,儘管現在是在法租界的航道里,可是按照各個租界的慣例,只要日本巡邏艇不開槍,仍然可以圍過來把自己這幫人給擒了,當即就放下手把這個不成文的約定跟身旁的杜月笙說了一下,接着問道:“大哥,後面那些鬼子馬上就上來了,剛喊話的那人是不是你們青幫弟子?”
杜月笙聽謝樂心說完后,看着眼前正在把炮口指向自己的法國炮艇,思索了片刻,就小聲的對着二毛跟安英傑吩咐了一番,跟着對謝樂心說道:“你先和二毛跟英傑拖住蹬上艇來的鬼子,我試試他是不是。”說完就對着前方的法國炮艇喊了句:“對面艇上的,可有在紅花綠葉三河水裏吃擱念的?(注1)”。
杜月笙剛喊完不久,一艘日本巡邏艇就撞在了艇尾,隨即跳下四個拿着短刃或刺刀的日本水警朝謝樂心等人沖了過來,而此時,拉住艇上鋼繩,等撞擊過後穩住身子的謝樂心,也把刺刀抽了出來,率先就向後甲板跑了過去,對着一名正朝自己手持匕首揮舞而來的日本水警,身子一側、右腳向前一滑倒在甲板上,藉著助跑了一頭的慣性貼着甲板就滑了過去,瞬間就滑到對方**,舉起刺刀就猛的向上一捅,用力的刺進了對方的大腿根部,遂即反手拔出刺刀,轉身面朝甲板,雙手在地上用力一撐,躍起身來,弓腰就把背上的那名日本水警向自己身後頂翻,然後謝樂心原地旋轉,轉過身去,反持刺刀的右手一擺,就在那名正倒下的水警脖子上拉出了一條血珠,當右手擺到左肩時,謝樂心迅速的鬆開右手握住的刺刀,同時左手向上一仰接住刺刀刀把,跟着把刺刀向上輕輕一拋,這時,謝樂心向右側猛的扭身,轉動左手手臂,反手就逮在了刺刀刀把上,隨即左手向上一抬,擋開另一名水警刺向右肋的刀刃,接着右手一拳就打在對方下額上,在對方偏頭的瞬間,謝樂心鬆開拳頭揪住對方的衣領,反手把刺刀刀柄頂在自己胸前,然後身體向前一傾,右手同時向後一拉,就把頂在胸前的刺刀送進了對方的胸腔之中。
在解決了四名跳上來的水警后,另外兩艘日本巡邏艇也快靠了上了,就在這時,在那法國炮艇上,有人大聲的回了話:“綠葉低下兩分沙,青赤白里你挑誰?”
杜月笙一聽,便知對方是自己青幫中人,當即心中鬆了口氣,側頭對身旁的二毛點頭示意,那二毛見杜月笙要自己接話,立即大聲接道:“雙膝跪塵埃,焚香朝五台,三尺的城南尺五的天。”。
在聽對面正冒着火光的日本巡邏艇說出了身份的切口后,一個剛才回喊切口的,穿着藍色法式水警制服的青年,轉頭就向身後同樣裝束的漢子興奮的叫道:“張叔,是杜師太(注2)。”
“小點聲,我聽見了,不用你提醒。”那姓張的漢子不滿的回了一句,在見到朝自己迎面駛來的一艘巡邏艇,被遠處的幾艘日本巡邏艇開火追趕的時候,這姓張的漢子便看出來了,最前面的這艘艇肯定是被抗日份子劫了,心中本打算不管這攤子事情,只想攔住不讓其從自己巡邏的航道進入法租界就行,畢竟自己還得在法國人手低下討生活,而這日本人可是跟法國人走的很近啊,但當聽到杜月笙的喊出來的切口后,這姓張的漢子便改變了想法,馬上就明白這三尺的城南尺五的天,在青幫中可就只指一人,儘管很是好奇杜月笙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知道以自己的輩份還沒有資格向杜月笙去問這個問題,再說要是杜月笙在自己眼前出了事,那自己可就得被幫規來個三刀六眼,這麼一思索,姓張的漢子當即就吩咐手下把船速提高靠過去,同時對另一艘炮艇叫喊,讓其去攔住日本巡邏艇。
謝樂心在二毛把切口接完后不久,就見對面的法國炮艇把探照燈打向了身後那兩艘正在逼近的日本巡邏艇,同時把炮口也轉了過去並大聲警告對方,讓其轉向離去,隨後一艘法國炮艇快速的駛了過來,橫擋在了日本巡邏艇與謝樂心等人所乘的巡邏艇之間,另一艘則靠了上來,這時謝樂心用左臂檔在了臉上,跟身旁的杜月笙小聲說道:“大哥,兄弟我不能讓他們見到我的臉,等下還請你讓二毛兄弟把步槍給帶過去。”
“小兄弟,放心,我曉得的。”杜月笙剛說完不久,那艘法國炮艇就靠了上來,等兩艇剛一接舷,就從上面跳下名穿着藍色法式水警制服的漢子,那漢子環顧了一下艇上眾人,朝前走了一步,抱拳行了個禮:“敢問哪位師傅有三尺城南?”
“我,杜月笙。”杜月笙笑着向前走了一步,把軍帽脫去,好讓對方看清自己的面容,那漢子一見,急忙又抱拳行了個禮:“徒,學字輩張立仁,拜過杜師傅。”剛說完就聽杜月笙問道:“叫我杜老闆吧,艇上有洋人嗎?”
“沒有,晚上他們都在岸上呢,杜師。。。杜老闆,咱們快上艇吧。”張立仁快速的回了一句,然後退到一旁,讓出道來朝杜月笙比了個請的手勢,心中暗想道:“還真是杜月笙啊,幸好,幸好。”
杜月笙也不客套,立即從船艙里把孟小冬接出來,然後要過孟小冬別在裙褂上的手巾,遞給了謝樂心,等眾人全部上艇后,杜月笙便吩咐張立仁趕緊倒車轉向航行,並讓其他水警離開低層船艙,然後讓孟小冬帶着刻意迴避眾人目光的謝樂心下到艙里,等炮艇調轉船頭順着航道行駛了一段距離后,杜月笙站在艇尾看着被夜色吞沒了的日本巡邏艇,立即轉過頭去吩咐張立仁就近把炮艇停在河堤上,並讓張立仁派手下帶着二毛去買幾件長衫,隨後低聲吩咐安英傑,讓他去告訴張立仁,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外傳,否則幫規伺候,跟着進到了底層船艙中,等謝樂心關上艙門后,杜月笙便笑着抱拳對轉過身來的謝樂心拱了拱手:“小兄弟,今晚多謝了。”
謝樂心也笑着抱拳回了一禮:“大哥說這些個,就見外了。”
杜月笙看着謝樂心,過了片刻才一臉淡然的說道:“小兄弟,在河堤的時候,大哥曾答應過你,只要你幫我們劫到巡邏艇,好讓我們到達法租界,大哥就滿足你一個願望,現在你做到了,說吧,你的願望是什麼?”
聽到杜月笙讓自己說一個願望,謝樂心這才想起這檔子事情,在深思熟慮,心中劇烈的鬥爭了片刻后,謝樂心把還蒙在臉上的手巾取下來說道:“大哥,我的願望是,孟小姐能不能把這塊綉着名字的手絹送給我,我想把它送給我一個朋友。”
不等杜月笙開口,孟小冬便接過謝樂心的話說道:“是給睡在客房裏的那個憲兵吧?”說完見謝樂心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道:“拿去吧,在戲院的時候,我見他抱着一個花牌跑到後台來,看的出他真的很喜歡京劇。”
“謝謝”謝樂心低頭對着孟小冬鞠了一躬,然後反應過來不恰當,又改為彎腰點頭敬了個禮,這時,杜月笙笑着插進話來:“小兄弟,你就決定是這個願望了嗎?”
聽杜月笙一說,謝樂心急忙把孟小冬遞過來的手巾放進口袋裏,然後腆着臉皮笑着問道:“難不成你再給個願望?”話音一落,謝樂心就見杜月笙急忙搖了搖頭:“這個願望挺好,挺好。”杜月笙剛一說完,就連忙把身子轉向一邊就跟孟小冬說了句:“我上去看看二毛回來了沒有,你先和小兄弟在這裏待着。”然後便迅速的順着舷梯打開艙門走了出去。
就在杜月笙出去后,謝樂心看着艙門心中當即不滿的嘀咕道:“什麼叫挺好,這個老狐狸。”隨後謝樂心轉過身來,往舷梯上一坐,偏着頭不自然的避開孟小冬的目光,裝作在想心事般熬着時間等着杜月笙回來。
過了好一會,謝樂心猜聽到艙門發出響聲,急忙站起來走下舷梯,剛一轉身就見換上長衫的杜月笙拎着一個包袱走了下來,並拿出一塊黑布遞到自己手上說道:“蒙上吧,那鬼子的軍服在這個包袱里,我已經吩咐張立仁,讓他派一個熟悉這裏情況的手下帶你到日租界邊上。”
“嗯”謝樂心應了一聲,接過杜月笙遞來的黑布蒙在臉上,並把包袱系在身上,轉身跟孟小冬點頭敬了個禮,接着跟在杜月笙身後出了船艙上到甲板,隨後把二毛遞過來的步槍,一桿背負在肩,一桿拿在手中,就跟杜月笙道別:“大哥,兄弟我這就走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杜月笙抱拳向謝樂心拱了拱手,然後走到謝樂心身邊,咬耳道“小六小七,如果大難不死,按計劃回到旅社,還望小兄弟多多照應。”
謝樂心點了點頭,隨即向前走了兩步轉過身來,朝眾人拱了拱手,然後跟着一名穿着水警制服的青年,跳到河堤上,朝日租界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約有三四里地,那水警便帶着謝樂爬上河堤上的斜坡,小心謹慎的穿過了一條巷子,來到了一處圍牆邊上,那水警先四處看了下,見四周無人,就連忙貼牆蹲在地上,告訴謝樂心牆那邊是日租界的一個墳地,並讓謝樂心踩着他的肩膀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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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可有在紅花綠葉三河水裏吃擱念的?”意思是:有沒有洪幫,青幫,三合會的弟子。
“綠葉低下兩分沙,青赤白里你挑誰?”:我是青幫下二十四字第二個輩字弟子。
“雙膝跪塵埃,焚香朝五台,三尺的城南尺五的天”:分為二解:1,雙膝跪塵埃,焚香朝五台,是青幫請祖詞裏的段子,一般為字輩較大的幫會弟子回話時使用,2.三尺的城南尺五的天”解釋:“三尺的城南”三尺是指還存在的上二十四字最後四個字輩中的,大通無(通悟)學中的無字輩,城南是指我已經開法,並設壇收徒,是位一方幫派首領“尺五的天”是指別人誇讚我仁義,有點自誇的意思,同時也表達自己輩份雖然不大,但身份極高,所以這個切口杜月笙才會示意二毛替自己回答。
注2:長輩的稱呼:不論何幫,大一輩者,本命師與眾已開法之師父,均以某師父稱之;未開法大一輩之長者,則不論男女,均稱為師叔;大二輩者不論為哪一幫頭及是否開法,均統稱為某師爺;大三輩者則不論何幫及是否開法,均稱為師太;大四輩則不論何幫及是否開法,統稱為太師太;大五輩本幫幾乎沒有,若真有那便稱為祖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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