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錢
女孩絲毫不會懷疑老夫人,再說了,誰閑着沒事冒充貴族?況且老夫人說的頭頭是道。
貝基念叨了幾遍第二等,此封號是自己的父親貝蒙閣下拿命換回來的,老夫人想到這裏轉頭對小姑娘說:“都是些陳年往事了,不值一提。只是你道聽途說的那一類貴族應該是真實存在的,我曾經見過為國為民的貴族,見過為了窮苦才行鞠躬盡瘁的貴族,見過身先士卒且悍不畏死的貴族,自然還見過荒淫無度和窮奢極欲的貴族,魚肉百姓的貴族。如果說啊,貴族像普通人一樣為了一日三餐絞盡腦汁,八成也不會心胸寬廣了,都是人,只是經歷不同而已。”
胡芯芯點頭稱是,這話換任何一個普通老百姓講出來,都會被人笑掉大牙。同樣的道理,只有從位高權重的口中說出來,才是真的道理。
可女孩深以為意,拉着老夫人再多說一些,好不容易能碰見活生生的貴族,她勢必過把癮。
“好吧,真拿你沒辦法,在哪裏開始講呢?能說的太多了,隨便一盞壁燈也能嘮叨半天,那還是說一說……”
“奶奶?”
貝基覺得腹部絞痛,她揮揮手示意自己無礙。
“有幾個月了吧,偶爾會疼一下,最近頻繁了一些,估計是事情太多了,不要緊的。”
“奶奶,您還是去檢查一下吧,身體上的事情都不是小事的。”
“好,等我孫子康復了,我去查。”
胡芯芯堅持要老夫人現在去,老夫人一再推辭,這事也向後擱置了。等貝文打飯回來,兩人特有默契的不再提及什麼貴族的話題。
再往後三天,貝基腹部那種絞痛更加頻繁了,她總會疼到汗流浹背,卻永遠藏掖自己身體上的問題。
胡芯芯看出了端疑,恐怕老夫人嘴上說的和實際並不相符合。
這天,她數了數自己身上這點錢,毅然去把藍色頭髮染掉。之後並沒有回到醫院,而是在傍晚去了谷地有名的娛樂場所,點了最便宜的酒水,靜靜等待。
等到夜裏十點鐘,遭受了店家白眼,拒絕了幾個喝醉了搭訕的男人,她翹首以盼的人如期而至,她用力招了招手。
喜好夜間出沒的向姑娘撇撇嘴,裝作沒看到的樣子,轉身離開。
“向語佳!”
胡芯芯喊出聲,起身追上去,前方不遠處的姑娘愣是聽不見,走路的速度都明顯加快。
覺得實在煩心,向語佳回頭瞪了一眼,小跑而來的胡芯芯像一隻被獵人瞄準的兔子那樣停下。胡芯芯站在原地說:“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今天是來求你的。”
向語佳饒有興緻,嘴角上揚,默許了她不喜歡的胡芯芯接近領地。
“有事快點說,我趕時間。”
“你,你能,借我點……”
“沒錢。”向語佳扭頭便走,“找你的留學生哥哥要錢去。”
胡芯芯知道會是這般結果,她焦急到不知所措,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向姑娘的手,惹得向姑娘厭惡皺眉。
“把手放開。”
向語佳頗有威嚴,只是胡芯芯沒放開,不光沒放手,另外一隻手也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呦呵?看來某些人是遇到點麻煩了,讓我猜猜看,還不是你那位留學生哥哥出事了吧?怎麼,需要你借錢替他還債?那是你的事,我沒心情管。”
胡芯芯早知道向語佳看不起自己,只是沒想到在向姑娘眼裏,自己竟如此不堪。
“向語佳同學,算我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錢,真的真的很需要。你放心,我會還的,哪怕以後給你當牛做馬都會還的。”
“給我當牛做馬?可別,我不稀罕。咱們關係很好嗎?我怎麼記得咱們好像沒說過幾句話吧?張嘴就是借錢,你還要不要點臉了?再說了,你拿什麼還?拿身體換嗎?”
“沒關係,向語佳同學,你可以隨便羞辱我,但請你羞辱過我之後能借錢給我,好嗎?”
胡芯芯低着頭等答案,向語佳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搖頭,語氣不容置疑:“不好。”
在胡芯芯因為這一聲不好而恍惚走神,向姑娘早走出去十多步了。
霓虹燈照耀在胡芯芯乾淨的臉上,女孩跪在地上抹眼淚,她真的希望能夠幫到貝家,身上最後的錢用來染髮和買酒,身無分文。事已至此,她發現自己真的有心無力。
再走過幾步,向語佳猛然轉身指着胡芯芯:“別來這一套!對我不管用!”
向語佳更加厭惡,決定眼不見為凈,任由那個女的愛怎麼哭怎麼哭去。又是幾步的距離,向姑娘罵了一句髒話,低着頭快步走到抹眼淚的同學身邊,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問:“借多少?趕緊說,別在這裏丟人。”
胡芯芯再抹一把眼淚,佯裝高興的抬起頭:“至少兩萬新庫。”
“多少?”向語佳怒不可遏,“你怎麼不去搶啊?兩萬新庫,虧你能張開這個嘴,我倒是好奇,你那個留學生情郎發生什麼事了?你先別哭,講講,讓我高興高興。”
“向語佳同學,一定要這樣侮辱我嗎?好吧,只要借錢,隨你。”
“真不簡單,能讓衚衕學低三下四的求人,好了好了,我可以借給你,但你要說實話,我可不想這錢打水漂。”
胡芯芯抽抽鼻子,儘管被關係不太好的同學羞辱成這樣,她還是發自內心的高興。只要有了這兩萬新庫,貝當一段時間的住院費就不用愁了,也能給老夫人檢查身體。所以,明明知道向語佳瞧不上自己,也明知道求一個厭煩自己的人很難,她還是願意來低這個頭。
“好,謝謝你了,向同學,你真是一個好人。放心吧,我不會賴賬的,借條也會寫。”
“哼,我是一個有錢的好人。趕緊說吧,借錢幹什麼用?”
“貝當住院了……”
向語佳表情疑惑,她趕快掏掏耳朵問道:“等等,你重新說,我可能耳朵出了點問題。”
“貝當,咱們同學,他住院了,這件事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陳天……”
“到底怎麼回事?”向語佳用力拉起胡芯芯,“這幾天那該死的陳天總是和我玩偶遇,看來你知道一些內幕,是不是貝當住院和那傢伙有關係?”
胡芯芯被向語佳的盛氣凌人驚到,等心情平復了才把整件事的經過講述出來,其中還包括向語佳是陳天的馬子。
向姑娘當場炸了,憤怒的把火氣撒到了路邊的垃圾桶身上。
“一個個的膽子挺肥啊!敢隨隨便便打我向語佳的名號,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胡芯芯害怕的後退,但也沒忘了自己的事情:“那個,向語佳同學,錢的事?”
給垃圾桶打服了,向語佳獃獃的望着一直瞧不起的這個同學,緊接着發號施令:“你知不知道貝當算是我半個小弟?”
“不知道。”
“知道就好,小弟出事了,我還能袖手旁觀?關鍵這群人也太大膽了。”
“那個,我不知道。”
“帶我去醫院看看,貝當那慫貨如今是什麼德性,該不會躺在床上鬼叫吧?”
向語佳大大咧咧的拉起來胡芯芯的手,走在街上一蹦一跳,後面跟着的胡芯芯低頭拘謹跟隨。她弱弱的說道:“貝當不會鬼叫的,他昏迷好久了,醫院說醒來的可能性很低。”
“你為什麼剛才不說?”
“對不起,我腦子太亂了,貝當昏迷不醒,奶奶身體也出現了問題,他們家已經被掏空了。我實在沒有辦法,我想幫貝當,想幫奶奶,所以我來跟你借錢。”
“知道了。”
向語佳攥胡芯芯的那隻手微微用力,不慌不忙的說了一句:“剛剛對不起了。”
胡芯芯拼了老命的搖頭:“不會的,沒關係。”
這是向語佳這輩子第一次道歉,不太熟練,態度也不誠懇,但絕對發自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