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等
如果貝當活蹦亂跳的,這事反而好解決,現在貝當躺在病床不起,如果出一個意外就不是什麼小事了。江湖大哥當然想趕快破財消災,真鬧出人命,很難很難收場。
人家一家人已經這樣了,老婆子還受了傷,若不是因為身邊非要跟來的這貨是個外國人,早一頓老拳下去了。從整件事情出發,本來沒這位大哥多少事,哪成想越鬧越大,要不是自己弟弟在陳天老爹那裏工作,他哪裏會管這種事情?
只看吧,看陳天老爹的能量,能不能有個比較和善的結果。賠很多錢,當然找陳家人出。
這晚上從和氣到威脅,雙管齊下,可那個老婆子一點不吃,大哥有點揮不去的壓力。自然,手底下小弟也不開眼,說打人一個比一個瘋,拽都拽不住。
他倒是看被打的小子挺不錯,有當年江湖上的那股子不服軟的勁頭,很贊。
大哥臭罵了留學生幾句,老外與之針鋒相對,爭吵起來惹得小弟們差點給老外一塊揍了。
“小東西,你以為你是誰啊?真當這裏是你們太輝!哥們兒不是給你面子,是給他陳天面子,把你那張臭臉給老子收了。你是不是不服?真當老子不清楚你在太輝那點破事?不然你會跑這邊來讀書?跑這邊來撈錢?跟你是不是老外沒關係,你就是這麼一個玩意兒。”
大哥把話挑明白了,再胡亂插手,他可不再管這檔子破事。
陳家人惹不起,也不敢惹,真出了事還不是需要他自己頂包?哪裏能做這種傻子?
醫院病房裏,貝文心裏窩火,他自認為沒有保護好兒子,連母親都沒護住。現如今母親受傷了,他不敢再出去工作,萬一那些人再來欺負自己家人呢?
工作的地方結了杯水車薪的工資,勉強補上了一點住院費用。
胡芯芯作為一個外人,愈發認為自己對不住這一家,也不好勸老夫人就此作罷,只好打電話給家裏要錢。她的家人更是沒什麼好臉色,偷偷跑到了谷地不說,還厚顏無恥的伸手要錢,誰家閨女會這麼恬不知恥跟一個男的出去鬼混?
電話里,胡芯芯父母態度堅決,必須現在立刻馬上回家,否則別怪不認她這個女兒。
女孩央求着要錢,一個完整的理由都沒有,讓家人火氣更大,下了最後通牒乾脆掛了電話。
可憐女孩有苦難言,只好再打了幾通電話,家裏人一概不接。
胡芯芯委屈巴巴的買了些東西回到病房,老夫人則不讓小姑娘再花錢買東西了。
“奶奶,無礙的,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心裏會好受些。只是心裏好受些吧,我不會忘記錯誤。”
“小姑娘有這份心足夠了,幫我打開電視好不好?”
胡芯芯點頭,把醫院才拖進來的電視機打開,醫院後勤費了老大的勁才架起天線。
電視不再是黑白畫面,聲音也清楚,如今正在轉播大樂將要開始的運動會。籌措了這麼久,人人期盼的盛世已在眼前,記者採訪到了一位幹練的老太太,老太太是運動會的總負責人。
這老太太名字有些拗口,以前熟悉的人都管她叫阿諾。
在貝基授意下,胡芯芯換台兩次,進到了專訪節目,一名老兵受邀參與。
“這個人我見過。”女孩對着電視上的老人說,“他來過我們學校的,還給我們講了當初打仗的事情,沒想到還能在電視上看到他。”
電視畫面中的大表弟穿着強青軍的舊式軍服,以他的習慣先從與妻子的旅行講述,可沒講幾句話便被主持人打斷了,話題扯到了戰爭的疾苦上。可能為了應景,主持人由衷希望,遠在大樂舉辦的運動會能讓國與國坦誠相見,避免戰爭再一次發生。
貝基聽着大表弟的講述,知道自己那位幾十年沒見過的那枝姐姐不在人世了,一晃多年,人總是走走停停,相聚不過偶然,離別才是永恆的主旨。
“小姑娘,別看電視上這個老頭講的天花亂墜,他啊,可是一位大貴族。”
“啊?不會吧?”
胡芯芯茫然失措,睜大了眼睛去看電視上的老頭,哪裏有半點身為貴族的風範?更像是一個買菜回家就能遇到的糟老頭子,家庭還不算特別幸福的那種。
女孩一點不願意相信,問老夫人要不要換台,老夫人擺擺手,還是想多看一下熟人。
貝基喃喃道:“時過境遷啊,既然這麼願意講旅行,幹嘛不寫一本書呢?”
“奶奶,您說啥?”
“老了,腦子不好用,一些在腦子裏想的話不經意間就會在嘴裏說出來,惹人笑話。”
“奶奶,我覺得您比電視上這位老兵更像貴族,您是那個時代過來的,能不能講一講?”
老夫人笑着問:“講什麼呢?”
“貴族唄,他們是怎麼生活的?真和傳聞中一樣奢靡無度嗎?用牛奶洗澡,用麵餅擦嘴,用新鮮的魚片擦屁股……”
老夫人聽着小姑娘嘴巴不停說,笑容更盛,這都是什麼人傳出來的?
別人不說,反正她貝基可沒這種待遇,宴會還好,如果在自己家浪費糧食,貝蒙閣下一準會批評上幾句。
“可能有那樣的貴族,只是我不知道罷了。”貝基打斷了小姑娘的話癆,“貴族不缺錢,孩子多的話自然會有幾個管不了的。但一些大貴族家庭,無比注重教育,會着重培養下一代人的素質。貴族有一個成人禮,子孫成長到十周歲可以加冠,正式踏入貴族的社交圈子當中。”
“那十歲之前呢?”
“家族會聘請優質的教師進行教育,讀書識字、琴棋書畫、鑒賞、禮儀、道德觀、哲學思想、歷史知識,男孩子的話會加上格鬥、槍術、馬術等等。”
胡芯芯汗顏:“感覺要學的東西好多啊,這些必須要在十歲前學會嗎?不可能的吧。”
“當然不可能了,這裏面每一項要做到精通,沒有幾十年的努力是不可能的,十歲前只要做到可以不會但不能不懂就足夠用了。其實啊,這些東西在貴族的社交圈子一點用不上,也只有吃東西和品酒能說上點詞彙罷了,卻也不礙於繼續學習。那時候人刨去國王分三等,一等貴族學習以上,二等人自由民可以識字,三等人民巴什麼也不用想,賣力工作便是。”
女孩世界觀有點崩塌,怎麼還冒出來一個民巴?一聽就不是什麼好詞。她眨巴眨巴眼睛,認認真真打量這位老夫人,多年的幻想和疑問被老夫人一朝抹消,不得不讚歎一下,老夫人知道的真多,不虧是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人。
她再一次提出疑問:“那貴族們如今在什麼地方?真如書上說的那樣全部打掉了嗎?我覺得不太可能,多少還會有一兩個貴族能傳承下來。奶奶,您剛才說大貴族,莫不是還有小貴族?”
“當然有,國王以下分六等,太公,一等候到五等候。只是一個世襲的稱謂而已,沒什麼太大的作用,有一些太公的後人還不如五等候活得滋潤。”
“那奶奶是?”
“一等……”
貝基忙止住脫口而出的話,笑道:“唉,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這麼多鬼精鬼精的心眼兒?也怪我這個老婆子說漏了嘴。”
小姑娘眼睛裏都是星星,對一個貴族身份羨慕不已,她語調輕快的說:“原來奶奶家也是貴族,還是一等候,我想想,國王之下分六等,第二等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