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雙傑(三)
金家所在蘭陵經濟發達,金家佔了此處,也頗為富貴。金小公子全身上下都透着一個貴字,同為五大世家的小子,與之一比較,魏嬰和江澄就是實打實的窮養了。
雲夢江氏自然不會窮到孩子穿不起好衣服,不過小男孩皮實。魏嬰和江澄不是地上滾就是泥塘滾,不拘什麼季節都能玩出一身熱汗,故此石慧給孩子們準備的衣服多為舒適柔軟的棉布。棉布吸汗性好,又沒有絲綢那麼嬌貴。當然身為世家子弟,在某些場合還是會準備一些撐場面的衣服的。
“方才那小子便是藏色散人的兒子吧?”金夫人開口問道,語氣中頗有幾分為虞紫鳶鳴不平。
說來虞紫鳶和金夫人這對閨蜜也算是同病相憐了。出嫁前,都是金尊玉貴的世家大小姐,出嫁后婚姻卻一般不順。虞紫鳶是以為江楓眠依舊愛慕藏色散人,夫妻間有些誤會,金夫人則比她更慘。
金夫人的夫君是如今蘭陵金氏的宗主金光善,此人有兩大特點圓滑好色,皆非什麼好詞。岐山溫氏這幾年口碑日下,但凡有些風骨的世家都不願與之為伍,唯有金光善極會抬轎子。
除卻立場問題,金光善最大的槽點就是好色。此人好色已經到了來者不拒的地步,不拘青樓女子,還是鄉野村姑,亦或是旁□□室,但凡有些姿色都要想方設法弄到手,說得上是色中餓鬼。
金夫人金尊玉貴的世家大小姐,在閨中亦是出了名的美人,偏偏嫁了那麼一個不是東西的東西。世家大族可沒有和離之說,喪偶的不少休妻的罕見。好在金光善私生子不少,倒是一個都不曾接回家。如今金夫人只守著兒子過活,對於那色鬼丈夫是睜一眼閉一眼。金夫人如今的底線大約也就是不能讓私生子影響她兒子的地位了。
石慧點了點頭:“魏長澤與楓眠是一道長大兄弟,如今他們夫妻罹難,於情於理我們不能不管。”
“我以為你會不高興呢!”作為好閨蜜,金夫人非常清楚虞紫鳶對藏色散人心結。
“當年魏長澤與楓眠齊名,藏色散人更是抱山散人弟子,甫一出山便聲名遠揚。此二人論修為可不在我與楓眠之下,卻也難逃一個命字。人生在世匆匆數十載,何須計較太多。且如今是人死如燈滅,難道我還要與死人計較么?”石慧嘆息道,“哪怕楓眠真對藏色散人余情未了,那也是他的單相思,藏色散人可不曾給過他一絲曖昧的餘地。我又何必遷怒一個孩子?”
“你能夠想通,那便好了。只看看我家那個東西,江宗主已經算的千好萬好。”金夫人點頭道。
能夠與性子火爆的虞紫鳶為友,金夫人也不是軟性子。金夫人雖然頗有容忍,無奈金光善每每得寸進尺,以至於金家小公子小小年紀就曉得如何去緩和父母矛盾。
金光善這人的愛八成是愛自己,另有兩成倒是悉數給了嫡子。他在外面私生子無數,莫說接回來,就是給幾兩銀子養都不肯,家中的嫡子倒是金尊玉貴,很有幾分疼愛。大多數時候,金小公子出面說和,夫妻兩個都願意停戰的。
“阿澄沒有旁的兄弟,江家嫡脈人丁單薄,唯有一個姐姐阿離在劍道上也無甚天資。難得阿嬰天資極好,他日也好與阿澄相互扶持。”
“你一日看開,竟然變得這般大度了。”金夫人笑道。
金夫人母子在雲夢住了幾日,石慧看着江厭離倒是極喜歡與金子軒玩,折騰着廚房各種投喂。不過金子軒性子傲氣,對江厭離的投喂來者不拒,卻有些愛答不理。許是愛潔的緣故,也不大樂意與喜歡各種爬滾的魏嬰、江澄玩耍。
三歲看老,金家小公子這性子,若真將性格溫柔的江厭離定給他,日後怕是要受委屈。石慧有心提出解除婚約,然幾次三番都被金夫人打斷了。許金夫人看出了她不喜金子軒的態度,還將金子軒教訓了一頓。
這般,石慧倒是有些不好開口了,幸而孩子們還小,想來日後總有機會說清楚,倒是不急於一時。
送走了金夫人和小金公子,石慧倒是想起一時,那就是魏嬰怕狗。既然是心理陰影總要克服才好,石慧嘗試給他做心理疏導,而然並沒有用。於是非常自暴自棄的用了一個極粗暴的辦法,為他做了一頓香肉。不想吃的時候沒什麼,吃完知道是什麼肉,就哇啦哇啦全吐了,依舊是見狗慫。
任慈聽聞此事,微微一笑,表示他有辦法解決。石慧見他信心滿滿,就放心交給他了。丐幫弟子與魏嬰有類似遭遇的不少,若不然丐幫先祖也不會傳了一套打狗棒法作為幫中鎮幫武學。石慧想着任慈應該知道如何幫人克服這個心理障礙才是。
任慈的辦法就是教孩子們打狗棒法,魏嬰本是最聰明的那個,學什麼會什麼。可這打狗棒法,魏嬰卻學了許久也學不好,不說江澄,竟是江厭離都學了個囫圇,他也沒學會三成。
但凡見了狗莫說打狗棒法,怕是連自己姓什麼在哪裏都忘了。可憐巴巴的樣子,莫說任慈、石慧,便是日常要與他一懟的江澄都忍不住細語寬慰,拍着胸脯承諾日後幫他趕狗。
因着魏嬰,雲夢江氏一條狗都不見不說,便是雲夢街上也難得見到狗。旁人倒不知道是因為魏嬰見狗慫的緣故,只曉得江家大小姐和少宗主見不得有狗出現在自己面前。
男孩子們在一處總少不了打打鬧鬧,不過打打鬧鬧也耽擱培養感情。魏嬰雖非親生,在江家卻勝似親生,若不是姓魏,旁人有時都會忘記他並非江家之子。雲夢多水,到了夏日,滿湖面的荷花,當真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一片荷葉下停了小舟,俊秀少年在舟上睡得昏天暗地。
“魏無羨,還睡,快起來。阿娘今日回來,若是逮到我們逃學,有你好果子吃。”一隻手撥開上方荷葉,江澄拿自己的小舟去撞對方的小舟,嘴上不忘催促道。
年前小兄弟陸續結丹,便得了賜字。與普通人男子及冠賜字不同,世家子弟只要結丹,長輩就會賜字。魏嬰字無羨,江澄字晚吟,說是長輩賜字,不過兩個小子的字是自己選的。
“什麼,師娘要回來?遭了遭了,你怎麼不提醒我。要是知道師娘今日回來,我指定在校場睡覺也不跑出來了。”魏無羨猛地坐起身道。
魏嬰一貫貪玩,雖說玩鬧也沒影響他學業樣樣第一。只石慧卻見不得他浪費自己的天資,少不得給他擠一擠,於是兩人各種鬥智斗勇,可說是魔高一丈道高一尺。
只要師父師娘在,魏嬰就是服服帖帖乖寶寶,可一旦離開兩人視線,這傢伙就各種作妖。上山打鳥下水撈魚,集市上從頭吃到尾,沒有他不會玩的。江澄嘴上阻止,身體卻很誠實,十會有八回被魏嬰拖下水。
魏嬰和江澄擔憂石慧回來被逮到逃課,匆匆回家,卻不曉得石慧在附近的小鎮困住了腳步。
雲夢並非一城之地,而有數城,但凡雲夢之內有那魑魅魍魎作祟就要報到江家下轄的小世家,如下面解決不了就會報到江家。世家子弟出門降妖伏魔稱之為夜獵,石慧這次出門便是為了夜獵。
解決了手上的事情,石慧便往家中走。不想途經雲夢下轄的一座小城,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就見一大漢揪着一個女人的頭髮走到街上,強行剝去她的衣服扔在地上,那女子摔的狼狽卻恰好跌落在石慧腳下。
大漢這般羞辱還不夠,嘟嘴竟要往她身上吐口水。石慧不及多想,揮手一鞭子將他抽飛了出去,解下披風裹在了女人身上。
屋中又衝出一個十一二歲額頭有傷的半大少年扶住女人,急聲道:“娘,娘你沒事吧?”
石慧手中紫電是原主留下的一品靈器,若沒有控制力道,一鞭子下去,抽死個把凡人都不是事。這會兒她尚不知緣由,倒也不會出手便要人性命。幾乎不曾用上靈力,那大漢已經被她抽的翻了個跟頭。
惡漢暈頭暈腦站起身,指着石慧惡聲道:“你是什麼人,在這裏多管閑事?怕是不知道老子是什麼人吧?”
不管這個女子是什麼身份,什麼人,當著她孩子的面就不該承受這樣的侮辱。如此羞辱一個母親的尊嚴,委實可恨。
“我看是你不知我為何人!”石慧瞟了那惡漢一眼,斥道,“吾乃雲夢江氏宗主夫人虞紫鳶,在這雲夢的地界上,沒有什麼我不能管的。”
普通百姓可能不懂什麼仙門百家有哪些高手,可在這雲夢地界上,雲夢江氏就是百姓的天。百姓依靠江氏庇護,不畏魑魅魍魎,同樣也畏懼着高高在上的世家。男人聽到此言,頓時嚇得冷汗之下,訥然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