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雙傑(二)
“江澄、江澄、江澄——”
“魏嬰,你太吵了!”江澄忍不住道。
魏嬰和江澄不過五歲,並沒有獨自居住,還與任慈和石慧住在一個院子裏。魏嬰初回來,石慧要給他調理身體,乾脆給江厭離和江澄也安排了葯浴。江厭離今年七歲,石慧正在給她準備獨立的院子,還在裝潢之中。
小姑娘泡浴自然是一個人,江澄和魏嬰兩個小兄弟卻可以一道泡浴作伴。
魏嬰剛回來那會兒,石慧還擔心小傢伙吃了太多苦,需要好生進行一下心理輔導。不想這小傢伙天生一張笑臉,性格豁達,對於流浪的那段日子是有些陰影,卻不曾影響心性。
這不才回家沒幾日,已經暴露出了話嘮、頑皮本性。泡葯浴這事兒,江澄接受度良好,魏嬰卻覺得無聊,這小孩兒極為好動,讓他在湯藥中泡上一個時辰,可說極為折磨。
“江澄,好無聊啊,一個時辰還沒有到呀!”因為身上的凍瘡,熱水一泡癢得不行,魏嬰越發坐不住了。
“你最好不要爬出去,金珠就守在門外,要是被逮住你就慘了。到時候,我可不會幫你。”
“好兄弟有難同當,你怎麼這麼無情?”
“有難同當就是和你一起背鍋嗎?那我還是不要當你的師弟了。”江澄嘟着嘴道。
魏嬰嘻嘻一笑:“什麼味道,好香啊,江澄你有沒有聞到?”
“肯定是阿娘和阿姐在煮湯!”江澄道。
江厭離在習武上天賦平平,可她性子靜,學其他東西還是不錯的。背靠雲夢江氏,弟弟又是未來的宗主,姐弟感情一貫好,石慧並沒有逼着女兒一定要成為武林高手。在武功上,江厭離只要按部就班的學就好了,如今倒是全心全意跟着石慧學習醫術和廚藝。
學藝術是石慧要教她,廚藝則是江厭離自己要求的。明明是世家大小姐,江厭離卻對廚藝很感興趣,享受煮湯的樂趣。最近姐弟三個不僅要泡葯浴,還要吃藥膳。江厭離都會提前泡了葯浴,與石慧一道煮葯膳。
本來煮葯膳這事,石慧寫了方子讓廚娘做就是了,畢竟身為江家主母她每日的事情也不少。然因江厭離要學,她便親力親為帶着江厭離做葯膳了。
如今仙門百家強盛,江家雖為五大世家之一,任慈和石慧卻覺得過於重家族不利於天下。世家的存在有利有弊,可在任慈和石慧看來,弊大於利。任慈和石慧有意在雲夢江氏之外建立一門派,重天賦品性而不重血緣關係。雲夢江氏以血脈傳承,這新建的門派則要以天賦品性論傳承。
不過建立門派之事不必着急,如今兩人正在做另一件事。任慈這次去尋魏嬰,心中對那些乞兒生了憐憫,決議辦一慈善院專門收容無家可歸的乞兒,石慧則想要整頓江家門外的那些商戶。
從雲門碼頭到江家一路許多攤位,頗為雜亂。這本是江家土地,改造起來也不麻煩。石慧準備在雲夢到江家之間建立一個集市,讓這些攤位規整一些,再設一個行會管理攤位,確保外面這些攤位的衛生等問題。
任慈要建慈善院,要用錢,石慧趁機可以弄一些產業給慈善院。雲夢江家雖然負擔的起這筆支出,可有出無進總是不好。且日後江澄若願意繼承父親遺志,他的後人卻未必願意負擔這樣的支出。想讓慈善院長久經營下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慈善院能夠有自己的產業,自己負擔盈虧。
“不知道今天喝什麼湯!”想到有湯喝,魏嬰越發坐不住了。
小傢伙剛暗搓搓爬出浴桶,就見一雙手抓着他的肩膀,將他提了起來。魏嬰回頭見到來人,雙手捂着腿間,羞澀道:“師娘,師娘,我自己來。”
石慧將他放在小榻上鋪着的澡巾上,擦了擦他身上的水漬,拿出藥瓶給他上藥:“你自己上藥又是胡亂塗一通嗎?”
魏嬰剛回來,真是滿身小傷口,養了些日子,用了祛疤膏,倒是好了五六成了:“這葯再用三日,變好了。江澄,不許爬出來,再泡一會兒。”
正要爬出來的江澄頓時焉了,嘟囔道:“阿娘,為什麼我要比魏嬰多泡一會兒,我都泡發了。”
“你是木耳嗎,還泡發了!”石慧低聲啐道。
江澄訕訕地縮回了水中,等魏嬰上完葯,石慧才允了兒子出來。每次泡葯浴前,石慧會先為他們疏理經脈,促進藥力吸收。在藥水中泡上一個時辰,可說是體力耗盡。
兩個小傢伙穿好衣服,江厭離已經將燉好的葯膳端出來:“阿嬰、阿澄,餓了吧,快來喝湯。”
姐弟三人歡歡喜喜吃了葯膳,才去外面玩耍。如今外面在施工建集市,雲夢又是多水,石慧便不許三人去外面玩。不過江家地方不小,這麼小的孩子只是不出門也不會覺得無聊。
夫妻二人一邊忙着各自的事務,回家一家子說說笑笑日子過得極快。轉眼入秋,慈善院和集市都已經建設完畢。慈善院開始接收孤兒,集市的攤位也紛紛租了出去。相較於過去露天擺攤,集市會收一點管理費,不過石慧將一些方子無償教給外面的百姓,對此這些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
江厭離三姐弟也結束了每日泡浴,魏嬰和江澄開始正式入學,每日要讀書練劍,再不能像前幾個月一般憨吃憨玩了。石慧規整了江家的學堂,將每日課程制定了具體課表,除了小姐弟三還有江家其他子弟,倒也熱鬧。
不過這樣的課表可愁壞了魏嬰,這小子貪吃貪玩貪睡,同齡人中課業門門第一,遲到早退曠課也是雲夢第一。江澄雖然努力,也少不得與他一道胡鬧。於是任慈和石慧的日常就多了一項抓逃課的兒子。
這天石慧正在家中理事,順便等待將要到來的客人。原主與蘭陵金氏的金夫人乃是閨中密友,前幾日金夫人送了帖子說要帶著兒子過來拜訪。接了金夫人拜帖,石慧才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原主與金夫人早年定下一門娃娃親,是金夫人的兒子金子軒和原主的女兒江厭離。
對於娃娃親什麼,石慧一貫不太贊同,封建包辦婚姻要不得。只到底是原主定下的親事,她也不好無緣無故解除。如今金夫人攜子拜訪是個好機會,趁機觀察一二,若是適合倒是可以順水推舟,讓他們培養一下感情,若是不行早早解除了婚約,免得日後麻煩。
“夫人,夫人不好了!”
石慧正想着此事,卻見僕人慌慌張張從外面跑了進來道:“大公子被靈犬追的跳進了湖裏。”
“不過一條靈犬,慌慌張張作甚?靈犬趕走讓他上來便是了。”
夏日,兩個小子剛學會了游泳,多次賴在水裏氣得石慧親自逮人上來抽。雲夢多水,早些學會游水應當的,只小孩子貪玩水卻讓人頭疼。
“大公子不肯上來!”僕人無奈道。
什麼被靈犬嚇得跳進湖裏,多半是趁機想要玩水,皮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石慧丟下賬冊,便與僕從上門,不想卻遇到了有些尷尬的金夫人。
原來金夫人母子到了雲夢,金家小公子帶着一條靈犬,曠課跑到集市上玩耍魏嬰和江澄便遇到了他們。金夫人是認識江澄的,見了不免上前與他說話。不想金家母子和那靈犬一靠近,魏嬰就嚇得魂飛魄散跳到了湖裏。
石慧原想着皮孩子貪玩,這會兒見魏嬰飄在水裏瑟瑟發抖,倒也知道是真的怕狗了。想到曾經在魏嬰身上見過的傷痕和任慈提到遇到他時,小傢伙正與流浪狗搶食,便明白這是流浪在外留下的心理陰影了。
這孩子素來貪玩,性格開朗,平日大大咧咧,這些日子又被拘在家裏,大家竟然不知道他怕狗至此。
石慧心下一軟,飛身至湖面,將那傢伙提了上來。濕漉漉的一個小人順手抱着她的脖子直發抖:“師娘,有狗,有狗!”
“總算有怕的時候了,日後看你敢不敢逃課。早知道這般怕狗,我便養一條,日後天天讓狗叫你上學。”石慧笑道。
“不要不要,我再也不淘氣不睡懶覺不逃學了!”魏嬰緊緊抱着她的脖子,恨不得指天發誓道。
石慧嘆了口氣,轉身與金夫人說話,與金家小公子商議,將他的靈犬暫時寄養在偏遠的院子,讓僕人牽走。靈犬離開視線,魏嬰又滿血復活了。將皮小子打發去換衣服,與江澄回去讀書,石慧自招待金夫人母子。
“膽小鬼!”因愛犬被牽走,金家小公子有些不高興,小聲嘀咕了一句。
魏嬰、江澄都是長得極好看的小娃娃,不想這金家小公子猶勝三分。粉雕玉琢,一身貴氣,只小小年紀便有些驕矜之色,性格怕是不大好相處。石慧細想了一下蘭陵金氏,雖說如今仙門百家以岐山溫氏為首,蘭陵金氏卻佔了一個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