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遲衡大概真的很愛酒,以至於孟唯寧坐在一旁被他完全忽視。
也許他都忘了,他還帶了個人來。
孟唯寧剛這麼想着,酒吧的燈一下全滅了,就連音樂聲都跟着一起停了下來。
醉生夢死浮華喧囂的酒吧里,就像被人霎時間按了暫停鍵,一切都中止。
人群的議論聲隨即響起,嘰嘰喳喳的,讓人也聽不清。
遲衡他們本來在一旁開開心心喝酒說笑,此刻被打斷,心情也有些不好。
“這是怎麼回事?”朱海率先開口,“銘哥,你家酒吧沒交電費被停電了?”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的空氣。
“咦?銘哥呢?”朱海摸着黑問完,沒等到回應,打開手機電筒才發現伏銘不見了。
“去洗手間了吧?”
“有可能。”
孟唯寧看着伏銘剛剛坐着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空空如也。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剛剛還一片黑暗的一樓,忽然有了星星點點的光,應該是有人開了手機電筒。
“搞什麼啊,玩得正開心呢就沒電了?”
“真掃興。”
“這還來不來電了?”
在大家即將不滿地鬧起來時,房頂中央忽然亮起了一盞白燈。
人類都是渴求光明的生物,因此當房頂中央的那盞燈亮起來的時候,孟唯寧循着本能朝光源看了過去。
不知從哪裏,傳來一道廣播聲音。
“親愛的各位大寶貝兒,歡迎來到清樓!現在是晚上八點三十分,清樓全體員工在此插播一條福利。”
沒有人會不愛福利,剛剛還不滿的人群頓時躁動起來,還有人吹口哨起鬨。
“福利!福利!福利!”
“免單免單免單!”
“送酒送酒送酒!”
客人一片起鬨歡呼聲。
大概是造勢造得差不多了,那條廣播又不知道從哪裏繼續響了起來。
“大家的熱情我們已經感受到了,請稍安勿躁!”
“今天是孟唯寧小姐的生日,很高興孟唯寧小姐今晚來到我們的酒吧,讓我們一起祝孟唯寧小姐生日快樂!”
“今晚全場、所有的消費、都由、我們清樓買單!大家盡情暢飲,不醉不歸,尖叫聲——”
“啊——”
伴隨着大片尖叫聲的響起,酒吧的架子鼓砰砰砰地跟着被敲響。
孟唯寧有些懵,下意識地看向遲衡。
應該……不是他準備的吧?
酒吧的燈還未完全打開,只有房頂那一盞白色燈亮着,光線不算很明亮。透過昏暗的光,孟唯寧看見了遲衡跟她同樣懵逼的表情。
不知為何,那一刻,孟唯寧下意識地,竟然想到了伏銘。
剛剛進門的時候,遲衡說,這是伏銘的酒吧,伏銘也說,今天是她的生日,給她定了生日蛋糕。
可是……
這樣大張旗鼓地告訴全酒吧的人,還要給所有人免單,是不是有點太過於隆重了?
當然,換做是遲衡做這樣的事,孟唯寧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可是遲衡沒有任何行動,伏銘就做了這樣的事,於情於理,都很不合適。
就在這一刻,孟唯寧忽然有點坐立難安。
她也沒做什麼,就感覺怪怪的。
酒吧的廣播聲音又接着響起:“我們定了生日蛋糕,請大家隨意取用。等這首生日歌結束,咱們精彩繼續!”
又是一陣尖叫聲,搞得十分熱鬧。
生日歌響起時,許多蛋糕從幾個角落推了進來,分散在幾個點,讓大家取用。
其中一個最大的,由人端着慢慢往樓上來。
眾人都注視着那個大蛋糕,直到生日歌結束,那個大蛋糕被放到了孟唯寧面前的桌上。
“生日快樂,孟小姐。”侍應生笑着對孟唯寧送了祝福,轉身退了下去。
孟唯寧看了眼蛋糕,又轉過頭去看遲衡。
遲衡的面色不怎麼好,但也沒表現得很明顯。剛剛喝了許多酒,現在看起來眼睛有點紅。
“卧槽,這是遲哥弄得嗎?”
“應該是吧。”
“遲哥厲害!”
“點蠟燭點蠟燭許願!”
朱海秦光他們幾個笑着起鬨,遲衡卻沒動作。
孟唯寧微微低下頭,垂眸時不小心瞥見了遲衡的手。
他手上還捏着酒杯,但是明顯用了力,看得出手指都捏緊了。
霎時間,她心驚膽戰的,手心出了一點汗,變得潮潮的。
明明什麼也沒有,卻好像又有什麼不對。
“銘哥來了!”不知道誰叫了一聲。
孟唯寧抬頭一看,伏銘剛從那邊樓梯上來。
酒吧的廣播重新響起:“清樓今日營業至天明,全場免費,嗨起來!”
“啊——”
振奮的音樂聲和興奮的尖叫聲一同響起,酒吧的彩色燈重新炫麗地點亮,一片華麗熱鬧。
伏銘踩着這些熱鬧,慢悠悠地從樓梯那邊走過來。
他嘴角帶着一點不怎麼明顯的笑意,明明被大家注視着,卻好像淡定得沒有一個人在看着他,悠閑得彷彿在散步。
孟唯寧在這一瞬間覺得,更加看不懂他。
“遲哥。”
走到跟前,不等誰說話,伏銘就先開了口。
“你說嫂子生日,讓我好好準備一下,我做到這樣,不知道遲哥覺得好不好?”
又轉向孟唯寧說:“嫂子,我是個粗人,沒什麼情趣,也不懂浪漫,你別嫌棄。”
他的表情看起來無辜,語氣又很誠懇,儼然一個盡心儘力幫助兄弟製造浪漫和驚喜最後還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好的大好人。
孟唯寧心裏鬆了一大口氣,真怕這事兒鬧出什麼誤會,立即道:“沒有,謝謝你,費心了。”
又轉向遲衡:“謝謝你為我準備的這些,阿衡。”
遲衡愣了一瞬,隨即悟了,笑起來:“我就提了一嘴,主要還是伏銘做得好,來,喝酒。”
他端了杯酒給伏銘,伏銘微微皺着眉,略帶歉意地拒絕:“我喝不了酒,剛剛吃了頭孢。”
“吃那玩意兒幹啥?”遲衡不解。
伏銘伸出被咬的那隻手腕,孟唯寧一看就蹙起了眉頭。
怎麼會,明明下午遇見那會兒好像已經看見結了痂,現在卻變得更嚴重,好像發炎了?
“下午回家遊了個泳,泡太久了,有點發炎,就吃了頭孢。”伏銘解釋到。
吃了頭孢是不可以喝酒的,遲衡自然也知道,只好有些遺憾地說:“那你喝果汁吧。”
伏銘笑起來:“好。”
他端了杯果汁在孟唯寧對面坐下,與她對視了一眼,眼裏暗潮翻湧,轉瞬又消失。
孟唯寧沒看懂,正要喝果汁,伏銘忽然提議:“蛋糕都拿上來了,要不嫂子許個願,咱們一起敬你一杯吧。”
朱海他們幾個人也跟着附和,就連遲衡也說:“說得也是,要不你許個願?雖然也不一定靈驗,咱們就圖個吉利。”
他說著探過身,拿了蠟燭點燃插上。
都這樣了,孟唯寧也不好推拖,就照着他們說的閉上眼許了願,吹了蠟燭。
他們要敬她酒,她推辭到:“等下還要開車,我就不喝了。”
“兄弟們敬你酒,就給個面子。”遲衡笑着摸摸她的頭,“等下叫代駕就可以了。”
孟唯寧垂眸看着面前大家舉過來的手裏端着的酒,猶豫了一下,實在找不到別的理由拒絕,只好應到:“好吧,那就謝謝大家。”
說完,端着酒杯一飲而盡。
既然要喝,她也不會扭扭捏捏地抿一口就算了,不如直接一杯喝完,好歹看起來還爽快點兒。
朱海他們幾個笑着誇到:“嫂子好酒量,真爽快。”
孟唯寧笑了笑,沒應聲。
伏銘沒喝酒,把那杯果汁喝完了,低着頭玩着食指上的那枚梔子花銅戒指,嘴角帶着點兒若有似無的笑。
孟唯寧沒注意他,把蛋糕分了,大家各自意思了一下,就算走完了過場。
遲衡他們幾個他們重新開始划拳拼酒,加上剛剛喝的很快就有了醉意。
孟唯寧早就做好了遲衡會喝醉的打算,因此也沒阻止他。
-
到了凌晨,幾個人差不多就全醉倒了,只有她和伏銘還清醒着。
先是打電話找人把朱海秦光他們幾個安排好,最後才是送遲衡回家。
孟唯寧準備找代駕,伏銘手裏拿着串車鑰匙轉了轉,隨意說到:“嫂子,我送你們吧,你一個弱女子,萬一碰上壞人,遲哥又醉得不省人事,不安全。”
他說的很有道理,以至於孟唯寧根本找不到任何拒絕的話。
“小鄭!”
伏銘衝著一個侍應生揚聲喊了一嗓子,侍應生噔噔噔跑過來,笑得很燦爛地問到:“銘哥,怎麼了?”
“你再找個人,幫我把遲哥送到我車上。”
“好嘞!”
叫小鄭的侍應生跑開,很快又叫了個人過來,兩個人一起,把遲衡連抱帶扛地弄走了。
孟唯寧跟着過去,後面車門還沒關上,她正要坐上去,發現遲衡是被橫着放在後座的,已經沒有空位可以坐人。
她把車門關上,轉而坐到了副駕駛座。
“麻煩你了。”孟唯寧關上了車門,表達了歉意,低頭去系安全帶。
“嫂子客氣。”伏銘說著從微微抬眸從後視鏡里看了孟唯寧一眼。
孟唯寧在扯安全帶,這副駕駛座的安全帶不知怎麼回事,居然扯不動。
“怎麼了?”伏銘好心問。
“這安全帶……”孟唯寧蹙着眉,“好像扯不動。”
“我看看。”伏銘按了安全帶的扣子,把自己的安全帶解了,探過身去。
孟唯寧還沒來得及作何回答和反應,伏銘上半身就從駕駛座那邊壓到了副駕駛座。
她迴轉身,低下頭,看見伏銘的腦袋,就在她身前幾公分的位置。
不管是姿勢,還是距離,都很曖昧。
“你……”孟唯寧開了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嗯?”伏銘側抬頭,疑惑地看向她,“怎麼了?”
依舊是他坦蕩又無辜的表情,似乎真的就只是單純地幫她查看安全帶怎麼弄不出來,沒有別的想法。
也許是自己思想齷蹉,想得太多太奇怪。
孟唯寧鄙視了一下自己,才緩和了一點,尷尬道:“麻煩你了。”
“這有什麼。”伏銘笑了一下,眸子亮亮的,帶着點看不清的愉悅。
就算他沒有別的想法,孟唯寧也還是儘可能吸氣收腹,緊貼着座椅靠背,以免不小心跟他有很多接觸。
但是空間總共就只有這麼點兒大,伏銘又是這樣探過身給她弄安全帶,他們離得很近。
車內光線昏暗,孟唯寧聞到一點淡淡的梔子花香。
他用的香水嗎?
還是車載香?
還挺好聞,要不改天她也買一個。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心裏沒頭沒尾地亂想着,胸前被伏銘的腦袋輕輕碰了一下。
她一個激靈,伏銘卻忽然慢慢直起身,手裏拉着安全帶幫她扣上了。
“好了。”他說,隨後坐直了,扣上自己的安全帶,啟動了車。
一路上他們都沒說話,孟唯寧還想着剛剛被他碰的那一下。
好像是直起身的時候不小心蹭到了?
應該不是故意的吧,畢竟剛碰上,他就扯着安全帶給她扣上了。
“嫂子,你們住哪兒?”伏銘忽然開了口,“之前去銘哥家裏,好像你們沒住一起?”
的確沒住一起,遲衡住在他市區的房子裏,有阿姨照顧他,而她習慣自己照顧自己。
“要不我先送銘哥吧,手受傷了,一個人弄不動他,還得嫂子幫個忙。”大概是看她沒回答,他就自己回答上了,“送完銘哥,我再送嫂子。”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但是孟唯寧又說不上來。
伏銘說話總給她一種這樣的感覺,好像哪裏有點奇怪,但想想有很有道理。
而且,他每次的話,都很體貼似的,總像是都給別人仔細考慮好了,沒有半點兒漏洞。
“辛苦你了。”孟唯寧響了半晌,只想出來這個答覆。
伏銘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微微笑起來:“不用那麼客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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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衡:可以啊,下了血本了吧?
伏銘:啊,也就不到一天的零花錢吧。
遲衡:我是說你的手。
伏銘:嗯?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