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稽雲山
張逢夏一聽不妙,反駁道:“佛宗是魔修剋星,出家人不打妄語,了塵大師既然為秦先生做保,無需勞煩封掌門。”
“張宗主這話說得不對,”嚴翰冷笑:“封掌門有個合首殿,大家都知道,裏頭珍藏了修真界頂尖法寶,其中不乏鑒別魔修的寶貝。既然張宗主篤定秦晌不是魔修,就不怕檢查,難道你心虛了?”
張逢夏雙手握拳,大呼上當,他沒想到嚴翰會搬出封一才。鑒寶會上封一才言行舉止已有入魔之兆,且對秦晌心有嫉恨,若他趁機詆毀秦晌,秦晌就被坐實了魔修身份,會遭整個修真界追殺。
而他又不能將封一才的異樣說出來,那樣只會惹眾怒,被人說是狗急跳牆亂咬人。
他一猶豫就失去自證清白的機會,所有修士都贊同了嚴翰的提議。
張逢夏殺心驟起,這嚴翰忽然跳出來指認秦晌,儼然是這群修士的領頭人。說他無人指使,張逢夏不信。或許是全心喬裝打扮,又或許是趁機發難,為了當年之事向他報仇?
“張宗主想拒絕,墨研宗要與整個修真界為敵嗎?”
修士們見張逢夏遲遲沒有答覆,再次祭起飛劍法寶,局勢一觸即發。
“住手!”天空傳來一道女聲,周筱駕着飛劍趕到了。
“秦先生和張宗主是修真界頂尖高手,正因為心胸坦蕩才與你們分說,不可無理!”
羅霄派的人到了,修士們有了主心骨,安靜下來。
周筱禮數周全地一一向了塵和尚他們行禮,來到秦晌和張逢夏面前,充滿誠意地說:“我奉掌門之命請兩位到羅霄派做客。”
這話是說給在場修士聽的,隨即壓低聲音又說。
“我來的路上聽到傳聞,各門派修士分了兩撥人,分別去了天衍宗和這裏,兩位萬不可與修士們發生衝突,以免拖累天衍宗腹地。還是將此事交給封掌門處理,掌門會想辦法安撫正道修士還秦先生清白,兩位稍安勿躁,請隨我去羅霄派吧。”
自己被陷害,秦晌還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情,任憑張逢夏為他辯解。一聽到天衍宗出事,臉色馬上變了,雙眼危險地眯起。
張逢夏忽然問周筱:“六道真人飛升前到羅霄派了嗎?”
周筱回道:“是,真人替我療傷后又與掌門聊了許久,忽然天空虹光落下,真人被接引至仙界。”她低頭順目,恭敬有餘眼神卻有些躲閃,極力掩飾還是被張逢夏發現了。
張逢夏心頭一沉,他提醒過六道封一才異樣,六道既然到了羅霄派必會核查此事,周筱的表情說明,封一才確已入魔,六道未及阻止就飛升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秦晌也掛心天衍宗,心思沉重。如她所說,六道飛升他被陷害,天衍宗失了主心骨,只有覺醒和覺字輩幾個師兄弟頂着。他們不會貿然惹事,但是兩頭受制,都不能妄動。
“逢夏,我有個想法。”秦晌向張逢夏傳音。
張逢夏問:“什麼?”
“不如承認我是魔修,使些手段讓全心以為我要度劫,他必定會露出馬腳,到時抓住全心,自然真相大白。”
“不行!”張逢夏斷然拒絕:“你會遭整個修真界追殺,萬萬不可。”
“想當年我能憑一己之力躲過窮奇門追殺,這些修士不值一提。”
“我說不行就不行!”
“好,我們去羅霄派請封掌門主持公道,請方兄與大師同行,周長老可以嗎。”張逢夏不忍心讓秦晌以身犯險,為了天衍宗他什麼都幹得出來,張逢夏只能趕在他前頭應允周筱。
或許到了羅霄派,封一才尚知道好歹,能還秦晌一個公道。最不濟秦晌受制於人,有他、方霧澈和了塵大師在,保護秦晌逃走不成問題。
“當然可以,能請到了塵大師和方道長,是羅霄派榮幸。”周筱轉身面對眾修士,朗聲道:“諸位,秦先生和張宗主是羅霄派的朋友,已答允去羅霄派做客。諸位若要同去,羅霄派一視同仁歡迎各位。但在真相未明前,若有人肆意尋仇,我周筱第一個饒不了他。”
周筱擺出大門派的姿態,壓住了一眾修士蠢蠢欲動的心,好事者不敢造次。
事件到此,已完全被人牽着鼻子走,張逢夏恨急,看向嚴翰的目光充滿殺意。嚴翰回以得逞的奸笑。
“子歸,你回天衍宗去。”趁着收拾行囊的時候,秦晌對子歸說。
“啊?你都這樣了,我不能棄你於不顧。”子歸在危難面前不退縮不懼怕,還想着要幫助秦晌,可惜秦晌不領情。
“輪不到你操心,趕緊回去。替我轉告覺醒,自今日起開啟山陣關閉山門。不管我發生什麼事情,沒有抓到全心之前,萬不能衝動出山。”
子歸愣神。
秦晌轉頭問了塵:“和尚,能取回菩提手串嗎,肉身對他來說是拖累。況且他頂着我的臉,多有不便。”
“等等……”
“覺醒需要你。”
“……好吧。”
在張逢夏詫異的注視下,子歸摘下面罩,又是一個秦晌現世。
子歸對張逢夏訕訕一笑,曾經鬧出的荒唐事讓他至今不敢與張逢夏說話,現在,他要恢復菩提子真身,該讓張逢夏知道真相了。
“對不起哦。”一句歉意后,了塵和尚手中浮現出菩提手串,子歸消失了。
秦晌對着虛空說:“任何結界都擋不住你,如何瞞天過海不用我教了,心甲和咒惘劍留給你,好自為之。”
“……你自己小心,秦晌,你是好人。”
感覺到他離開了,秦晌不屑地冷笑:“好人,我恨不能殺光這群修士。該死的全心,居然用天衍宗拿捏我,好,非常好。”
不知秦晌正如何賭咒發誓,張逢夏憂心地問:“咒惘劍和心甲都給他,你用什麼防身?”
秦晌道:“別擔心,我沒有元嬰,根本就不需要這些外物寶器,我自己就是最好的武器。”
天衍宗的混元霸體功以筋骨為能,從不重視飛劍法寶,秦晌擁有咒惘劍和心甲已是另類,因此張逢夏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
方霧澈嘆氣,忽然說:“如果‘章定’還在,我就能號令群雄,不會如此被動了。”
張逢夏一愣,皺眉:“‘章定’此刻在封一才手裏!”
幾人面面相覷,如果封一才入魔,用“章定”驅使眾修士,不服者神形俱滅,那就太可怕了。
“放心,封一才用不了。”
原來方霧澈是在玩笑:“一件寶器就能讓修真界臣服,這天下早就姓‘章’了。功用越大的法寶限制越多,在鑒寶會上我未說明,發動‘章定’有一必備條件,即要以全部修為做交換,換取他人千金一諾誓死效忠。若有人抱着必死的決心自願受‘章定’約束,然後殺死喪失修為的主人……”
張逢夏搖搖頭,嘆息:“有誰肯放棄修為約束他人,‘章定’名過其實了。”
秦晌忽然擊掌,道:“方兄,不如你以‘章定’主人的身份向封一才討要寶物,我再暗示他人,封一才要用‘章定’一統修真界,把封一才拖下水,我們就能脫困了,如何?”
張逢夏噗嗤一聲笑了,他不明白秦晌哪來這麼多歪點子。
“此法損人不利己,不可。”了塵閉着眼,撥着菩提珠,慢悠悠念經。
秦晌怒:“和尚你閉嘴,你們佛宗最虛偽,最煩你們。”
張逢夏捂住他的嘴,厲聲道:“不得對大師無理。”
秦晌眨眨眼,伸出舌頭舔他手心。張逢夏只覺手上濕濕軟軟的麻癢,等他反應過來是什麼,面紅耳赤趕緊撤手。
被方霧澈這一打岔,凝重苦悶的氣氛蕩然無存,張逢夏和秦晌心裏卻不輕鬆。方霧澈的話提醒了他們,鑒寶會上的各派法寶都被封一才收着,此刻羅霄派當仁不讓修真界第一大派,若封一才要對付他們,勝負難料。
有周筱在,秦晌撤了結界,發現留下的修士不多了,看熱鬧的都已離開,剩下的都是身負深仇大恨的死難者親友。
那名痛失愛侶的女修和嚴翰同去羅霄派,見證秦晌驗明正身。
眾人御飛劍直奔稽雲山,不消半日時間,就見到稽雲山山花爛漫。
張逢夏龍省劍輕鳴着在空中如游龍破空,瀟洒自如。他慢慢靠近周筱,在嘈雜的的風聲中,字詞凝成一線送入周筱耳中。
“周長老,今日之事事關秦晌清譽,也關乎羅霄派存亡。”
周筱詫異地看向張逢夏。
張逢夏看着前方目不斜視,口唇微動:“封掌門還是原來的封掌門嗎,我不便置喙,周長老心裏清楚。以羅霄派今日的地位,一念之間決定修真界前途,決不能落入魔道。六道真人為你療傷,若你還有點滴善念,該慎重抉擇。”
周筱立刻臉色煞白,張逢夏此話不留情面,說明他已怒火難抑。周筱抿唇不語,只是將飛劍架得更快。
進入羅霄派山陣,封一才就候在紫藤殿前,紫藤落英芬芳美景依舊。封一才正裝相迎,遠遠看去,他身形魁梧如泰山穩重,神采奕奕意氣奮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