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還刀!

第三章 還刀!

“八臂魔神已經銷聲匿跡三十多年,怎麼忽然間重現江湖,還偏偏挑了這麼個時間!”

“此人行事善惡不辨,非正非邪,全憑個人喜好,當年曾因些許小事,在泰山腳下一人連殺唐門十多名好手,自己卻絲毫無傷。如今現身鄂州,究竟是友是敵?!”

“此人當年在泰山之巔,與唐門交手,結果唐門長老隕落六人,元氣大傷。可是這件事也過去整整四十年了,如果此人真是‘八臂魔神’,恐怕至少也八十歲了。”

“可是據周浪所言,他在來悅客棧使出六成功力試探眾人,這‘八臂魔神’渾然毫無反應,這般內功修為恐怕我等也只能勉強做到吧?”

……

自周浪將八臂魔神重出江湖的訊息傳入,當日霸刀門長老們便集聚在一間暗室之內,商議此事。暗室之外有十多名好手手執大刀守在門口,顯然是戒備森嚴。這些長老在暗室之內爭論不休,畢竟自從狂哲銷聲匿跡,三十年來“霸刀”一位一直虛懸,再無一人繼承,直到近期霸刀門諸位長老商議,不再等狂哲歸來,直接在門內重新選定新任“霸刀”。如此重要的關頭,忽然出現一位隱居多年的江湖高人,且敵友難辨,眾人哪裏敢輕言大意,可是爭論半天,卻始終無人能夠拍板定論。

暗室之內的長老們雖然年事已高,但是卻因為多年修鍊的緣故,身形依然壯碩,中氣雄厚,只有端坐在眾人之上的一位老者,身形瘦弱,骨瘦如柴,個子頗矮,一直閉目不言。這些人爭吵半天,幾乎面紅耳赤,整個暗室被眾人的聲音震得翁作響。見到眾人始終商議不出什麼辦法,這樣下去完全是浪費時間,那矮小老者忽然間睜開眼睛,只冷冷一哼,所有人便停下了口舌之爭,不約而同地望向這位為首的老者。

“八臂魔神,威震江湖,盛名之下豈有假貨?但是我霸刀門難道就是易與之輩?”那瘦小老者從座位上站起,輕輕一碾,右腳便已經深嵌石板之中,要知這暗室乃是重石打造,尋常兵刃擊打上去至多掉下一層皮來,這老者輕輕一碾,竟然有如此功力,難怪能位居首座之席。

見眾人沒有應答,那老者暗自嘆了一口氣,又閉上眼睛,緩緩坐下,輕聲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讓周浪明日去迎八臂魔神入內!”

剛剛爭論不休的老者們頓時恭恭敬敬,站起身子,齊齊向這矮小老者一拜,又一齊說道:“謹遵呂長老之命!”

翌日清晨,孟飛宇剛剛打開房門,正要下樓,忽然見到周浪和其他兩人早已站在樓梯口,也不見佩戴任何兵刃,也不知已經站了多久。昨日陳老說不必慌着去霸刀門,今日自然有人來迎,果然不出所料。當下正要走上前去,周浪卻先他一步走了過來,另外兩人也跟在周浪身後。

“孟兄,在下奉命請八臂魔神前輩與孟兄今日入霸刀門觀禮,還請兩位賞臉,樓下已經備好車輦,請兩位移步。”

周浪倒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他分明比孟飛宇大了不少,此刻卻用了敬稱,足見禮數。三人一起低下身子,拱手一拜,然後便站直身軀,倒是讓孟飛宇不知所措,正要答話,旁邊的門卻開了,陳老緩緩走出,看見周浪三人,點了點頭,三人又拜。

“霸刀門下果然名不虛傳,走吧!”

“請!”

陳老發話,周浪率先帶頭向樓下走去,陳老隨後,順便給孟飛宇使了個眼色,讓他跟在自己身後,另外兩人則隨着孟飛宇走在最後。五人出了客棧大門,已有一匹裝備精良的馬車等在那裏,周浪請陳老和孟飛宇上了馬車,他們三人則各自乘馬,一行向霸刀門方向行去。

馬車內,孟飛宇當真有些做夢一般,這馬車車廂內倒是寬敞,酒水、小吃、菜肴一應俱全,而且色彩、味道無不妙美,連盛用的器具也華麗非凡,當下來了興緻。

“我說陳老,您面子真大,我跟着您,恐怕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嘖嘖嘖,這番出來歷練,恐怕是啥也練不到咯。”

孟飛宇說著,舒爽地伸了個懶腰,便靠在長椅上,把腿擱在窗沿上,軟綿綿地癱直了身子。

“嘿嘿,小子,我這名頭放出去了,過不了幾日,你自然知道厲害,這霸刀門一行是我陪你,可是你別忘了,後面咱們可要分道而行了。”

陳老喝着小酒,倒是比孟飛宇更先一步癱在椅上,顯得格外愜意,但是話語之中卻滿是揶揄。

孟飛宇隱隱有些岔氣,在荒谷之中陳老總是有些貪杯,喝得多了,便面紅耳赤,多多少少、隱隱約約提到過一些曾經的經歷,當時聽的,只當玩笑,可是這周浪和霸刀門卻分明知道八臂魔神的名頭,否則哪裏能夠這樣客氣。若是霸刀門的事情一旦了結,自己一個人行走江湖,恐怕還得替陳老這個老頭子挨刀背鍋,實在是莫名其妙的飛來橫禍。

“陳老,您這是要害我嗎?”想明白這一切的孟飛宇哭喪着臉,頓時坐起身來,端起酒壺便往陳老杯中斟酒,邊倒便說:“我平日裏可沒少給您偷酒,您可不能害我!您有什麼大對頭、大仇家,若是找你不到,日後背鍋的恐怕是我了!”

陳老見嚇到孟飛宇,心中暗自高興,心道,這小子在谷內無法無天,如今終究知道害怕了。但是這話卻只能在心裏說說,外表卻必須故作鎮定,陳老當下悠悠一嘆,故意說道:“我這仇家多啊。唐門當年和我仇深似海,唐門的本事你也知道,善使毒藥、暗器,令人防不勝防,若是惹上他們,實在是不死不休,甚至喝水吃飯都要小心翼翼,當真是無孔不入;揚州八老和我也不對路,那幾個老傢伙若是還在人間,一手八卦刀陣法,足可以抵擋你大爺爺;蘭州府的喋血雙叟當年有一個死在我手上,另外一個也是有名的凶人,只是不知道還活着沒有;西南道上的神劍門與我也是仇怨難解,那神劍門劍法足可以入列當世前茅,高深處甚至可以拾草為劍……”

說著自己的仇家,彷彿說著段子一樣,一個勁沒完沒了,陳老是越說越盡興,那邊的孟飛宇卻是越聽越頭疼。他雖然第一次行走江湖,但是江湖中的一些門派、高手倒也知道許多,這陳老每說一句,大多都是江湖巨擘,不是名門大派,就是武功奇高、成名多年的江湖老餮,若是陳老一走了之,他自然得背負被人尋找的難題,雖然他年輕氣盛,但是這些卻實在是無妄之災,當下苦惱至極,把酒壺中的酒一飲而盡,竟然一滴也不剩了。

陳老盯着他把酒壺中的酒一飲而盡,頓時也不繼續說話,只氣得吹鼻子瞪眼,卻又因為在人家馬車之上,不好發作,只得冷冷一哼,雙臂交叉環在胸前,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便不再說一句話。

孟飛宇嘿嘿一笑,心中又得意又擔憂,但是年輕人初生牛犢,一會兒的功夫,煩惱便被拋在腦後,竟兀自吃起小菜和零食起來,不多一會兒馬車便停了下來,車簾被人拉起,露出臉的正是周浪。

“兩位,請下馬車。請!”

陳老和孟飛宇依言下車,馬上便有兩位僕人躬身上來,這兩人雖然穿着僕人衣服,但是身手穩健,顯然武功不弱。兩名僕人低着身子,便引着兩人往門內走去。霸刀門佔地極廣,建築氣勢非凡,那霸刀門的大門竟然全部用精鋼打造,門口兩座精鋼獅子雕刻得也是栩栩如生,頗為霸氣。

孟飛宇抬頭一看,頭頂赫然是一副巨大牌匾,其上金光璀璨,刻着“霸刀門”三字;再看四周,人頭聳動,今日雖然沒有吹吹打打,但是依然異常熱鬧,門內的嘈雜聲清晰可聞,好一番門庭若市的景象。

兩人一踏進大門,立刻便聽見一聲高呼,“有客來!八臂魔神到!請入內奉茶!”

此刻門內原本人聲鼎沸,江湖上各路名人高手均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圍桌而坐,或站聚一起,四周有不少僕人見縫插針送上茶水、點心,可是一聽這“八臂魔神”的名頭,眾人大多都停下交談,紛紛望去。

年輕一輩的江湖高手,大多不曾聽聞過這個有些駭人的名號,畢竟陳老已經隱居三十多年,他縱橫江湖時,在場的年輕高手恐怕一半多還未出生。眾人只是覺得這外號當真有些囂張和狂妄,只是既然有人敢頂此外號,必然名副其實,否則哪裏能夠倖免於江湖紛爭,當下好奇心大作,便齊齊看去。可是陳老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倒是令人大失所望,於是又紛紛繼續聊天歡笑起來。

老一輩的江湖高手則不禁大吃一驚,八臂魔神的稱呼當年可是震動江湖,一手暗器打穴的功夫堪稱出神入化,橫行江湖少有人敢略其鋒芒,雖然銷聲匿跡三十餘年,但是當場之中卻有不少人聽聞過此人姓名和傳聞,頓時也側目過來,大多神色謹慎,也不知他今日到霸刀門來是敵是友。

只見陳老和孟飛宇正踱步進來,陳老已然垂垂老矣,面容枯槁,步伐似乎也不夠沉穩,但是卻誰也不敢輕視;又見孟飛宇不過二十齣頭,卻步履穩健,呼吸綿密悠長,顯然內功有成,當下更加不敢小覷,只道八臂魔神的弟子尚且如此厲害,本人必然只是藏拙而已,必然深藏不露。

孟飛宇一路走着,受着這些灼灼的目光,多少有些難受和尷尬,其中幾道目光雖不知主人是誰,但是分明目光火熱,似有仇恨怨毒之意,又聽眾人言語,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成了陳老的弟子,當下心中不禁苦悶,卻見前面的陳老閑庭信步,絲毫不受任何影響,心中更是叫苦不堪。

“老頭子,你這下可是佔了我的便宜?”

場內格外嘈雜,雖然大多數人都觀望過來,但是卻依然議論紛紛,孟飛宇這一手傳音入密,正好無人察覺其中的端倪。

陳老依然就這樣走着,同樣用傳音入秘的方式回道:“咋了,我老頭子做你師父,不夠資格?”

“您教我過什麼高深的功夫嗎?不過都是怎麼用石頭、獵刀之類飛擊野獸,用作捕獵而已,哪有什麼高明?”

陳老聽聞,步伐頓時一滯,回過頭冷冷瞪了孟飛宇一眼,卻又氣惱地一哼,袖子一甩,徑直往前走去,步伐不禁快了幾分。

孟飛宇當然不明白,甚至也不知道陳老到底憑何震動江湖,只是覺得陳老教的法子,打打麻雀飛鳥當真有效,可是也不算什麼特別高明。當然這高明與否卻又是相對而論,孟飛宇自小身邊高手環伺,每個人都有足以睥睨江湖的本領,因此他只是身處寶山而不自知罷了。這也只怪孟飛宇不曾涉獵江湖,多少有些無知,自然也不知陳老忽然間為何生氣。

兩人在僕人的帶領下進入一處大廳,廳門上有匾額,上書“猛虎廳”三字,只見裏面此刻坐着十餘位老者,雖然各個都鬍鬚皆白,但卻精神熠熠,看來都是霸刀門中的長老人物,而當中為首那人正是那日拍板定論的呂長老。

兩位僕人上前通報了一聲,便請孟、陳兩人入內,然後便關上廳門,退了下去。

陳老徑直入內,孟飛宇緊隨其後,那些端坐的老者們也紛紛起身,只有當中高坐的呂長老仍舊坐在那裏,緊緊地盯着陳老。

“八臂魔神到來,我等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兩位請坐!”

說話的是一個胖乎乎的老者,面色紅潤,乃是霸刀門張長老,此人平日雖然專司迎客接待等門派雜物,但是武功卻高明得很。眾人下座歡迎,陳老和孟飛宇當然拱手回禮,只見張長老伸出一手,輕輕緩緩便拖在陳老手肘,暗自用力,頓時一股剛強猛烈的內力便傳入陳老體內。

卻見陳老彷彿不曾察覺,也懶得反擊,只是隨意地垂下手臂,順着張長老的指引,隨即入座。除孟飛宇外,其他霸刀門的長老均心中大吃一驚。這張長老雖然平日負責門派雜物,但是功夫卻不可小覷,一番試探卻如泥牛入海,根本試探不出半分深淺,各人心中更加警覺,只是表面上仍然客客氣氣,笑容滿面,任由張長老一一為兩人引薦。

一番客套,那呂長老才輕輕問道:“八臂魔神陳子陽,一別快四十年,沒想到你還活着,當年目睹閣下英姿,卻沒想到老夫邁入棺材前,還能見到閣下尊容,真是幸事!”

陳老倒也打量着呂長老,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徑直脫口而出,“狂刀呂不凡!前輩竟然尚在人間,晚輩倒是唐突了!”

其他人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倒是孟飛宇大吃一驚,這呂長老身材矮小,分明是垂垂老矣,相比陳老更加衰頹,臉上全是斑點,一雙枯手上幾乎沒有半點血肉,完全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但是卻竟然能有這麼個囂張的外號,其江湖輩分竟然還在陳老之上,這如何能不令人驚訝。

“老夫可不敢擔前輩二字,不過是入門時間早,恰逢其會而已。”陳老這樣吹捧,呂長老當然受用得很,只見他眯着眼睛,捋了捋自己的鬍子,露出一番笑容,繼續問道:“閣下此番突然造訪霸刀門,不知所為何事?”

陳老也不說話,只是將身後背負的東西取出放在茶桌之上,一層層打開包裹在外的破布,赫然露出一把古紋遍佈的長刀出來。此刀算不上鋒利,倒是厚重無比,可是一揭開裹布,便立刻有一股洶湧澎湃的霸氣和殺氣溢出,整個廳內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所有霸刀門長老忽然間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驚喜、憤怒、期待、疑惑,各種情緒盡皆包含。

“此來只為——還刀!”

陳老這話說的很慢,一字一頓,卻如雷霆萬鈞,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呼,連那位外號“狂刀”的呂長老也瞪大了眼睛,灼灼目光絲毫不藏半分,口中言語卻近乎發顫:

“這——是——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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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絕情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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