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份暴露
今日是迎客的第二天,霸刀門內依然門庭若市,來往準備觀禮的江湖人士絡繹不絕,甚至連鄂州當地官府也送上了一些禮物以示重視,可是整個用於接待的前廳卻不見一名霸刀門長老級人物,接待諸人的卻是周浪等人,這多少讓一些江湖宿老有些不滿。
周浪等人也不知原因,只得多表道歉,命人多上美酒、茶水、糕點,又說幾位長老正在商量明日門內比武的大事,這才安撫了眾人。大家也都知道霸刀門“霸刀”一位虛懸多年,如今重選,自然應當慎重,也就沒有多問。
可是誰也不知道,此刻霸刀門中的猛虎廳早已戒備森嚴,房屋四周各有一名長老凝神站立,屋頂之上也端坐着一名長老,猛虎廳四周也各有門內高手守衛,分明是遇到大事。
猛虎廳內,呂長老手中緊緊握着那柄由陳、孟二人帶來的長刀,另一隻手顫抖着觸摸着刀身上的紋路,雙目之中隱隱有眼花湧現,其他長老也都興奮至極,這霸刀門的至寶,遺失整整三十年,如今得以歸來,如何不讓眾人欣喜若狂。
陳老和孟飛宇兩人喝着茶,看着面前這群老者們的表現,心中也是百感交集。陳老見已然還刀完畢,覺得無需再留,便站起身子,向著呂長老說道:“諸位,霸刀現已歸還,總算是物歸原主,我等也算不負狂哲所託,就此告辭!”
孟飛宇也跟着站起,卻見原本最外側端坐的兩位霸刀門的長老騰身而起,飄然落在門口。兩位長老一人姓王,一人姓馬,均是霸刀門刑堂長老。這兩人雖然年事已高,但是精神矍鑠,剛剛翻身而起的那副姿態,就足見輕功高明。
其中的馬長老瞪着雙眼,狠狠盯着陳老和孟飛宇,胸中似乎含有無限怒氣地質問道:“敢問兩位,在何處得到這霸刀?”
另外一位王長老也絲毫不客氣,冷冷冰冰地說道:“兩位,我門中狂哲師兄武功舉世無雙,如今他人在何處,還請兩位示下!”
這兩人略一動作,廳內剛剛還一番熱鬧欣喜,瞬間便劍拔弩張起來。不待陳老有什麼反應,孟飛宇便已經按捺不住,眉頭一皺,往前走了一步,大聲說道:“我們只是來還刀的!刀當然是狂爺爺給的,狂爺爺已經去世!送刀回來也是狂爺爺的遺願,你們這般攔着是什麼道理!?”
這些長老見到霸刀,雖然早已經隱約猜到狂哲身殞,所謂“刀在人在,人可亡刀不可失”,既然霸刀被託人送回,那麼狂哲本人恐怕也凶多吉少,但是此刻聽由孟飛宇親口說出,眾人仍然悲慟萬分,廳內的部分霸刀門長老竟然瞬間落下淚來。
陳老微微嘆了一口氣,言語之中也頗為遺憾,安慰着說道:“狂兄已然逝世,諸位還請節哀。”
陳老話音剛落,忽然一陣刀風襲來,那柄霸刀從呂長老手中陡然飛出,躍然於空中,廳內瞬間被一股凌厲至極的刀氣所籠罩。那霸刀在空中轉了數圈,忽然便直插而下,噔的一聲便沒入廳內石板之中。
呂長老也不知何時離座,整個人宛如鬼魅,悄然出現在霸刀身旁,右手成爪,凌空一抓,那霸刀便又嗖的從石板中飛出,回到呂長老手中,眾人看着這一幕,心中自然知道厲害,連孟飛宇也不禁在心中為呂長老叫了一聲好。
“陳子陽,我那師侄如何去世的,還請告知!”呂長老握着霸刀,渾身顫抖,卻見數滴淚水從他眼角滑落,滴在霸刀之上,眾人看去,無不悲痛萬分。
原來前代“霸刀”狂哲義薄雲天,江湖人人敬仰,在霸刀門內也威信甚高,尤其與呂長老關係匪淺,兩人雖然隔代,但是幾乎同時入門,只是所拜師傅輩分不同而已,實則兩人情如手足。霸刀門內一直不信狂哲逝世,只因他武功本就獨步江湖,加之人人信服,因此這“霸刀”一位才虛懸整整三十年,眾人始終無不盼望着狂哲歸來。如今聽聞狂哲逝世,這群長老黯然哀傷,連陳老和孟飛宇也不禁喟然,只是狂哲身殞的事情牽扯甚大,陳老也不方便多說,只能悠悠說道:“其中原委經過不便告知,還請見諒,不過狂兄是安然而去,這一點毋庸置疑……”
“放屁!”陳老一番話還未說完,便被人打斷,說話者赫然是剛剛飛身而起的王長老。這王長老怒火中燒,一縷長須猛然顫動,瞬間便擺出架勢,右手指向陳老,開口怒罵:“你簡直放屁!我師兄狂哲是何等人物,武功勝我千分萬分,連我這等無能之輩都尚在人間,我師兄不過長我兩三歲而已,如何會先我而去!”
此言一出,數位長老紛紛應和,其中一位趙長老更是震怒之下,一掌將身旁的桌子拍得四分五裂,然後惡狠狠地看着陳老,衣袖處猛然鼓起,赫然正在積蓄內力,“八臂魔神,別人怕你,老子霸刀門門可不怕你!是不是你個王八蛋暗箭傷人,否則我師弟怎麼會如此早逝!”
眾人亂作一團,呂長老也不出言制止,陳老也不說話,孟飛宇雖然感傷,但是畢竟年輕氣盛,在這來回的辱罵中如何能夠忍受,當下一跺腳,暗自提起一口真氣,忽然一股奇怪的哼叫聲便從他腹中傳出。這聲音雖然並不響亮,但是卻嗡嗡作響,令人極為煩躁,廳內的水杯也隨着這聲音不斷震動,眾人行走江湖多年,當然知道其中厲害,急忙禁聲,提起真氣對抗,再無人說出一句話。
眾人屏氣凝神,抵抗着令人發燥的聲音,唯獨呂長老不見任何反應,只是忽然又將霸刀插入石板之中,然後右手探出,枯槁的右手好似鷹爪一般,猛然探向孟飛宇,嘴中卻狂笑着,念念有詞:“魔音訣!魔音訣!你小子是絕情山莊的人,還不給老夫速速交代!”
呂長老勢如閃電,孟飛宇哪裏知道這聲音奈何不了他,心中震驚萬分,卻又無法迅速抽身還擊,當下大駭,急忙撤了功力,同時施展輕功向後退去。可是呂長老卻難以擺脫,那隻右爪如影隨形,時刻懸在孟飛宇眼前三尺之處,似乎頃刻間就要抓上面門。
說那時遲那時快,忽然間兩人面前一閃,只聽見砰的一聲,一隻茶杯猛然撞在那手爪之上,瞬間便裂成無數碎片。總算受這茶杯影響,呂長老身形慢了幾分,孟飛宇抓住時機,瞬間連退數步,拉開了和呂長老的距離,卻已經來到了大廳的角落裏,再無可退之處。眾人聽得魔音解除,當下都運氣一番,發覺無礙后,齊齊惡狠狠地盯着孟飛宇看去。
呂長老一擊不成,便再沒有繼續追擊,只見他把腦袋一扭,看向陳老,雖然剛剛才劍拔弩張,可是他口中卻絲毫不掩飾讚譽之詞,朗聲說道:“好功夫,八臂魔神果然名不虛傳”。隨即卻又瞬間將頭扭過,氣機仍然牢牢鎖定着孟飛宇,話語之中自帶七分怒氣:
“當年我師侄赴絕情山莊,然後便消失不見,沒想到過去三十年,整整三十年,絕情山莊又重現江湖了!你小子快說,我師侄究竟發生了什麼,何以三十年都不見任何音訊!否則縱然有八臂魔神相護,老夫也絕不容你走出這廳門!”
孟飛宇年僅二十而已,三十年前的事情他哪裏知道,剛才呂長老出手還擊,這一下就已經讓他震驚不已,看這勢必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心中又擔心對方出手偷襲,於是也沒有回答,只是凝神屏氣,生怕對方趁他說話,又下毒手,於是暗自將全身所有真氣瞬間運轉至四肢八脈,以防不測。
“當年的事,這小子並不知道,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陳老緩緩走到孟飛宇和呂長老中間,絲毫不懼眾人怒視,抱了抱拳,淡然說道:“諸位抱歉,一些事情,恕老夫不能告知,狂兄身殞的確並非自然,但是狂兄死時的確安然平穩,不過由於牽扯重大,相關之人均發過毒誓,絕不外泄。狂兄本人也曾發過毒誓,因此這三十年才從未歸來,是以老夫恕難從命!”
“哼,果然是中了奸人的毒計!”
“這小子是絕情山莊的人,怎麼能沒有關係!”
“我師兄在絕情山莊做客消失,絕情山莊自然牽扯重大!”
“把這小子交出來!”
……
三十年前,狂哲與絕情山莊一起消失,此刻絕情山莊有傳人重現江湖,那狂哲消失的事情自然着落在孟飛宇身上,雖然孟飛宇年紀輕輕,未必知道其中隱情,但是此刻他卻稀里糊塗地成為了眾矢之的。
陳老暗自嘆息,霸刀門內人人性如烈火,這明擺着的矛頭均直指絕情山莊,哪裏能夠三言兩語說得清楚。他雖然不懼霸刀門,但是若是要護住孟飛宇全身而退,恐怕有些艱難,縱然孟飛宇也是頂尖高手,但畢竟年輕,內功修為和交手經驗都實在太過淺薄,若是被一群霸刀門長老圍住,必然不是對手。何況這裏乃是霸刀門總部,如何能夠順利插翅而逃呢?
陳老皺着眉頭,他雖然已經料到這番還刀必然曲折,但是這群老傢伙年紀這麼大,還如此暴躁,卻是他沒有想到的。正要說話,卻聽見孟飛宇朗聲說道:“刀如烈火,掌如疾風,心似鋼鐵,氣似烘爐,驅氣御力,鑄心煉體,由衰而盛,由盛而衰……”
所有人頓時一愣,臉色突變,正要發作,卻聽見呂長老猛然一喝,“你小子打住!這霸刀訣心法總訣,你從何處得來!”
孟飛宇正要說話,卻見呂長老忽然又嘆了口氣,似乎明白了什麼,身上的氣勢也隨之而去,隨即長袖一揮,轉過身子,不再看向陳、孟二人,他的聲音卻悠悠而出:“你們走吧,這口訣向來不傳外人,既然我師侄能夠將此傳授給你,必然有他的道理!張長老,送客吧!”
呂長老此話悲傷萬分,他目光斜向,滿懷心事地看着插入地面的霸刀,眾人不知何意,其中一位鄭長老更是直言頂撞:“呂長老,前任霸刀逝世,事關重大,如何能……”
“送客!”呂長老有些怒了,其他霸刀門長老只得罷休,但是依然惡狠狠地看着孟飛宇,恨不得立刻將他擒拿拷問。
陳、孟兩人正要拜別,忽然間異變陡生,數聲慘烈的呼聲從前廳傳來,眾人大驚,立時便有一名原本值守在外的長老慌張闖入,急促地說道:
“大事不好,有敵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