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歸隊
羽隊長命令如山倒的加急電報，通過電波覆蓋全國，一個小時后就到達了軍校正在上課的五班長劉征手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他，接過加急電報一看，平平靜靜的心立刻怦怦直跳起來。還沒有看電報內容，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也許是長這麼大還沒有接到過加急電報是什麼東西的緣故吧？
他急切的打開電報一看，只有七個字：全體即刻歸隊虎。
他一看，立刻就明白了這是隊長的電令，虎字是他名字中間一個字，在平時車隊批准文件的時候，都是用這個字來代表，他就毫不猶豫從座位上站起來報告了老師，並且把分散在各系的戰友們召集在一起，傳達隊長的命令。
電報從每一個入學不久的學員手中傳閱一邊后，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劉征身上，他看着大家說：“弟兄們，我們車隊一定有重大的軍事行動卻沒有兵員，隊長才命令我們歸隊執行任務，大家說怎麼辦？”
“堅決執行隊長的命令。”大家異口同聲的說。
“好——嗯嗯，我們現在雖說是軍校的學員，可我們永遠是隊長的兵。如果不是發生天崩地裂的危機情況，隊長是不會讓我們把來之不易上軍校的機會隨便放棄地，這樣的抉擇，要下多大的決心？執行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也是隊長教給我們的看家本領，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歸隊不容置疑，不得有誤。解散后，大家立刻去向系主任請假，並且把行李收拾好，十分鐘後到校門口集合，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這些學員雖說都是車隊的兵，卻不是車隊最優秀的兵，絕大多數的名額，是通過關係暗箱操作，層層擠占擬定，由不得車隊決定。十幾個名額中只剩下兩個名額由車隊決定，就是五班長劉征和六班長習玉山，現在聽到車隊召喚，卻不分通過什麼渠道進來，表現卻是統一堅決，素質可見一斑。
軍校是培養人才的高等學府，是封閉的軍事禁地，不是人來人往的自由市場，有學員集體要擅自離開學校，這可是軍校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奇聞異事，就像平靜的湖面上砸進了隕石，掀起了滔天巨浪。匪夷所思的衝擊波勢頭強勁，連鎖反應勢如破竹。一時間，整個校園裏就像沸騰的開水一樣，沸沸揚揚傳誦着這件事，不亞於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的驚奇，駭人聽聞。
消息傳到了校長政委耳朵里，依然讓他們吃驚不小，第一反應就是命令保衛處去封堵校門，阻止膽大妄為不守規矩，自以為是，擅自離開的學員。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不是今古奇談嗎？
上軍校是每一個軍人求之不得的機遇和夢想，爭破頭都不可能有機會鹹魚翻身，光耀門庭，可這些才來幾天，屁股還沒有坐熱的學員腦子進水了？怎麼能放棄求之不得，來之不易的深造機會？難道他們鬼迷心竅吃錯藥了？還是不滿意學校的管理而抗議退學？
驚駭不已的學校首腦們都聚集在校門口，保衛處的軍人們荷槍實彈封堵了大門，緊張的氣氛如臨大敵，大有你死我活，寸土不讓，浴血奮戰的架勢。二一八車隊的學員還不到十個，在所有人緊張的期待中，不負眾望排着兩列縱隊步伐統一，氣勢如虹走過來了，走在前面的兩個兵就是五班長和六班長。每個人背負着捆綁整齊，大小一致的行李，手裏面提着網兜，網兜里裝滿了臉盆等洗漱用具。
校門口嚴陣以待的校警，和看熱鬧的軍人們翹首以盼有幾百個，他們視如無物，就像行進在無人區似的。校門已經被校警封堵，這區區幾個兵的隊列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跡象，好像是瞎子一樣，根本就看不到已被封堵的場面，眼睜睜往上撞，眼看着就要和校警撞上了，保衛處處長還是忍不住大聲呵斥道：“站住——你們要去哪裏？”
“立——定。”隨着劉征的口令，隊列齊刷刷定在那裏，他立正敬禮后，大聲的說道“報告首長，我們去執行任務。”
“哦——執行任務？”保衛處長迷惑地說：“你你，你們執行任務？誰誰——誰批准讓你們去執行任務了？”
“報告首長，我們隊長。”
“啊——你你你，你們——隊長？他他——他是何方神聖？在在——在哪裏？”
“我們隊長自然在車隊。”
“呃……”保衛處長蠻橫地說：“哼哼——你們隊長多大的官？他能管到我們軍校嗎？你們現在是軍校學員，不是你們隊長的兵，隸屬關係不知道嗎？沒有學院批准，休想離開學院半步。”
“報告首長，”劉征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說：“我們是學院的學員，也是隊長的兵。我們已經向系任主請假了，至於學院讓不讓我們離開，那是你們學院的事，學院是阻止不了我們的。哼哼——除非你有膽量打死我們，否則就讓開路，我們時間緊迫，沒工夫糾纏。”
這是什麼話？這不是赤裸裸的挑釁嗎？保衛處長一聽，血壓蹭一下就竄到了腦門子上，右手迅速摸到了腰裏的手槍上，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站在他身旁的院長靜觀其變，怎麼能容許事態擴大？一看局勢緊張，往前跨了一步，擋住了保衛處長。他冷着臉，背着手，轉着圈把每一個臨危不懼，一臉正氣的學員看了一遍，最後盯着劉征說：“嗯嗯——你們隊長的命令在哪裏？”
劉征一聽放下手裏的網兜，掏出加急電報遞給院長，院長看過後，一臉嚴肅的說：“哼哼——你你，你們想過沒有，一旦離開學院，你們就再也回不來學院了。”
“報告首長，這不是我們關心的問題。”
“呃……哪哪——難道你們就不珍惜來之不易上軍校的機會？”
“報告首長，非常珍惜。”劉征鄭重的說：“首長你知道我們是怎麼來到這裏地，我們能上軍校，是我們車隊七八十號弟兄們用生命換來的機會，怎麼會不珍惜呢？我們隊長說，要是我們不珍惜這次機會好好學習，不能以優異的成績完成學業，他知道了會傷心的。因為，他的夢想就是上大學，可他胸懷坦蕩，先人後己，沒有自私自利之心，高風亮節把機會都讓給了我們，我們在感動之餘能不珍惜嗎？”
“哦……”院長挪了挪腳步說：“這這這，既然知道珍惜，就不應該離開學院，難道你們隊長知道了就不傷心嗎？”
“報告首長，我們不是離開學院，而是去執行任務。”劉征想了想說：“嗯嗯——現在我們的隊長正在探家，他一定是接到了上級歸隊的命令，才召集我們歸隊。此刻，肯定是終止了探家，在返回車隊的路上。他不是神經病，他知道上軍校的機會多麼難得？如果沒有軍區的命令，他怎麼會輕易命令我們歸隊？既然是隊長的命令，我們只有執行命令，不問為什麼。他培養我們成為一個合格的軍人，也培養我們不折不扣的執行命令。在命令面前，別說是上不成軍校，就是當不成皇上我們也要歸隊，這就是我們對隊長培養教導的報答。嗯嗯——如果我們患得患失，自私自利，斤斤計較，為了自己一點點蠅頭小利而不顧全大局，不顧生死相依的團隊精神不歸隊，就是隊長的失敗，也是我們自己的恥辱啊——這種恥辱不可饒恕，就會像夢魘一樣伴隨我們一生，那樣的話，我們還有意義配穿這身軍裝嗎？哼哼——既是將來當了統軍的將軍手握重兵，還有什麼意義呢？院長，我們必須歸隊，上軍校的真正目地還是為了培養軍人聽黨的話，服從國家需要，急國家所急，人民所急。如有侵略者來犯，就要赴湯蹈火，奮起反抗，一寸河山一寸血呀？殊死搏鬥，才能展現出軍人保家衛國、視死如歸的精神風貌。如果是自然災害，依然要奮不顧身，救民於水火之中，展現出國家脊樑的英雄氣概，堅決執行命令，這就是軍人的天職，不然的話，上軍校又有什麼意義？”
又是一個能說會道的兵，不愧是羽隊長帶出來的兵。他的一席話，不僅僅打動了周圍的人，也讓氣勢洶洶的院長動搖了。院長想不明白這些兵的隊長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怎麼會培養出如此生猛剽悍的兵？僅僅一封電報就如鯨向海，不顧一切向他靠攏？
看看其他的兵一個個無懼無畏，大義凜然，沉默不語，隊列不亂堅如磐石，臉上的表情古井無波，目光里透露着睥睨天下的氣勢悍不畏死，作為軍校培養軍人的核心價值，不就是為了服從命令嗎？除此之外的專業技能，都是建立在執行命令堅決的基礎上，才能形成崔古拉朽的戰鬥力。
院長又看了看並排而立的六班長習玉山，他同樣一臉處驚不變，不卑不亢，無懼無畏，就問道：“嗯嗯——你們的隊長，就讓你們如此的崇拜？為什麼？”
“報告首長，因為我們每一個兵都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呃……一一，一部分？此話怎講？”院長驚詫的說。
“報告首長——隊長對我們的愛護勝過他自己的生命。在危機面前，他永遠站在最前面櫛風沐雨，就像老母雞一樣庇護着我們。在抗雪救災的拼搏中，當地武裝部一個副部長不懂戰術，違背客觀事實強行派車，結果凍殘了我們的二排長和指導員，還有十幾個兵，把隊長心痛地以下犯上，打得他滿地找牙，聽說軍區要嚴肅紀律給他處分。我們車隊在暴風雪中迷路了斷炊斷糧，又遇到了兄弟軍區同樣迷路，已經凍成冰棍的四十多個戰友們，我們車隊也沒有了汽油，我們就拖着他們棄車步行，他走在最前頭以身作則，鼓勵我們堅強面對。我們車隊駐地有個鄰居姑娘，被當地一個官員逼婚跳河，不會水的他跳進河裏救起了她，還派兵抓來那個官員到車隊，給姑娘賠情道歉，惹惱了當地政府，告到了軍區，軍區又要處分隊長，可隊長對我們說：哼哼——堂堂的解放軍保家衛國，戰無不勝，連個鄰居姑娘都保護不了，我們還配當兵嗎？這個姑娘要是死在我們軍人的眼皮子地下，我們全車隊的軍人就得為她陪葬，沒資格穿軍裝，更沒臉活下去了。
隊長到我們車隊來后，我們人人都立功受獎，沒有一個兵受處分，他卻處分連着處分。他怕我們為了他抱打不平，默默承受着為了我們而帶來的許多不幸，忍辱負重，無怨無悔。吸吸吸——院長，這樣的隊長，難道不值得我們崇拜嗎？他的命令我們能不執行嗎？就是讓我們去死，我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院長，時間緊迫，讓我們走吧？任何人是攔不住我們地。既是你不讓我們回來再上軍校，我們也不會有一點點遺憾，更不會抱怨你，我們的心早已歸隊了，既是留下我們，我們也無法上課啊？院長，請你高抬貴手讓我們走，我們隊長知道了，也會感謝你地。”
這哪是問話？簡直就是演講嘛？他的話言辭決絕，真真切切打動了院長政委，還感動了周圍所有的人。院長不愧為老革命胸懷寬闊，宰相肚裏能撐船目光遠大，審時度勢和政委的目光一碰，大聲的說道：“政治部鮮主任，立刻派車送他們去火車站，安排最近最快的卧鋪票，送他們歸隊。”
“是——”
院長轉過頭看着這些生猛剽悍的兵，由衷地說：“同學們，你們是好樣的。有你們這樣執行命令堅決，不計個人得失的兵，也是我們學院的光榮，你們此去山重水複，任重道遠，出色的完成任務后，再回來繼續上學，仍然是我們學院的學員。我代表學院全體教職員工和學員，歡迎你們到來，還要為你們慶功喝彩。你們是合格的軍人，又一次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新時代軍人的價值觀，使命感，服從命令的神聖職責，祝你們一路順風，咦……”院長突然想了想說：“你們隊長叫什麼名字？”
“報告首長，他叫羽虎佳，西涼兵。”
“哦——西西——西涼兵——怪不得……好——很好，向你們隊長問好——再見——”……
生活真奇妙，真正是沒有發生不了的意外。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出乎意料煙消雲散了，讓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者們大跌眼鏡，大門口一時間趨之若鶩，門可羅雀，又恢復了往日寧靜，彷彿沒有發生什麼。
送走了擋不住的學員，院長政委邊走邊聊：“嗯嗯——能把兵帶到不顧死活，不計得失去完成任務，這這這，這叫什麼來着？”
“軍神——”
“哦——對對對，軍神。”院長神往地說：“嗯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一個人，一群人，一個將領的好惡，決定着一群人的好惡，這個什麼隊隊？——隊長，是個將才呀？帶兵的最高境界就是步調一致，同舟共濟，就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呀——人才呀——人才。哼哼——如果把他調到學院來當教官，不知道能培養出多少能文能武的將才啊？”
“且且——不可能。”政委老氣橫秋地說：“你沒有聽他的兵說，他連大學都沒有上過，怎麼能當教員？”
“哎——不能一概而論。大學只不過是一個課堂而已，上過大學的人，也不一定是有學問的人，沒有上過大學的人，就未必沒有真才實學。嗯嗯，歷史上許多出名的將領，連文化都沒有卻名垂青史，劉邦和朱元璋……”
“且且——哪是冷兵器時代，一桿槍挑天下的匹夫之勇，現在是熱兵器時代，沒有文化就控制不了戰場上瞬息萬變的局面，文化低了都不行。嗯嗯——現代化戰爭，已經是一個多元化，立體化的發展趨勢。一個將軍指揮的是海陸空幾個兵種，別說是有文化，文化淺了都不一定能玩得轉。”
“是呀——”院長嘆了口氣說：“時代怎麼變，人才是決定戰場勝負的主要因素，這個隊長要是沒有適合他揮灑的空間，用不了幾年就跟不上時代了，可惜呀？就像一顆流星劃過天空，再怎麼燦爛，也就是一個轉過身的瞬間，能留下什麼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個人說不到一塊，政委離去后，院長獨自一個人在操場上溜達，幾個兵的影子還在眼前揮之不去。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的眼神透着剛毅，透着不容置疑，一看就知道是經過了多少磨礪練成就的氣勢，這種氣勢，是一支軍隊不可或缺的霸氣，也是取得勝利必不可少的氣勢。看似平淡無奇，卻蘊藏着無窮的戰鬥力，軍隊中能有這樣的戰士，何愁不能攻城略地，逐鹿中原……
一聲汽車的剎車聲，政治部鮮主任從車裏下來后，急匆匆來到院長跟前，把他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聽過他彙報后，才平靜了下來。大汗淋漓的鮮主任說：“嗯嗯——剛剛有一趟火車就要發車了，我給火車站的崔站長說明了情況，準備好啟動的火車延誤了一分鐘，而且把留給下一站的預留卧鋪佔用了，太湊巧了。”
“呵呵——不是太湊巧了，而是軍人的行動關乎國家安危，地方全力支持，也是為國家排憂解難啊——人民的覺悟太高了，真讓人感動啊——”院長感慨過後，突然問道：“咦——他們走的那麼急，也沒有準備些路上的吃喝。他們下車就會投入戰鬥，身體吃不消啊？他們是我們的學員，就是家裏人，我們就要關心他們的冷暖饑寒，向他們的隊長學習才行。”
“這——他他，他們走的這麼突然，連思想準備都沒有，更別說是準備吃喝了，真正是一群瘋狂的兵么。”
“呵呵——說得好。”院長盯着鮮主任的眼睛說：“嗯嗯——你認為這些兵怎麼樣？”
“哦——這些兵氣勢凜然，目中無人，冷漠冷血，一副拚命三郎的架勢，眼睛裏透着讓人不可抗拒的目光。本來來學院時已經遲到了，方方面面的內因外因錯綜複雜，不可細說，也就算了，此刻屁股還沒有坐穩，名字還不熟悉叫不上來，竟然又離開了，太讓人不可思議了？哼哼——上軍校這麼重大的事情，他們竟然視為兒戲？讓人想不通。”
“呵呵……說得好。不合常規的事情，往往隱藏着非同尋常的力量。嗯嗯——我覺得這些兵了不起，在團隊利益和個人利益發生抉擇的時候，他們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個人利益，選擇了團隊利益，知道合則生，分則亡，這是多麼高尚的品德，值得我們深思啊——嗯嗯，我們學院培養軍事人才的目的，不就是以天下為己任大公無私，舍小取大嗎？哦——這些兵的行為動機令人震撼，給我們上了一課，我們要好好總結，等他們回來后，要詳細了解清楚，並且整理出材料，在學院加以推廣，我想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院長深有感觸的說。
鮮主任聽着院長的話，感到有些出乎意料，想表述自己的觀點和看法，一時還沒有想好，就迎合著說：“嗯嗯——既然院長想這麼辦，這這這——這事就交給我吧？”
“好——這件事實屬蹊蹺，要認真細心的做好，不可馬馬虎虎走過場敷衍了事，在了解他們的過程中要詳細具體，面面俱到，包括個人情感，脾氣性格，意識形態。嗯——這些兵素質過人，很有城府，態度偏激會適得其反，要知道換位思考，站在他們的立場角度上考慮問題，就會有共同語言。嗯——如果把他們的隊長挖過來為我所用，效果會出奇的好。”
“啊……這這這——這……”鮮主任一聽，驚駭的大張着嘴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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