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緊急命令

第十一章緊急命令

風和日麗的初春時節萬物復蘇,草長鶯飛,花香鳥語,美不勝收。一年之計在於春的人們,在嚴冬中復蘇過來肥沃的土地上忙忙碌碌,準備播撒收穫的種子。不耕種的人同樣馬不停蹄在忙碌,重頭戲就是相親的兒子還沒有回來,母親又應承着六娘娘家兄弟的姑娘想嫁過來的特大喜訊。

一連雀斑的六娘興緻高昂,吐沫四濺的說:“哎呦呦——老二嫂哎——娃子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可是老大不小了啊,趕緊攛掇給娃子尋找好媳婦成家,不能由着娃子的性子挑三揀四,挑花了眼就高不就低不就麻煩了,這次得乘着還穿軍裝的時節把媳婦給娶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娃子有一身軍裝撐着體面得多,送給姑娘的彩禮也會便宜很多,那可是沒得說,身價在那放着是真的。要是娃子不是公家人,軍裝不穿了,那可就隨行就市,立馬漲價貴多了。嗯嗯——我娘家的侄女人樣可好了,銀盤大臉,濃眉大眼,腰粗胸大,幹活是一把好手,二百斤的麻袋,扛起來就走一溜煙,拉起裝滿糞的架子車,像一股風一樣輕鬆。嘖嘖嘖——奶子大的邪乎,將來有了娃不缺奶吃,別說是一胞胎,就是三胞胎四胞胎,娃娃吃奶都不成問題,可好了不是?身體好能幹活,嫁過來就是個頂個的好勞力,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碾米推磨樣樣在行,地里的農活擋不住手,駕馭牲口熟門熟路,里裡外外一把手啊——可不是我亂說啊?好嫂子,真正是打着燈籠難尋啊?只要嫁過來,你就享福了,燒火做飯,推磨碾米這些家務事,那就不用操心了,你說好不好?明天就叫娃子去瞭一趟,看看家道看看人,娃子就歡天喜地,兩廂情願相中了,這幾天就能娶回家添人口了。”

母親感激的應承着,想推辭都張不開嘴。相親回來的兒子不耐煩一臉倦意,情趣不高,屁股還沒有坐穩,媽媽說明天又要去相親,他一聽渾身一顫,只是默默地看着媽媽無言以答,一臉委屈。離吃晚飯還有一段時間,鬱悶的兒子逃離似的離開家,轉悠到村子北面的蛇腰地上,來尋找片刻寧靜。

這一帶地勢不平,把每一塊田修成了落差不大細長的梯田,就像蛇腰一樣相互間纏繞着,一畦畦低沉下去,再往北面一點,就是環繞在村子周圍的大深溝和石羊河了。

老先人的祖墳就在這裏,幾年沒回家,墳地里增加了許多新墳,前幾年還健在的左鄰右舍那些爺爺奶奶,經不住歲月煎熬撒手人寰,都搬到墳地里來了。還有活不過花甲之年的早逝者,病魔奪去了他們的生命,覆滅了他們的夢想,留下妻兒老小心有不甘帶着遺憾,早早佔據了墳地位置,和自己的先人們歡聚一堂,在另一個世界鬱鬱寡歡了。

年年回家,墳地里都會有新墳,雖說是歲月無情,也是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新的人口也在不斷增加,新老更替,綿延不絕。正所謂炕上有拉屎地,墳里有上墳地生生不息,香火不斷。

老人們說,墳地的風水藏風聚氣特別好,能大富大貴,也能人丁興旺。人丁興旺倒是不假,否則,計劃生育就不用搞了。大富大貴在哪裏?往上倒騰八輩子,也沒有聽說過一個土豪劣紳,商賈文人。相反,貧窮和飢餓猶如跗骨之蛆,如影隨形,不棄不離。

祖墳的規模不如從前了,在那個“破四舊立新風”的年代,紅衛兵把墳地里的古樹、古建築都掃蕩一空,就連墳墓都掘掉了,挖出了的銅錢車載斗量,稀奇古怪的陪葬品琳琅滿目,舉不勝舉,都在愚昧無知的瘋狂中心不疼,“乒乒乓乓”灰飛煙滅了,淹沒在破舊立新的大潮中掃蕩一切牛鬼蛇神,無知無畏的紅衛兵毀滅的蕩然無存了。

祖輩們付諸了多少代人心血的精神家園,頃刻間土崩瓦解,瓦礫遍地,豈不是作孽?那時候的他只是個紅小兵,還有紅袖套帶在胳膊上,懵懵懂懂跟在紅衛兵後面看熱鬧拾銅錢。銅錢拾滿了書包,就和同學們到池塘邊打水漂,看誰打得遠。年少無知的他少不更事,不知道小小的銅錢,承載着多少的歷史價值?還有先人們的心血……

不懂得風水學,也不信神不信鬼的他,看着墳地就想起來發小戰友黑子來,他雖然沒有文化,卻是個虔誠的佛教徒,封建迷信那一套,跟着大人們潛移默化知道了不少,時不時就和他抬杠辯論,每一次都被有文化的他一句話就噎死了。

在當兵這些年來他勤奮好學,通過自學知道了不少的天文地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風雨雷電這些大自然的現象,更懂得了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在浩瀚的宇宙中是怎樣誕生?浩淼無窮的太陽系,在無法想像的銀河系中,只不過是渺小的滄海一粟。

地球又經過了幾次冰川時期,白堊紀時期,恐龍時期,人類演變的進化過程。神鬼只不過是人類想像出來的暗物質,是不是確有其事存在,科學家也無定論。黑子在興緻勃勃談論風水學的時候,他就冷不丁地問:“哼哼——朝代更迭幾千年,過去皇帝埋的風水好不好?”

“且且——那當然好了,要不然怎麼能當皇帝。”

“現在皇帝的後人哪裏去了?怎麼不當皇帝了?”黑子無言以對,氣得罵他不講道理。

就在他瞎想的時候,墳地里不知何時颳起了一個小小旋風,“嘟嚕嚕”在墳頭之間歡快的旋轉着遒勁有力,旋轉到他跟前時,把軍裝下擺吹得上下翻飛,他用手拍了拍衣襟,撲簌簌歡快的旋風也離他而去。

這一拍衣襟,正好拍在了口袋裏的香煙上,才想起抽煙了。取出來一根煙點着后,看着爺爺奶奶的墳塋心想:爺爺奶奶還沒有抽過這麼好的煙呢,就把點着了的煙彎下腰插在墳頭上,霎那間驚駭不已的奇迹出現了,旋轉着的旋風不知何故?也旋轉着來到了跟前,說起來最不可思議了。

旋風來到墳頭上,歡快的跳躍了幾下,突然間偃旗息鼓消失不見了,隨着旋風翩翩起舞的枯枝敗葉,霎時間成了強弩之末,塵埃落定,一切趨於平靜,他錯愕的腹誹道:是不是爺爺奶奶看到孫兒來看他們,冥冥之中高興的在打招呼?想到這裏,嚇得他雞皮疙瘩暴起,心裏毛森森,太陽快要落山了,此地不可久留,還是回家好,說不定媽媽正在等着吃黑飯呢。

翌日清晨,早飯剛吃過,媽媽就風風火火,忙出忙進腳朝天,喜氣洋洋催促兒子上路去相親,六娘家中有事脫不開身,只有媽媽陪兒子去了。兒子儘管一肚子不願意,還是裝出一副順從的姿態,歡天喜地把自行車擦拭一新,假裝出高高興興的精神面貌,帶着媽媽上路了。

六娘的娘家在秦家大莊子,離此有好幾公里遠,通往哪裏的路只是鄉間小道,只能容得下毛驢車通過。路面坑窪不平,溝壑縱橫,自行車行駛在上面,就像跳芭蕾舞似的蹦蹦跳跳,顫抖不已,左搖右擺。

為了使坐在後面的媽媽平穩些,少些顛簸之苦,兒子把熟能生巧開汽車的本事拿出來騎自行車,只能是事與願違。一路上經過的村莊有好幾個似曾相識,淹沒在霧澄澄的樹冠下,訴說著韻味悠長的悲歡離合,興哀往事。

平展展的土地上,農民們在田地里辛勤勞作着,看到有解放軍騎着自行車捎着母親,不用問就知道不是相親娶媳婦,就是走親戚,如若不然,不好好當差,亂跑個什麼?

浮想聯翩的他們,一個個都停下手中活計,駐足觀看思緒飛揚。每個村子都有當過兵和正在當兵的軍人,絕大多數是興高采烈、土頭土臉的去,過幾年卻心灰意冷,顏面無光又回來了,能在軍隊上留下的職業軍人都是佼佼者,真可謂鳳毛麟角,人中翹楚,屈指可數。現在看着這個穿着四個兜軍裝的軍人,一定是有一官半職的軍人,那就本事了得,令人羨慕嫉妒。

馬熊溝湖是必經之路,有沒有馬熊無可考證,溝湖卻是名副其實。平展展的原野上,毫無道理兀突塌陷下去一個幅員遼闊的大坑,是不是隕石坑?或者是火山口?沒有人考證過。

由於地勢低洼,地下水異常豐富,汩汩流淌的泉水隨處可見,形成了偌大的濕地或者沼澤。大大小小的草甸子星羅棋佈,溝溝岔岔像蜘蛛網一樣相互貫通,寂靜無聲流淌着清澈見底的泉水,悠閑自得的魚兒們優哉游哉,不緊不慢浮在水面上曬太陽,一片安詳。

不請自到的羽隊長到這裏,就有些故地重遊的味道,彷彿少年時的影子,還在這裏的萬千溝壑中漂浮。這裏留下來太多的童年記憶,這裏是兒童樂園,放牧打豬草,拾鳥蛋,抓野豬仔,歡聲笑語記憶猶新。

現在是初春時節,還沒有到南雁北歸的季節,到那時,成群結夥的大雁北歸翻山越嶺,長途跋涉,準確無誤來這裏繁衍生息,生兒育女,那個熱鬧場面熙熙攘攘,規模空前,令人嘆為觀止,只要你不害怕鳥屎鳥啄,或者深陷沼澤,拾鳥蛋唾手可得,忒容易了。

還有河溝里像石頭一樣成堆的田螺和甲魚無人問津,是因為這裏的人們食物鏈中就沒有它們的組成部分,這些南方人視為美味佳肴的東西,在這裏只能自生自滅,暴殄天物了。

“嘻嘻——娃子,記不記得在這裏打豬草,你讓太陽曬了一身水泡?”母親觸景生情想起來過去,冷不丁的說。

“呵呵——怎麼能不記得?那時候體弱多病沒力氣,拔豬草就像盪鞦韆一樣拔不下來,脫光了衣服也拔不動,炙熱的太陽灼傷了皮膚,曬起了一身水泡,媽媽你心疼的直哭,把我塞在淤泥里一陣子就好了。”兒子開心的說。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時過境遷,往事如風絮,娘兒倆說說笑笑回首往事,興趣盎然,走街串巷,不知不覺間來到秦家大莊子,太陽已經拉直了身子,像電焊一樣發白了,端端正正照在頭頂上火力四射,烤的人有些熱,汗津津的冒汗。

由着性子亂搭亂建的村莊,曲里拐彎不像話,自行車不能騎了,媽媽下車走在前面精神抖擻,一臉春風得意。手裏提着兩包酥皮點心,隨着走路的姿勢晃晃悠悠,在盪鞦韆。這是起碼的禮節,相親成不成另當別論,去一個陌生的家裏就不能兩手空空,要不然怎麼進得了門?這是習俗。

神清氣爽的媽媽,輕車熟路領著兒子,直徑走到了六娘侄女家,土牆土屋沒什麼特別,一家人既熱情又客氣,看樣子早有準備。屋子裏烏煙瘴氣的旱煙味道,熏得人出不來氣,咳嗽連連,都是一大群老爺們的傑作。

經過介紹才知道,有六七個壯實的男人,都是姑娘的舅舅和叔叔們,他們都是來立馬橫刀,獨具慧眼把關地,看看未來的女婿什麼樣?能不能給姑娘帶來幸福安康的生活,至關重要。

進門就上炕,也是習俗。母子倆被熱情禮讓到炕上上座后,兒子掏出了這些農村人從來沒有見過的香煙,給每個抽煙的人禮讓了一根煙,一個體態健碩,面含羞澀的姑娘,端着一個木製的茶盤子敬茶了。

兒子是完成任務、迫不得已來應付差事的,對這裏的人們一概不感興趣,他接過姑娘遞過來的茶杯,禮節性的點了點頭敷衍了事,目光都沒有往姑娘臉上掃一眼,有沒有顏值?媽媽卻像見到了外星人似的,激動地眼睛冒綠光,把姑娘從頭到腳看了個遍,還用手把姑娘的耳朵掰過來看,被頭髮覆蓋住的脖子也不放過,彷彿在體檢,姑娘順從的任其擺佈。

媽媽的喜悅之情富於表情,並且時不時的說道:“哎呦呦——嘻嘻,這個丫頭好身胚,皮白肉細,看樣子從小就沒有什麼病疾。銀盤大臉富貴之相,兩條長辮子超過溝子了,是個長命百歲的命,看眼巧……”

兒子一聽媽媽把姑娘誇成了只有天上有的天仙女,再誇下去,人家一句話:既然好,你們就領走吧!到那時候如何是好?怎麼收場?兒子急忙端起茶杯子遞給媽媽說:“媽媽,一路辛苦了,喝口水就不渴了,忘了我是怎麼說的了?”

在到這裏的路上,兒子再三給媽媽說:“媽媽,你可千萬不要說人家姑娘的好與壞,我們只是為了還人情,沒必要說長論短。說人家姑娘好,身價就會立刻放翻;說人家姑娘不好,如何面對一牆之隔的六娘?”

心知肚明的媽媽答應的好好地,此刻卻忘得一乾二淨,也許是姑娘的身材容貌的確很出眾,讓媽媽無法掩飾的滿意之情。姑娘的娘家人,輪番上陣問他在部隊上當官有多大?能管理多少兵馬?一個月能拿多少錢?給家裏寄多少錢?自己能化多少錢?娶上媳婦能不能帶到部隊上安家落戶?能不能把媳婦的戶口也轉到部隊上吃上商品糧?將來的孩子戶口……等……

已經在農村裡相親無數的他,從一開始不懂行情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不知道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語,到現在的對答如流,也是經過了多少次的實戰經驗才百鍊成鋼,磨練修成。

養兒成龍,養女成鳳,是每一個父母的心愿,既是做不到,心愿企及無所不在,可憐天下父母心,無可厚非。

厚道淳樸的鄉親們,誰不願意讓自己的掌上明珠,嫁一個有前途有實力的好人家?既能讓姑娘有飯吃,有衣穿,同時也能光耀門庭?一人當官,雞犬升天,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去處,也能給娘家人在困難的時候有所幫助,這些都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口是心非的他既不能實話實說,也不能隱瞞欺騙,更不能言不符實,大話連篇,夸夸其談,要想把握住分寸,沒有些技術含量的技巧是不行地。人家願意把一個活脫脫的大活人交給你,是多大的信任?是對你莫大的尊重,就不能踐踏了這份彌足珍貴情感,否則,於心何安?

紛紛攘攘說起話來,時間如白駒過澗,吃飯的時候到了。姑娘一家人忙亂了一陣,炕桌上擺上了幾個菜,炒雞蛋是鶴立雞群的主打菜,還有洋芋絲,已經發酸的鹹菜,最新鮮的就是涼拌苦苦菜了。

很大的老碗有些誇張,手勁小一些都端不動,幾個碗就把炕桌子佔滿了,正在相互間謙讓着,門外面卻突然跑進來一個氣喘吁吁的小孩子,羽隊長定眼一看嚇了一跳,驚駭不已,怎麼是自己的四弟弟?他怎麼會跑到這裏來?嚇得他厲聲的問道:“啊——平娃,你你,出出,出什麼事了?”

四弟弟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二哥,你你,你部隊上來人找你,劉哥哥就在後面。”

“啊……”他一聽魂飛魄散,吃驚的啊了一聲,渾身就像立刻被五花大綁捆住了似的肌肉堅硬,一時驚呆在炕上站不起來,一屋子的人也驚呆了。

“報告——”門口傳來了炸雷般的聲音,這是部隊上司空見慣的聲音,放在這裏平白無故響起來,就有些不符合環境了,把一屋子人驚駭的匪夷所思。

“進來——”他習慣性的答道。

一個器宇軒昂,一身塵土的軍人昂首闊步走進來,步伐從容極富涵養,軍事素質過硬的不是一般,正兒八經立正在屋子中央,向他敬禮過後,聲音洪亮的說道:“報告隊長,緊急命令——軍區命令你立刻歸隊,執行緊急任務。”

他在炕上沒有穿鞋,也來不及下炕,就站在炕上立正還禮后,大聲的說道:“是——堅決執行命令。可……”他猶豫了一下說:“沒沒,沒有兵,如何執行任務?”

“報告隊長,立刻集結原來的兵歸隊,後天必須出發,不得有誤。”

“是——”兩個軍人一問一答,如入無人之境,把一屋子人的耳朵震得嗡嗡直響不說,好像根本就沒有這些人存在似的。

鄉里人哪裏見過如此陣勢?本來就與己無關,一個個卻嚇得心如小鹿似的劇烈蹦跳,這算是怎麼回事嘛?幹嘛搞得這麼嚴肅?嚇人搗怪,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真是的。

羽隊長從炕上跳下來穿好鞋,就與屋中央的軍人抱在了一起,相互間問好問安,一番熱烈之後,他拉着那位軍人的手,來到母親面前說:“媽媽,這就是劉曉強,就是那位官大的沒陣勢的兒子。劉曉強,這是我媽媽。”

“哈哈哈……羽媽媽好,我是劉曉強,是隊長的兵。”劉曉強激動的說。

驚詫的母親緩過神來,拉着劉曉強得手說:“哎呦呦——你瞭瞭,你瞭瞭咔,這這這,這是個多俊俏的娃子,眉眼兒長得真好,你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不是你看住我娃的腿,我娃就變成蹦蹦跳跳的瘸子了。”母親一席感激的話,把姑娘一家人聽得魂飛魄散。

他們不知道其中緣由,卻知道瘸子是怎麼回事。驚駭不已的一家人追問瘸子的同時,又把未來的“准女婿”重新審視了一邊。再怎麼說,也不能把姑娘嫁給一個身有殘疾的瘸子不是?那不是耽誤一生,害人不淺嗎?這裏面是不是有欺騙?得趁早問個明白。

一家人把母親圍得水泄不通,羽隊長趁此機會了解劉曉強是怎麼來地?又怎麼會找到這裏來了?神情愉悅的劉曉強,就像是老友重逢似的,高興的說:“哎呦呦——隊長,昨天我們軍區管轄的一個省,發生了毀滅性的大地震,昨天晚上接到國家命令搶險救災,軍區命令我們車隊參加救災,可沒辦法通知你,急得我爸爸團團轉。本來你老鄉楊參謀要來找你,我一聽正好是看看你的機會,家裏呆的快要把我急瘋了,我就向我爸爸請求來找你。呵呵,我爸爸從來沒有那麼痛快就答應了,還給我一台嶄新的吉普車,楊參謀畫了一張到你家的地圖,我就連夜啟程,一腳油門跑來了。呵呵——隊長,你的名氣真正是夠大呀?出了涼州城,到這裏一打聽都知道你,彷彿平原游擊隊裏面的李向陽進城一樣家喻戶曉,名滿天下呀?嘿嘿——只是到了你們家,鐵將軍把門沒有人,我就到學校里把你弟弟找到,帶着我到這裏來了。”

“呵呵——不簡單,不簡單。”羽隊長驚嘆道:“嗯嗯——你小子真的能堪大用長大了,在在,在這麼幅員遼闊,溝壑縱行的窮鄉僻壤能找到我,夠聰明,像個軍人的做事行為,提出表揚。哦——你家裏好嗎?”

活潑開朗的劉曉強一聽,突然間眼睛裏涌滿了淚水,撇了撇嘴角說:“吸吸吸,奶奶過世了,其他人都好。”

“啊——這這這,什什,什麼時候過世了?我我——我怎麼不知道?”

“唉——吸吸吸,就就——就連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嗯——隊長,你還記得不?有一天在暴風雪裏,我說我難受的要死,說是不是奶奶要死了?你還罵我烏鴉嘴,就是那一天。”

“呃……嗯嗯——想起來了,有印象,我就說你臭小子怎麼會平白無故說奶奶死?現在看來還是奶奶臨終前捨不得你呀?唉——想想我真笨,怎麼會不知道奶奶能死呢?都怪暴風雪把我逼瘋了,這麼重要的預感都不會破解,笨死了。”

“吸吸吸——嗯嗯,奶奶臨終前囑咐我爸爸,不許告訴我任何消息,讓我和你在一起好好當兵,報效國家。”劉曉強悲傷地說。

一聽這話,他心底里就泛起了漣漪鼻子酸酸,可此刻不是傷感的時候,還有正經事要做,集結部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士兵們都分散在祖國各地,大江南北,集結起來談何容易?他拉住媽媽的手,就要和姑娘一家人告別。

姑娘一家人卻呼啦一下子圍在身邊不讓走,剛才的一幕他們看到了,這是個有前途的軍人靠得住,姑娘嫁給他一定不會吃虧,要求把姑娘現在就帶走。真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怎麼解釋,一家人就是不放他走,被逼無奈之下,他向劉曉強使了個眼色求援,讓他解圍。

聰明伶俐的劉曉強心領神會,配合默契,鬼點子多過眉毛,他一臉嚴肅,裝腔作勢的說:“呵呵——鄉親們,你們願意把姑娘嫁給我隊長,這是好事情,軍愛民民擁軍感激不盡,我代表我們車隊的所有軍人,向你們表示感謝。可是,見一次面,就能把這麼大的事情搞掂嗎?我隊長現在臨危受命,重任在肩,要趕緊回去執行國家的緊急任務,帶個不是媳婦的姑娘算是怎麼回事?要是讓上級首長知道了,還不把他槍斃了?”

“去去去——你嚇唬誰呀?”姑娘的叔叔好像是見過世面,理據道:“哼哼——娶媳婦是人倫大道,婚姻法規定合理合法,也沒有違法亂紀,憑憑,憑什麼要槍斃?”

劉曉強一看還有唬不住的主,臉色一沉,就一本正經的說:“呵呵——說得好,老鄉,嗯嗯——轅門斬子的戲你們看過吧?大元帥穆桂英為啥要殺兒子楊宗保呢?兒子不好好為國家打仗,卻在戰場上娶老婆,自古以來臨陣娶妻,那就是死罪,非殺頭不可。哼哼——剛才你們也聽到了,我隊長現在要去執行國家迫在眉睫的緊急任務,把你們的姑娘帶上就是臨陣娶妻,那不是死罪是什麼?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危難時刻,國家正是用人之際,娶媳婦貽誤戰機,國法難容不知道嗎?哼哼——你們是不是想害死我隊長?我可告訴你們,我隊長是名滿天下的蓋世英雄,軍區幾十萬軍隊學習的響噹噹的英雄人物,手下有幾百號兵悍不畏死,生猛彪悍,殺人猶如砍瓜切菜不眨眼,他們如果知道了,能饒過你們嗎?踏平這裏,不過就是抽袋煙的事情,你們能招架得住嗎?這可不是我信口開河,滿嘴跑火車胡說八道,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既是見過世面,無非是去過城而已,哪裏經得起他這樣咋咋呼呼的恐嚇?惶惶不安中沒有了主意,不敢讓姑娘跟隨了。劉曉強還沒有見過姑娘什麼樣,他好奇的讓家裏人把姑娘叫過來看看。

羞澀難耐的姑娘,扭捏的來到屋裏,低着頭不敢抬起,雙手揉搓着自己的發梢,羞澀的掩飾着內心的局促不安,一副未經世事的淳樸憨態。他一看姑娘的模樣,就在羽隊長的耳邊小聲的說:“呵呵——是個標準的土妞,土得掉渣啊——哈哈哈……”

羽隊長一聽,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臭小子不知輕重胡言亂語,會讓姑娘一家人難堪,就裝出一副兇惡的臉說:“嘖嘖嘖——閉上你的烏鴉嘴,不說話能死呀?不可胡言亂語,出口傷人。”

在劉曉強的心目中,羽隊長雖說是鄉里人,可無論氣質、長相、素質才華,都比城裏人都城裏人,不是他自己老是把鄉里人掛在嘴上,不知道的人,怎麼會認為他是鄉里人呢?

軍情緊急,不可兒戲,耽擱不得,好說歹說說服了姑娘一家人,告別了秦家大莊子,母親讓四弟弟帶回家,自己和劉曉強去城裏召集部隊。母親一聽說兒子要走了,早就眼淚汪汪泣不成聲,不是說一個月的假期嗎?這才過了十幾天,母親還有許多的話,還沒有來得及和兒子說,兒子的身體才剛剛恢復,需要呵護才行,兒子想吃的幾樣家鄉飯,還沒有來得及做,怎麼就能說走就走呢?

兒子看着眼淚汪汪無法理解,不死心的媽媽的,小心地說:“呵呵——媽媽不難過,媽媽不哭,我是國家的人,國家的需要就是兒子的戰場,你兒子是吃糧當差的軍人,國家的事大過天,不敢耽擱。嗯嗯,媽媽,回去把晚飯準備好,等我從城裏辦完事回來,吃完了飯再走,好不好媽媽?”

媽媽淹沒在淚水裏,抽泣的張不開嘴渾身顫抖,只能點點頭,明白兒子的話,命令如山倒身不由主,吃什麼飯操什麼心,天經地義。刻不容緩的兒子,轉過身坐上吉普車飛也似的走了,吉普車後面拖着越來越粗壯的塵土漸行漸遠,一直消失在媽媽的淚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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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鏘戰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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