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八珍糕#2
“你……”容玉下意識地咬唇,皺眉看向他:“你先進來。”
她輕聲關上門,又轉身給他倒了杯熱茶。
拉斐爾感覺到有什麼不太對勁,略有些不安的往裏坐了坐。
就好像要把尾巴藏起來一樣。
“拉斐爾。”容玉坐在他的身側,心平氣和的開口道:“你告訴我,之前你去了幾次醫院?”
大金毛立刻就坐直了,像是想要為自己辯解兩句。
“如果撒謊的話,我會不開心的。”她輕巧道:“不要嘗試這樣做。”
拉斐爾略一皺眉,低聲道:“四次。”
“為了什麼呢?”
“……胃穿孔。”拉斐爾抬眼看向她,試圖補救兩句:“但是,已經治療的差不多了,葯很管用的。”
容玉強迫自己把焦躁的情緒驅除掉,放緩語速道:“多久了?”
“忘了,”拉斐爾努力安撫道:“不用擔心我的,真的沒事。”
“拉斐爾,”容玉低下頭,壓抑着忐忑又彆扭的心情,輕輕道:“以後我來照顧你吃飯吧。”
節目有時候會錄製的太晚,以至於大部分人都會睡到第二天的十一點左右。
何況拉斐爾腸胃這麼糟糕,未必能有按時吃早飯的習慣。
她嘆了口氣,解釋道:“可能我做的都偏中式,但總歸對你的腸胃有好處——”
話音未落,拉斐爾忽然探過身來,讓她整個人都陷在了他的懷裏。
“……親愛的,”他略有些緊張道:“我早餐做的有點糟糕,但以後輪流做早餐,也不會讓你失望的。”
等等,意大利人會不會把這種邀請當做內個什麼???
她不是要求婚的意思!!!為什麼拉斐爾聲音都有點顫抖!!!
容玉雖然身體相當享受被圈住的感覺,但此刻還是手忙腳亂的掙脫開,努力解釋道:“我是說,我很關心你的身體,希望能照顧你越來越好,而不是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拉斐爾眨眨眼睛:“誒嘿?”
是我想多了!
容玉臉突然一紅,低頭道:“沒什麼!”
“哪個意思呀~?”拉斐爾一臉好奇的湊近她,順勢親了親她的臉頰:“跟我說好不好?”
容玉任由他又輕吻着自己的額頭,悶頭玩着手指道:“以後比賽的時候,那種油炸辛辣的東西,都盡量少碰,別再進醫院了。”
拉斐爾用側臉蹭了蹭她的長發,笑意溫柔。
對了。埃斯佩朗莎。
容玉想起來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一茬,扭身看向他:“我問你個事兒。”
“嗯?”
“你之前,認識埃斯佩朗莎么?”她望着他的眼睛,慢慢問道。
“誰?那個評委?”拉斐爾頓了頓,飛快的瞥了眼她的神情,一臉淡定道:“並不太熟。”
是么?
容玉並沒有進一步的追問,隨意地應了一聲,就窩在他懷裏玩PAD去了。
雖然平日都暫時不用上班,只用專心準備比賽,但在這兒的大部分選手,都比較忙。
容玉在基本的資料都看完之後,慢慢的恢復更新她的視頻。
有關餐廳的事兒都交給了容媽媽和容爸爸,反正自己雇的主管和助理都足夠給力。
江一塵定期要回巴黎的市區上課,閔初有數不完的作業要解決。
至於其他人……
三井悠太似乎在日本那邊總有事兒要解決,就連大家在客廳里小聚聊天時,也經常被視頻電話叫出去。
拉斐爾手下的企業擁有好幾個餐廳,雖然平日看起來略有些宅,手頭其實也一堆忙不完的事情。
但自從容玉與他約定之後,兩個人會每天準時在早上八點的二樓餐廳見面,輪流準備一份或精緻或簡約的早餐,然後一起去彼此的房間裏各忙各的。
容玉會翻翻江一塵新傳來的資料,或者給員工們打幾個電話,拉斐爾坐在她的身邊處理公務,有時閑下來會出門給她磨一杯藍山咖啡。
兩個人真正空閑的時間,似乎每天也只有一兩個小時。
微博的大小雜務都扔給了準備托福忙着摸魚的格格,視頻的後期則轉交給了另一個發小。
容玉臨睡前忽然想起了什麼,重新打開了PAD,把嗶站再度打開。
她想……再為他做一次宮廷八珍糕。
雖然不知道,那一次在拉斐爾發現他們做了一模一樣的甜點之後,為什麼會整個人都不太對。
但是這方葯膳,相當調理脾胃。當時她在做視頻的時候,特意把每一種藥材都解釋了一遍,還給出了不同體質的搭配方法。
無論是輔助小兒健體,還是配合養老延壽,都是相當不錯的選擇。
拉斐爾平時工作壓力大,又飲食不規律,來些點心補補也挺好的。
只是他那天的眼神,怎麼會有些……
容玉發了會兒呆,當時的情景再度浮現在眼前。
壓抑,又好像有點悲傷。
彷彿有什麼想要傾訴一樣。
她回過神來,在自己的視頻列表裏搜到了當初的那一方八珍糕。
四年前的老視頻了。
由於時間過得太久,她幾乎都快忘了這個視頻的存在。
隨着悠揚的古琴聲傳來,畫面如捲軸般緩緩展開,略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來:“八珍糕起源於乾隆年間,是宮廷——”
容玉漫不經心地按着快進鍵,大概的回顧了一遍各種搭配。
每一味藥材的選擇,都相當講究。
既要估計本身對身體的作用,還要顧慮對味道和口感的影響。
她聽着自己流利的解說,不知不覺地又開始發獃。
視頻繼續自顧自的播放着,直到開始播放後面的彩蛋。
“其實吧,如果我自己來做這個點心的話,”四年前的容玉在放鬆的時候,聲音明顯活潑又靈動。
現在的她多了幾分靜水流深的味道,大概是入世較早,也耐得住性子了。
“我會放些楓糖。”視頻中的容玉她雙眸彎彎的微笑道:“楓糖漿相較於蔗糖、果糖,熱量會更低,但是所含的鈣、鎂等微量元素會多很多。”
“這種糖,最適合給體質虛弱的人補補身子。”容玉說了一半,露出惋惜的神情,輕輕嘆了口氣:“可惜上海買不到呀~所以只好在彩蛋里吐槽了。”
楓·糖?
容玉愣了下,大腦一片空白。
她有提過這個么?
自己對楓糖的接觸,也是十三歲時媽媽帶回來的兩罐禮物。
但是她做了這麼多年的視頻,說過的話數不勝數,哪裏還記得清曾經的隨意之語?
記憶瞬間躥回當初比賽的時候,她低頭嘗的那一塊八珍糕。
拉斐爾蒸的八珍糕,水裏加了淡淡的楓糖。
恐怕本身在麵粉里也摻了些,只是因為楓糖甜度較低,所以再用外蒸的方式加強調味感。
聰明如他,當然知道該怎麼把這個元素調和利用。
可是……
容玉扶着枕頭坐直,匆匆的翻回youtube,尋找粉絲譯制的視頻。
好在她的小天使們因為人數眾多,早就組成了文化交流小組,把所有的視頻都整合在了一起。
她英文並不算太好,但總算還是翻了出來,一路直接把進度條拖到底,去看那段彩蛋。
沒有字幕。
四年前的老視頻,當時還只是少數人在批量搬運有關她的各種視頻。
所謂的彩蛋,也只是教程錄製完畢之後,自己一邊喝茶一邊閑聊幾句,彷彿和鏡頭對面的觀眾是老朋友一般。
出於效率的考慮,大部分絮叨都被忽略,並沒有被翻譯出來。
可是拉斐爾……他明顯是知道這個的。
容玉琢磨了一刻,冷不丁的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
拉斐爾——難道聽得懂英文?
這怎麼可能呢?
很多事情已經超出認知了。
他作為一個貧民窟出生的嬰兒,不僅會法語、中文,還能在沒有資金支持的情況,學會法餐和式樣繁多的甜點。
雖然不同國家國情不一樣,但大部分的意大利小館子,大概率也是專註於本土口味的當地餐飲,誰會給他提供機會去學習這些東西呢?
‘餵飽自己’級別的烹飪,當然是可以耳濡目染的學習。
但是更高一級別,可以成為‘料理’的高級餐廳烹飪技巧,在意大利那邊,要麼是通過專業的學校教育,要麼需要購買昂貴的教材。
國外的課本,幾乎每一本都價格不菲,無論類別。
哪怕是以學徒的身份入行,也至少要打雜三年,勉強學些雞毛蒜皮的東西。
可這就是矛盾的地方。
『……他二十歲時進入中檔餐廳打工,二十二歲憑藉一手過人的法餐和意餐被米其林錄用為後廚,然後瘋狂的學習和工作。』
格格的話再一次出現在耳朵里。
拉斐爾的二十二歲到二十五歲,是事業幾何級高升的時期。按照之前的解釋,他用驚人的毅力完成了大範圍的學習,並進一步在甜點的研究上精益求精。
在此期間,他哪裏還有精力學中文?
肯定有什麼是假的,或者有哪個細節被自己錯過了。
容玉越想越覺得心裏發慌,但又總有種感覺,彷彿自己即將把一切都串起來了。
之前試探的時候,總感覺他在撒謊。
單憑他和埃斯佩朗莎聊天的姿勢來看,他們都一定認識了很久。
難道這一切……都和那個身價不凡的西班牙名媛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