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八珍糕#1
容媽媽在巴黎逛了兩天,拎着大包小包意猶未盡的走了。
容玉原本無意去市區閑逛,藉著放假的兩天陪她去羅浮宮又溜了一圈。
她本身對藝術並不感冒,也懶得挑那些看起來差不多的包包,一路連着打哈欠,好像一直沒有睡醒。
“容寶寶啊,你不要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容媽媽隨手挑了兩件衣服塞到她的懷裏:“去試試!上節目也要多換幾種風格懂不懂!”
容玉支支吾吾了一聲,任由她折騰了。
顏如茉女士作為美食評論家,本身在她小的時候就帶着她全球到處轉。
以至於容玉在讀初中之前,一度以為飛機是最常用的交通工具。
她雖然在童年期跟着媽媽到處轉悠,但記憶還算深刻。東南亞的海島風味,法餐的繁瑣精細,還有日料的獨特鮮味。
媽媽給予給她的,不僅僅是每國食物的深刻記憶,還有對烹飪發自肺腑的熱愛。
雖然顏如玉女士的水平,大概是能把方便麵煮熟。
直到在機場送走容媽媽,容玉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拉斐爾呢?
他今天說有事來着,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她坐着車去西區買了新出爐的招牌曲奇和泡芙,吩咐節目組的司機把自己送回去。
路邊的風景飛快地一閃而過,容玉琢磨着明天大概會比什麼,忽然下意識地清點了一遍。
之前那場比賽,最後的結果是奧利維亞出局,安妮絲頓成為九強。
剩下的,全都已經足夠熟了。
看似不引人注意的三井小哥,洛佩茲大叔,還有那兩個似乎很麻煩的英國女人。
中國組的三個能一路贏下來,也算難得的幸運了。
她微微打開了窗,聽着呼嘯的風聲,低頭取了一塊泡芙。
蛋奶的香氣親切又讓人放鬆,就像拉斐爾一樣。
自從上次在篝火旁確認之後,這傢伙就成天端着各種各樣小甜點出現,容玉一度懷疑他是來催肥自己的。
但是巧克力芝士月餅,還有海藻肉鬆球什麼的,全都讓人慾罷不能……
車子緩緩停在門口,容玉舔了舔指尖的奶油,拎着甜點盒上了樓。
二樓休息室沒有人,三樓宿舍也沒有人。
她皺了皺眉,扭頭去問窩在沙發上的傑拉里:“你看到拉斐爾了么?”
“Yoooooo~”傑拉里一臉‘我懂的’的表情,眯眼笑着指了指樓上。
樓上不是會議室么?那兒一般都是節目組高層例行開會的地方。
容玉道了聲謝,猶豫了一刻,轉身上了樓。
電梯打開的聲音被嘈雜的人聲蓋過,總導演正在旁邊的隔間裏同中高層開着會,落地玻璃板映着他專註的面容。
容玉放輕了腳步,悄悄往裏瞅了眼。
沒有人。
等等。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下意識地往消防通道走去。。
這幢樓是典型的法式古建築,但在現代為了消防安全,還是把過往給僕人們用的小樓梯改成了防火的通道。
隨着距離的靠近,細碎的聲音傳了過來,遠處有兩個人站在通道口,似乎在爭執着什麼。
這並不是她能理解的語言。
容玉屏住呼吸,下意識地打開了振動模式的手機,開啟了錄音鍵。
她找好角度,在浮雕的掩護下緩緩靠近,下一刻瞥見了那抹金髮。
拉斐爾。真的是他。
在看不見的對面,有個熟悉的女聲低沉而又嚴肅的在交代着什麼。
法語……
容玉一手捂住鼻息,努力側了側身。
剛好那個女人動了一下,銀髮隨即露了出來。
埃斯佩朗莎?
她為什麼會在這裏?!
容玉愣了一刻,有點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之前拉斐爾可從來沒有說過,他認識這個冷艷的西班牙美人。
而且他們在爭執什麼?
一個是評委,一個是選手,連利益衝突或者交集都沒有……
她雖然身體越來越僵硬,但還是撐着把聲音錄完,然後在埃斯佩朗莎嘆息之際抽身離開。
拉斐爾恐怕……有什麼在瞞着我。
容玉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直接開了Skype,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沒過一會兒,格格迷迷糊糊的大臉出現在了視頻前。
“格格!”她略有些不安的喚了一聲:“你法語學的怎麼樣了?”
“別提了,我爹那個老古董成天逼着我去考托福繼續學醫,好回來繼承他的衣缽,”格格撇了撇嘴,揉了揉眼睛道:“忘得差不多了吧,怎麼了?”
“我發你一個文件,你幫我聽下,他們大概在說什麼。”
容玉飛快的找到了數據線,把手機里的錄音文件傳了過去。
格格扭頭瞥了眼卧室的門關好了沒有,然後打開了音頻。
她在聽到拉斐爾的聲音時眼睛一亮,然後神情又漸漸沉了下來。
兩個人的語速都有些急促,由於距離的限制,聲音也並不算清晰,但勉強能聽清每個音節。
“他們……在討論什麼?”容玉怔怔道。
“首先,我真的法語不夠好,就依稀聽出來了幾個詞。”格格調大了聲音,專註的又聽了一遍。
“那個女人,在說‘合同、額外分成’之類的幾個詞,”她琢磨了下,又開口道:“然後拉神好像一直在低聲的婉拒,大概的對話就是,埃斯佩朗莎想分給他一點什麼,然後拉神很無所謂……”
分點什麼?
容玉沉默了一刻,突然想起來胡穗之前跟自己講過的一件事。
埃斯佩朗莎,似乎是這裏背景最深厚的人。
這個節目,最大的投資方就是埃斯佩朗莎旗下的企業,而且這次攢這麼大的局,九個國家全部都打點溝通好一起錄製,可以說需要相當雄厚的資金支持。
每國節目組的車馬勞務,每個國家的廣告投資和後續溝通,這個節目光總部的團隊就動用了近百人,可以說是一筆相當大的投資了。
可是這一切,跟拉斐爾又有什麼關係呢?
“還有就是……”格格瞥了眼她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拉神好像病了。”
“什麼?”容玉皺眉道:“不可能啊,我這幾天都和他在一起。”
“哦我懂了,”格格一拍巴掌道:“這個照片估計是上周拍的,估計是娛記跟節目組打過商量之後,才作為獨家消息放了出來。”
她低頭在鍵盤上敲了幾下,找到了那張在外網被轉發過萬的照片,一鍵發送到了容玉的手機上。
容玉這幾天都在專心陪媽媽,平日裏也對社交網絡的東西看的不多,在看清照片的時候,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是拉斐爾去附近醫院的照片。
車是節目組的車,恐怕節目組自備的醫生沒辦法用藥片擺平問題,才會把他送進醫院裏診療……或者輸液?
她握緊手機,不確定地開口道:“你之前說,拉斐爾他……過去的十幾年裏,一直在拚命的打工,沒日沒夜的工作?”
“差不多,”格格明顯沒反應過來:“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恐怕有多年的老胃病。”容玉頗為頭疼的用指尖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
別的職業她不清楚,但廚師這一行,實在是再了解不過。
哪怕背景優渥如容老爺子,幹了幾十年廚師,現在都胃寒,而且還有多年的慢性胃炎。
作為職業病排名第二的廚師,地位高的總廚也許能固定吃飯,但底層的廚子只能從早忙到晚,間斷的匆匆啃兩口隨便什麼,然後再繼續忙碌的工作。
中午的用餐高峰是十一點到下午兩點,下午從五點可以忙到九點,一切全看客流量。
拉斐爾看起來陽光又開朗,可皮膚的蒼白幾乎無法掩飾。
他從小到大估計都沒有人照顧着好好吃飯……現在錄節目時大部分人都隨緣吃東西,有時候半夜一起吃夜宵胡吃海塞,沒一個人有正常的生活習慣。
這個笨蛋。
“胃病嗎,”格格飛快道:“我開個方子給你?”
“他之前估計是犯了胃潰瘍,強撐着一直在比賽,”容玉看着那盒泡芙,忽然有種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我知道胃潰瘍有多疼。”
彷彿一個鑽頭從五臟六腑里強撐開,連食道都會有燒灼感。
身體不舒服就申請退賽啊?錄節目就這麼重要嗎?
他現在擁有自己的五六家餐廳,身價也水漲船高,還差這一場比賽的冠軍嗎?
格格原本想再多嘴兩句,一看容玉已經冷下來的表情,非常識趣的開口道:“你們……好好溝通,我先撤了。”
視頻通話啪嘰一聲斷掉,只留她一個人坐在原地。
之前的那麼多場比賽里,什麼食材都有。
辛辣的香料,油膩的炸製品,就連他自己做的雪糕熔岩蛋糕,肯定也是親口嘗過的。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心裏一陣陣的發冷。
還跑到醫院去了好幾次……難道不是胃潰瘍,是胃穿孔?
慢性的消化性潰瘍,會進一步造成胃穿孔。
怪不得他一米八的大高個,看起來如同模特般消瘦。
如果胃病很重的話,冷飲、油腥、炸製品、生肉,還有各種刺激腸胃的東西,拉斐爾都不該碰。
可是節目裏,他為了嘗味道一切都照吃不誤,簡直不要命了!
自己……自己居然還拉着他吃烤魚,這笨蛋連推辭都沒有!!!
他想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啊?!!!
門突然被敲了敲。
容玉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深呼吸道:“是誰?我現在不方便。”
“是我。”拉斐爾笑盈盈道,他頓了頓,似乎察覺到她的聲音並不開心。
“你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