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收拾刁奴(上)
平陽侯攙扶着顧老夫人進了大門,然後徑直的去了顧老夫人的壽安堂。
顧老夫人在主座坐下,平陽侯和夫人魏氏分坐在兩邊,其餘人也依次坐下。
一大家子說了幾句閑話,因顧老夫人等人才剛剛回來,路途勞頓,其餘人也沒有多待,言殊和其他的幾位小姐向平陽侯等人見了禮后,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顧昕瑜不受寵,平陽侯和顧老夫人對她感情淡淡,魏氏也只是表面做的好看,實際上恨不得她這個平妻之女從未出現過。
上行下效,上面的主子是什麼態度,下面的奴才就是什麼作風。
顧昕瑜這處,明面上是按照侯府嫡出小姐的規格,實際上處處都透着一種華而不實之感。
就連裏面來往的丫鬟奴才,明明看見了頂着顧昕瑜樣貌的言殊回來,卻沒有哪個說是過來見一個禮。
就這規矩,便是小門小戶都拿不出來,更別說是堂堂侯府。
下面的這些個奴才都是人精,顧昕瑜要是真的有嫡出三小姐該有的地位,任他們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如此看輕她,還擺出一副毫不遮掩的怠慢、懶惰的姿態。
進了房門,顧昕瑜住的閨房裏,大刺刺的坐的一個體積龐大,穿着綢緞做的衣服,頭髮盤起來,倒立的眉頭帶着幾分不好惹架似的老媽媽。
這老媽媽姿態悠閑的在嗑瓜子,旁邊還跟着兩個伺候的婢女,一副老太太的作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人物。
實際上,這人就是顧昕瑜的奶娘張氏。
“喲!這是三小姐回來了,一個個都還站着幹什麼,還不快伺候三小姐坐下。”張氏拿着一塊手帕,手舞足蹈的樣子,像是妓院裏面招客的老鴇。
這副樣子表面上看起來熱情,實際上她自己的屁股就跟釘釘在了板凳上,動也沒有動一下。
在她身後伺候着的那兩個婢女,一個個的穿紅着綠,一點也沒有三等丫頭的樣,對於這吩咐,腳下都沒有動一下,只是敷衍的抬頭往這邊瞧了一眼。
“張媽媽,三小姐向來都習慣趣兒貼身侍候的,我等手笨腳笨的哪裏配在三小姐身邊伺候。”跪在一旁捶腿的尖臉丫頭,陰陽怪氣的說。
另一個綠衣的丫頭殷勤的替張氏捶着背,一邊附和道:“我們姐妹兩個只盼着張媽媽不要嫌棄我們。”
誰不知道,在靜怡院裏面真正做主的是張媽媽,顧昕瑜只是一個空擔的小姐名頭的傀儡,平日裏只要是張媽媽說了什麼,往往連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
這兩個丫頭怎麼可能願意去伺候一個廢物小姐?還不得被這院子裏上上下下的給壓着一頭。
“三小姐,你瞧瞧玉翠和翡翠這兩丫頭說的也在理,她們兩個粗手粗腳的,老奴可不忍心兩個粗人在三小姐身邊貼身伺候。”張氏把話說得很動聽,坐在桌子旁眼珠子一轉,“還是趣兒聽話懂事又貼心,瞧瞧這些年把三小姐照顧的多好。”
“這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也是個笨手笨腳的,但是奴婢知道當下人的就是要伺候的主子高興,不能夠心大的把自己當主子。”趣兒早就見不慣這老虔婆了,仗着是小姐奶娘的身份作威作福,還不把小姐看在眼裏。
以前顧昕瑜還在的時候,總是教導趣兒以和為貴,奶娘年紀大了,不用和她一般見識。
如今顧昕瑜沒了,趣兒心裏恨得滴血,現在又見這老虔婆還和以前一樣面子話說的好聽,事事都推給她做,不把小姐放在眼裏,一腔子的惱怒讓她直接的懟了出來。
張氏臉一下子就變了顏色,身邊伺候着的翡翠一瞧,趕在玉翠前面一副憤憤不平的說道:“趣兒,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張媽媽可是府里的老人,惱苦功高的,她和三小姐說話你怎麼能夠插嘴?”
玉翠被翡翠搶了先,又一心想要在張氏面前表現自己,緊接着就給趣兒扣上了一頂帽子:“就是。趣兒,你不能因為你是三小姐身邊伺候着的,就把規矩給忘了!”
這時候,張氏放下手中磕着的瓜子,拿起手帕擦擦眼眶,裝模作樣的說道:“三小姐,老奴是一手把你奶大的,現在老了,不中用了,趣兒姑娘成了你身邊的第一得意人,老奴留在這裏也是礙了三小姐的眼,還不如找條繩子,吊上去算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言殊算是頭一次見了一場完整版的,可惜就是主人公太老太蠢,有些妨礙畫面感。
“趣兒這話我聽得到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當奴才的必須得認準自己的身份,這樣才會不討人嫌。”第一句話一出,張氏臉上一黑,言殊瞧着有趣,又煽風點火道:“張媽媽既然覺得自己一把年紀,沒有用了,想要找條繩子把自己弔死,怎麼還不趕快的。”
張氏什麼時候看過軟包子一樣的三小姐說出這樣的話,一下子傻了眼。
玉翠這次搶了先,跟着掉了淚,擦着眼眶:“三小姐這話說的未免太讓人寒心了,張媽媽可是從小將您一手帶大的奶娘,你怎麼能夠叫她老人家去死呢?”
張媽媽一把坐在地上,腳一蹬,哭天嗆地道:“三小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用不上老奴就讓老奴去死,老奴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趣兒氣得胸脯發抖,拿手指着張氏:“張媽媽,明明是你口口聲聲說要上吊,現在小姐成全你了,你怎麼不去啊?反倒要把屎盆子扣到小姐頭上,你好大的膽子。”
翡翠一下子跳了出來,怒氣沖沖:“趣兒,你個好沒臉的丫頭,張媽媽以前可待你不薄,現在你是吃了老虎膽了,居然敢指責張媽媽。”
玉翠也不甘示弱:“張媽媽,依奴婢看,趣兒這丫頭必須得好好收拾一頓,讓她學學規矩,別出去了一趟,就把些不三不四的話帶回來。”
這話說的實在難聽,又帶着幾分威脅,趣兒還是個小丫頭,被這話氣的臉都脹紅了。
言殊抬了抬眼皮子,漫不經心的瞧着對面:“什麼是不三不四?玉翠,趣兒是我身邊貼身侍候的丫鬟,她是不三不四,那你認為我這個當小姐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