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古裝女屍
夏天白天長,雖然已經快七點了,天還亮着。
我找了個公共電話亭,懷着激動的心情撥通了房東的電話,誰知道房東比我還激動,接到電話之後,聽說我是一中的學生,要租房,連忙說要過來找我,帶我去看房。
我有點納悶,卻沒多想,趁着等人的時間,買了份雞蛋灌餅,在巷子口一邊吃一邊等。
不大功夫,一個三十歲左右,S型身材,打扮得十分洋氣的女人,就從另外一個方向匆匆趕過來。
我在電話里說了我的樣子,房東很快找上我,“你是小蕭吧,來來,快和張姐一起去看房子,才蓋起來不到兩年,裝修都是全新的,什麼傢具都全,保證你滿意。”
我狼吞虎咽的解決掉雞蛋灌餅,跟着張姐來到一個小區前面,張姐走在前面,小短裙下面的大白腿直晃人眼睛,走路的時候,胸前一跳一跳的,看得我眼暈。
正處在初通人事年齡的我,聞着空氣中散發的陣陣香氣,看着前面張姐扭得誇張無比的小蠻腰,不爭氣的臉紅了。
不過一進小區,我就感覺到不對勁,一般十幾年的平房,什麼傢具都不帶的,一個月都要大幾十了。
這是小區啊,看樣子還是新蓋的,院子裏還帶草地和綠化。
這在當年那個商品房還不多的年代,絕對是高大上的代表,我班上縣城裏的同學,也沒幾個住得這麼高級的。
這樣的房子居然一個月才五十塊錢?
難不成這房子採光不好?或者格局不對?
但是北方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南北向,再差也差不到哪裏。
路過小區門口的時候,一個駝背老頭從保安亭走出來,站在一個寫着“通下水道、木工、泥水匠”的牌子面前,笑呵呵的朝房東打招呼。
“小張,又帶人看房子啊?”
張姐似乎有些心虛的樣子,草草應付一聲,急匆匆的帶着我上了樓。
我回頭看了老頭一眼,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彷彿被什麼毒蟲猛獸盯上的感覺,後背發冷。
房子在六樓,頂層,南北向,格局方正,沒毛病。
裝修確實很新,房子裏面床桌子風扇什麼的基本傢具齊全,帶着行李就能住人,甚至還有一個廚房,能自己做飯。
“怎麼樣?還滿意嗎?”房東張姐問這句話的時候,看起來居然有點忐忑。
正所謂反常既為妖,這房子恐怕還有其他問題。
進門之前我已經起了疑心,自然看得仔細,但是卻死活沒發現什麼異常,要是葉子在這兒就好了,這傢伙對風水格局類的東西比較了解,說不定能看出什麼門道。
雖然心裏不安,我還是不願意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我窮啊,身上一共兩千出頭,指望着吃一年呢,要想有個學習陰陽剪的環境,私人空間是必須的。
這個房子太合適了,越看越喜歡。
大不了,等我一個人的時候,剪幾幅陰陽剪,貼在房裏,咱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驅過邪、斗過妖,別人不能住不代表我不能住。
“挺好的,不過張姐,您知道我是個學生,沒什麼錢,還是個孤兒,您看這物業費……”我學着葉子無恥的樣子,和房東講起了價錢。
張姐拋了個媚眼,大方的表示物業費也不用我出,反正沒幾個錢。
定下來之後,張姐緊張的向我要押金,房租是押一付三,一共交二百塊錢給她。
我帶着現金,正想問一下合同怎麼簽,張姐已經變戲法兒一樣,從身上的小挎包裏面,掏出打印好的合同,連同筆一起遞給了我。
頓時,我有了一種被人賣掉的感覺。
連看房再簽合同,整個過程只用了半個小時,房間的鑰匙就交到我手上了。
我也沒耽誤,打算今天就搬進來,這樣明天一早就可以走路去學校了,補習班開課是在後天,但是明天同學肯定都陸續到校。
我趁着外面還有點亮,找了一輛三蹦子,回到村裡。
之前行李已經收拾好,我嘆了一口氣,沖大伯的遺像鞠了三個躬,鎖好房門院門,離開了這個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等到回到新租的房子,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夜色闌珊。經過小區門口的時候,那個駝着背的老頭,笑着問我,“已經租下了?”
我點點頭。
老頭的眼神飄忽,看了看四下沒人,小聲的說道,“你可得留點神,那房子不太乾淨。”
我心裏咯噔一下,果然被我料中了,正想再多問幾句,老頭已經叼着旱煙捲,回到保安室了,順手把那個寫着“通下水道、木工、泥水匠”的牌子也收了回去。
我拎着行李進了家門。
鋪好鋪蓋,又打掃了一下衛生,其實房子挺乾淨的,似乎之前的租客沒有住過多久。
我又里裡外外的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不過為了小心起見,還是坐在桌子前,掏出龍裁和紅紙,認認真真的剪了幾個剪紙。
寶瓶、葫蘆、福虎、蝙蝠,剪了四個之後,我仔細的把陰陽剪貼在房間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這些陰陽剪上都沾着靈氣,如果有陰邪的東西進了房門,我都會察覺。
佈置好了之後,就到洗手間沖了個涼,坐在床上研究了一會兒《龍裁陰陽六道》。
這段時間,看書看得多,古文也大有進步,慢慢的一些東西已經能看得懂了。
我發現除了正文之外,裏面的一些明顯是後人加上的批註和附錄,也很有意思,記載了很多用陰陽剪禳凶除魔的事例,看起來倒像是以前的筆記小說,跟聊齋似的,又刺激又曲折。
看了一會兒之後,覺得累了,小心的把書收起來,關上燈,躺床上睡著了。
倒不是我心大,房間經過了我的一番佈置,就算有什麼髒東西,也別想進的來。
不過半夜的時候,我卻醒了。
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音,在房間裏面迴響。
此時已經是午夜,四周一片安靜,縣城沒什麼夜生活,人們都早早睡下了。
滴答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面,格外顯眼。
我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燈,迷迷糊糊的四下尋找。
廚房和衛生間的水龍頭都關好了,其他地方也沒有水,房間裏又沒有掛鐘,這陣滴答聲來得詭異。
找了半天之後,我就放棄了,又回到床上。
折騰了一陣子之後,又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陣陣的寒氣把我給凍醒了。
這一次我再也睡不着,要知道現在可還是夏天,還沒出三伏呢,雖然老家的夏天涼爽,但是也沒到能把人凍醒的程度。
黑暗中,我模模糊糊的向著燈的開關摸過去。
整個房間裏面,只有遠處的路燈透過的一絲昏黃光線,模模糊糊的。
因為是第一晚住進來,開關的位置沒摸准,我索性坐起來,打算仔細找找。
不經意間,窗外遠處的車燈晃了一下,天花板上一個黑影讓我一下子睡意全無,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是一個女人,高高的懸挂在天花板上,隨着窗口吹進的夜風,微微擺盪。
身上穿得似乎是一件大紅的吉服,一雙小腳,如同筍尖,筆直的垂下來。
臉上我看不清,車燈一閃而過,房間裏面又陷入了黑暗。
“艹!女鬼?”我已經蒙了,情急之下,開始拚命的想要找到龍裁。
慌亂之中,我似乎聽到天花板上一陣嗚嗚咽咽的哭聲,就像是從天邊傳來的一樣,斷斷續續。
龍裁終於到手,這寶貝疙瘩,我在睡覺前放在了自己床頭柜上,伸手就拿到了。
龍裁入手的一刻,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我心頭一震,身上龍纏身的位置,似乎也傳來陣陣清爽的感覺,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
腦子裏面靈光一閃,事情有點不對勁。
我手裏拿着龍裁,轉過頭,抬頭看着天花板上的女人,儘力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恐懼,“這是個新蓋的房子,絕對不會超過三年,所以這裏住過的人,絕對應該是這個年代的人,既然是這個年代的人,就算有人在這裏自殺,也不會穿着古代的衣服,更不會有小腳。”
“小區離學校不遠,我在一中上了兩年學,沒聽說過附近是什麼以前的墳場之類的傳聞,所以也不會是在這裏地下埋着的古屍什麼的。”
“這房子天花板上,沒有橫樑,連吊扇都沒有,就一個燈泡,如果真是弔死鬼,也只能在暖氣片或者洗手間的水管上把自己勒死,沒理由會出現在卧室的天花板。”
“另外,我在房間裏放了陰陽剪,尋常的冤魂,也進不了這個家門……”
我越說腦子越清醒,慢慢覺得吊在天花板上的這個女人也沒什麼可怕的了,“既然這樣,你也不過是個幻覺,嚇唬人的把戲?”
我已經從床上站了起來,順着牆上冰冷的瓷磚,摸到了燈泡開關,打開房間的燈。
原本昏暗的房間一下子變得明亮,我眼睛眯起來,適應着光線變化。
女屍沒有消失,依然掛在天花板上,如同我想像的一樣,一張臉雪白得發青,雙眼通紅,眼睛突出,脖子用一種詭異的角度下垂着,嘴巴咧開,一條長長的舌頭伸了出來。
身上龍纏身的位置,隱隱傳來冰涼的感覺,涼意順着血管,衝上腦門,我的頭腦變得異常清靈,儘管眼前的景象足以把一般人嚇尿,我卻越來越鎮靜。
紅紙已經抽出來了,我用龍裁,緩慢的剪了一個三眼娃娃,剪好之後,念了一聲破。
三眼娃娃飛向懸着的女屍,轉眼之間女屍就消失不見。
這三眼娃娃,並不是用來驅邪的,但是卻是禳字術當中不多的,能夠破除幻覺的陰陽剪。
額頭上多出來的那隻眼睛,就代表了破除幻覺、見到真實的法眼。
女屍消失,我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這裏根本就不該出現這種古色古香傳統無比的弔死鬼,要出現也應該是現代凶殺案裏面,死狀慘烈的屍體才對。
既然異狀消失,我也打算繼續睡了,正想關燈,卻發現原本潔白的瓷磚上,開始滲出殷紅的液體。
我冷笑一聲,“又來?”
說著用手往瓷磚上一抹,縮回來一看,手掌上卻染上了一片紅色,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
“靠,這次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