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雙龍會
沒想到葉子一伸手攔住了我,李老么嘴裏發出呃呃的聲音,痛苦無比,隨後一陣劇烈的陰風,從李老么嘴裏噴出來,尖嘯的聲音刺得我耳膜嗡嗡直響。
陰風越刮越大,在採石場上空盤旋,採石場原本就很多灰塵,一時間被狂風卷得遮天蔽日,對面都看不清人,細小的石子順着風抽在人臉上,火辣辣得疼。
葉子拉着我的衣服,“成了!”
然後看了看攤在地上,雙手遮着眼睛的方老闆。
我一看就明白了,艹!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放過,立馬幾步走到方老闆身前,抬起腳狠狠的向方老闆身上踹過去。
葉子也沒閑着,下腳專門撿軟肋、褲襠這種脆弱敏感的地方,方老闆被踹得慘叫連連,卻縮着頭,死活不敢抬起身,時不時的還冒出一句“大仙饒命。”
我和葉子踹得正爽,風漸漸小了,我一看差不多,趕緊拉了拉葉子,葉子意猶未盡,又在方老闆的兩腿之間狠狠來了一下,這才和我一起回到剛才的位置,擺出一副與李老么對峙的姿勢。
葉子桃木劍高高指向天空,我則用龍裁胡亂剪了幾刀紅紙拿在手上比劃。
陰風來得猛,去得快,轉眼間一片平靜。
過了半晌,方老闆才緩緩的抬起頭,鼻涕眼淚滿臉,畏畏縮縮的看着我們倆。
我咳嗦一聲,收回龍裁,雙手背在後面,“好了,長蟲已經被我們打跑了,現在沒事了。”
葉子點了點頭,做出一副高人的樣子,“妖孽已去,不過想要不留禍根,死去的工人你要好好撫恤,不然必定冤鬼纏身啊。”
方老闆連連點頭,“一定撫恤,一定撫恤。”說完連滾帶爬的向著自己的小車方向跑過去。
葉子連忙攔住,清了清嗓子,大拇指和食指快速的捻了捻。
方老闆一臉狼狽,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大師,這是您的勞務費。”
葉子接過信封,捏了捏,也沒數,揮揮手。
方老闆鬆了一口氣,爬到小車上,連連衝著司機喊,“快開車!”
我看得開心,深深回味着剛才那幾腳,不經意間看到後排的車窗裏面,露出一張稚嫩的臉,正是我的同學方誌平。
“壞了,把這小子忘了,剛才這小子坐在車裏,風掛不到,說不定看清我踹他爹的神勇姿勢。雖然說到底,是我救了方老闆,但是以這小子的混蛋揍性,肯定不會領這份恩情的。”我有點擔心。
旁邊的葉子顯然已經被金錢蒙蔽了雙眼,看看方老闆的小車遠去,從信封裏面抽出一沓鈔票,點了點數,分出一半遞給我,“來來來,見一面分一半,別嫌少,我那離火符就值不少錢呢,頂多算收回成本。”
我也沒拒絕,收下了。
不過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白龍皮,當然在那之前,得先看看李老么的情況。
幸好李老么被白長蟲上身的時間很短,加上身體本來就壯實,看樣子只不過是被嚇傻了,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站不起來。
葉子走過去,遞給他一包草紙包,“回頭用無根水沖服,吃兩次壓壓驚就好了。”
“大師,啥叫無根水?”李老么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音。
“就是雨水,看天氣晚上就有可能下雨,到時候找鍋碗瓢盆,接一點,燒開了沖葯就行。”葉子說道。
李老么千恩萬謝的爬起來,回到採石場的小房子裏面,去找接雨水的傢伙了。
我和葉子則走到亂石堆旁邊,放着白蛇屍體的位置。
龍裁這麼金貴,不好沾血,我找葉子借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剝下長蟲皮。
這長蟲皮確實和一般的不一樣,按說這麼大一條長蟲,鱗片也應該跟着長大,但是這條白蛇身上的皮,鱗片依然細細小小,感覺非常堅韌。
紋理細膩,在陽光下閃着漂亮的光澤。
幸虧葉子借給我的小刀鋒利異常,剝長蟲皮沒費多大勁。
剩下的血肉,被我們兩個找了個小坑,用浮土埋好,還堆了幾塊石頭在上面,囑咐採石場的工人,把之前買的豬頭白酒之類的擺上,早晚上一炷香。
天色不早了,葉子急着回縣城,拿到了鈔票的葉子,完全沒有用掉符紙只收回成本樣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只好給他找了一輛三蹦子,駕着黑煙回縣城去了。
我則帶着一大包白龍皮回到了家裏。
一陣陣不真實的感覺湧上心頭,沒想到這麼順利就收集到了陰陽剪雙龍會所需要的材料,看來天不絕我。
當下先買齊了其他材料,硃砂在小大夫的藥房裏面就有,剩下得也不難找,有了葉子給我的一沓錢——我後來數了數兩千五,買起來挺順利。有錢的感覺真不賴。
晚上的時候,我沒心思吃飯,在東廂房炕上擺好八仙桌,把材料放在桌面上,開始了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的陰陽剪作品——雙龍會。
此時的我左胸口上的龍虎鬥已經非常暗淡了,龍纏身的那一圈血泡從暗紅色又慢慢變成鮮紅,刺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時間不等人,我深吸一口氣,開始動剪。
雙龍會,其實要剪的,是一條白龍,龍身是白龍皮,四肢和龍鬚是黃皮子的皮,而眼睛需要用硃砂點。
這幅作品的難度就高了,不是剪剪就行,涉及到剪紙當中很多技法——套色、拼接、點染等等。
我凝神靜氣忙活了大半宿,總算一條活靈活現,大概兩尺多長的白龍出現在八仙桌上。
全身白色,白龍皮的鱗片燈光下閃着幽光,四肢與龍鬚都是淡黃色,須毫畢現。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步,點睛。
不僅僅畫龍要點睛,剪龍也要點睛。
家裏有以前大伯寫春聯的毛筆,正宗的狼毫(也就是黃皮子尾巴上的毛),沾了一點硃砂,心中默念着《龍裁陰陽六道》裏面的口訣:“點天天清,點地地靈,靈光一點,化凡為龍。”
落筆的一瞬間,我的精神都恍惚了一下,耳邊依稀響起一聲蒼勁的輕吟,八仙桌上的白龍瞬間有了靈氣,生動起來。
按着書中的指引,我將兩尺多長的白龍纏在身上,覆蓋在原本龍纏身的位置,長度剛好。
正想着,難道以後還要戴在身上?一股清涼的感覺順着皮膚沁入骨髓,白龍居然消失了。
再細看原本龍纏身的位置,痕迹依然沒消失,但是卻多了一條淺色的痕迹,交纏糾結,像是兩條扭在一起的麻花,一黑一白,居然也沒那麼難看,倒像是一道長長的紋身。
刺痛感終於消失了。
我懸着的心總算放下,癱倒在炕上,清風穿窗而進,吹在身上清爽暢快,身邊的《龍裁陰陽六道》被風吹得翻頁,正停在記載龍纏身的頁面上。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因為我想起來,破解龍纏身一共有三步。
前兩步龍虎鬥和雙龍會,我都完成了,但是第三步的內容,倒像是被什麼人塗抹了一般,污損不堪,完全看不清字跡。
之前只想着能壓制那種讓人死去活來的疼痛,對第三步沒怎麼在意。
這時候偏偏看到,這種感覺就像是看小說看到精彩的部分,作者突然太監了一樣,抓心撓肝的,偏偏又沒什麼辦法。
第三步到底是怎麼樣,如果不做會有什麼後果,完全看不清。
不過我實在是太累了,完成雙龍會耗盡了我的精力,懷着重重心事,東西都來不得收拾,躺在炕上睡著了。
第二天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決定,去縣城租房。
學校馬上就要開學了,開學就是高三,高中最後一年了,學校壓得緊,暑假壓根沒放幾天,就要到校開始補習。
當然名義上是自願的,你要不來也行,但是“補習”的內容都是高三新課程。
要是誰信了學校領導的邪,真的不來補習,等真正開學之後就乾等着抓瞎吧,老師講課都是跟着暑期補習的進度來的。
縣城的高中,教學質量比不上城裏,只能拼勤奮。
如果我想繼續研究陰陽剪,肯定不能在學校的宿舍,太惹眼了。
我身上的龍纏身痕迹也不好解釋。
唯一的辦法就是走讀,到學校附近租個房子。
我身上葉子給的錢還剩了不少,大伯留給我的存摺我暫時不打算動,以後上學的學費和生活費還得用。
至於破解龍纏身的最後一步,暫時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到時候問問葉子,這小子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或許能有信息。
下定決心之後,我開始收拾東西,打包好行李,然後坐車到了縣城。
那時候的縣城不大,我所在的縣一中在縣城的最南邊,再往南就是一座孤山,當地叫做紫金山。
學校北邊就是居民區,西邊隔着一條馬路,是一片荒地。
我到縣城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匆忙吃了點東西,就開始在學校後面的居民區轉悠。
當時租房子的人還不多,也沒什麼中介,一般有人有房子放租,就寫個牌子,掛在巷子口。
學校旁邊的房子比較新,價錢也貴,我身上的錢算下來也就夠一年的房租,要是加上吃飯和買衣服、文具什麼的,半年都撐不下去。
沒辦法,我瞟了幾眼掛在最外面的牌子就放棄了,繼續往遠了走。再遠倒是有便宜的,但是要麼條件差得讓人沒法學習,要麼太遠,每天浪費大把時間在路上。
大半天下來,都六點多了,也沒找到稱心合意的。
正當我心灰意冷的回到學校附近,想要找車回家的時候,鬼使神差的看到電線杆子上貼着一個手寫的白紙。
“現有一房一廳新房出租,水電暖齊全,有傢具,月租五十。”
“不會吧?這麼便宜?”我睜大了眼睛,飛快的把白紙從電線杆子上扯下來,生怕被別人看到。
誰知道,這一扯,我又陷入到一段恐怖的經歷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