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卷烈甲 第10章 天賜海峽(五)
謝四海的話說到這裏黃甲悄悄擦了擦鬢角處細微的汗水,如臨大敵後的如釋重負,北辰政眉頭緊皺,如同神話故事般的說詞這位天子能信嗎,司馬譽突然嚴肅的問道:“謝四海是吧?”謝四海點了點頭,司馬譽突然嚴肅起來,在一身甲胄的襯托更是氣勢奪人,聲音雖然平靜卻不容有任何欺瞞與欺詐,道:“你知道欺君是什麼罪名嗎?”
謝四海沒有害怕也沒有解釋,只是平淡的說了兩個字,“知道”,北辰政伸手阻止了司馬譽接下來的動作,揮了揮手對謝四海說道:“好好養傷吧!”說完便率先離開了,出了門北辰政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就連大宦官黃甲也跟着悄悄的鬆了一下自己的氣息流轉。
諸葛珏說道:“鐘山百尺我有聽過,山海志上有記載,確實是親兄弟,世人稱他們為懲罰者,據說是維持世間平衡主持世間正統與賞罰的。”
北辰政看了一眼黃甲,二人用眼神溝通了一番,顯而易見的是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令諸葛珏感到奇怪的是本就自來熟話最多的司馬譽出了門之後竟然一言不發起來,本應該品頭論足談論一翻的司馬譽為何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卻聽北辰政說了句:“新修訂的山海志而已。”說不出是嘲諷還是感嘆。
這時候有宮廷近衛軍傳令將官手中捧着八百里加急信函急匆匆的靠近,這封信函是從那排雲港灣連夜加急送達的,當城門守衛從驛從手中接過信函的時候,那驛從就說了一句“速交君上!”便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死了,沒出一盞茶的功夫那匹老馬也是轟然倒地暴斃而亡。
一夜之間消失不見的排雲港連同所有百姓及官員都去了另一個世界,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本應該更快的八百里加急信函比謝四海還晚了半日,這封信函如果不是排雲港旁的祁連村裡正回稟的迅速,以及排雲大城郡守做事的雷厲風行也不會如此迅速的抵達都城夢回並出現在北辰政的眼前。
很多年以後每當城守銀落天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他都會想起那不畏生死的驛卒,還有接過那封八百里加急信函一瞬間的震撼與悲壯,那封八百里加急信函餘溫仍在,血跡依舊濕熱。
傳令將官是王城近衛軍中的特殊存在,只要加急令旗插在背後可以在宮廷大內暢行,可是王城禁衛軍卻不能進入宮廷半步,王城近衛軍與王城禁衛軍雖然同是夢魘軍的精銳,但是依舊有着根本不同及區別,王城近衛軍保護的是大夢王的安危,而王城禁衛軍保護的是都城夢回的安危,從人數以及裝備配置程度來看二者的差別並不是很大,但是王城近衛軍為了迎合討好王公貴族講究的是裝備的花哨與美觀,摒棄了作戰的實用程度。
這一點司馬譽從踏入王宮的時候就發現了,因為城門守衛的裝備明顯更加實用,但是王宮守衛的裝備就差的太遠,王宮近衛裝備的防禦力應該會比王城禁衛的防禦力差一半以上,花哨的雕圖以及裝飾已經讓那身甲胄失去了最初的作用,哪裏還能保護穿戴者?
王城近衛軍也好王城禁衛軍也罷,他們曾經都是一統山河的夢魘軍的其中一支,如今的夢魘軍又有多少戰鬥力?還剩多少成為敵人夢魘的決心?司馬譽不敢想,眼前這一身花里胡哨的甲胄讓他對那支曾經令整個雲荒聞風喪膽的夢魘軍徹底失去了信心,但是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只能是悄悄的搖了搖頭,打從心底的惆悵了一番,那個新上任的夢魘軍首領如果不姓邱或許他還抱有一絲的希望,不過就算換成他人又能讓夢魘軍重振多少往日的風采呢?姓邱又能如何?總不能因為太后姓邱,更不能因為邱家出治世能臣而摒棄邱家人從武吧?那對邱家而言也太不公平了。
北辰政把八百里加急信函從那名傳令將官的手中拿了過來,這名大夢王朝的新君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皺了皺眉,在沒有將信函打開之前調整了一下凝重的呼吸,然後心懷僥倖的打開了信函,心思依舊沉穩表情卻哪裏還按耐的住,信函證明了自己的猜想,所有的一切都對上了,排雲港灣沒了,連同排雲港灣的百餘名官員也跟着葬身了西海岸,北辰政突然恍惚了起來,一個沒站穩便昏了過去,如果不是司馬譽手疾眼快這名剛剛繼位的新君恐怕就要摔個四腳朝天了。
就在北辰政昏迷的一瞬間,黃甲的選擇並不是接住北辰政,而是將那份八百里加急藏進了自己的袖中,等到北辰政被安置妥當黃甲才把那信函緩緩的拿了出來,看了之後也是免不了驚慌失措,一副怎麼可能的表情,沒有昏死過去也足以證明黃甲的見多識廣。
黃甲將那封八百里加急放好,又看了一眼昏睡的北辰政這才一言不發的走出了勤政殿,剛關好勤政殿的門便被司馬譽攔住了去路,黃甲四下看了看卻沒有見到諸葛珏的身影,只聽司馬譽問道:“黃侍銜,君上如何了?”
“睡下了,譽公子為何還在此逗留?舟車勞頓該多休息休息才是。”黃甲瞥了一眼司馬譽,眼神中竟然帶了絲絲媚意,司馬譽那裏受得了這一眼,噁心的在心裏把這個老太監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哪怕不想與這個老太監說一個字擠一個笑臉,他司馬譽也得繼續與之談下去,因為這南部定洲的公子清楚,接下來的談話可能會影響整個定洲的安定,以及整個雲荒大澤百姓的生死存亡。
司馬譽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因為他還不確定黃甲對自己所知的事情知道多少,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那八百里加急信函眼前這個死太監一定看過,按照這死太監的狀態一定知道其中部分的內情,司馬譽一咬牙說就說了,反正也不算什麼秘密,直言道:“君上忽然昏倒,做臣子的實在是擔心,不過想問一下黃侍銜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內容,可否告知一二?”
黃甲的眼神立刻警覺起來,嚴肅的說道:“沒有君上旨意,哪怕是太后也不能窺視一眼。”司馬譽一聽碰了釘子也不覺得尷尬,陪個笑道:“看樣子黃侍銜是知道其中內容了?”
聽了這話黃甲略微疑惑了一下,皺眉也只是一瞬間便恢復了平靜如常的模樣,司馬譽越看就越覺得噁心,但是又不能表現出來,別說能如在定洲府邸那樣想罵就罵了,就算是想多說兩句恐怕都是得罪人,只能把笑容堆得更假,黃甲發現了司馬譽的做作,冷哼道:“裝不出來就別裝,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這樣吞吞吐吐可不是你這定洲公子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