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二十六:靈主
明月清懸,夜風高歌。
同樣的森林之中,血族城堡內寂靜無聲,幾隻血蝠從城堡上空悠閑地掠過。
幽晦的城堡之上,艷花叢片許凋零,說來也挺奇怪,這裏的花長年不敗,不管是深秋還是寒冬,花都開得格外冷艷。
一簇紫色丁香花前,隱隱的佇立着一個身穿紫色衣服的小女孩,女孩年歲不大,兩顆水靈靈的眼睛,透散着靈敏的光。
看着眼前的紫色丁香,小女孩手指輕輕從花瓣上掠過,就在其手指觸碰到花朵的瞬間,花瓣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由紫艷變得枯黃。
眼看着花瓣凋零,小女孩彷彿受到了某種驚嚇一般,迅速的縮回手,目光之中亦是露出楚楚可憐的神色,憐悔之意有對花朵的,也有對她自己的。
“又消逝了嗎?”女孩輕聲開口,眼角似有淚珠在打轉,不過卻是不曾蹭出眼眶,反而沿着她的眼眶,蔓延開來,將她的整雙眼睛全部濕潤,想來同樣的事情她已不是第一次遇到,且第一次遇到同樣的事情時,她的眼淚真的流出了眼眶。
小女孩試着將手再次伸向其他的花瓣,驀然一陣清風吹過,花瓣搖曳,小女孩的手指亦是停頓在了半空,看着風中翩然如蝶舞的花朵,小女孩呆了,也愣了。許久才是略帶無奈的輕緩一笑,收回了手。
“我那麼喜歡你,你為什麼就不喜歡我呢!”小女孩用仍顯得稚嫩的聲音說著,出神的看向花朵,臉上雖然有笑容,但內心卻是悵惘的。
可以說,在她這般年紀,身上該散發的是燦爛綻放的童真,但是,所謂的童真在她身上根本就尋不到任何痕迹,反而是滿心的愁緒!儼然如同一位歷經風霜塵緣的女子。
“千珏!”
忽然小女孩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而後一個身影漸漸從小女孩身後的黑暗之中浮現而出。
這是一個和林墨瞳同齡的青年,他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猶如希臘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雖然是夜晚,但在月光的映襯之下,卻依然能夠清楚的看到他手掌表面所覆蓋的皮膚鱗屑,有的部位鱗屑已經脫落,露出的新皮膚無比白皙。
“文軒哥哥!你說我生來代表的便是死亡嗎?不管我對這些花朵再如何的深情,它們最後都不願待見我!千珏心裏好難受!”小女孩有點委屈的說道,眼眶再次濕潤了。
“想什麼呢?這不是你的錯!”青年安慰的開口,看向小女孩的目光露出憐愛之色,想要再說點什麼,可當看到小女孩將要決堤而出的淚滴,他亦止住了話語。
“可是千珏真的好難受!你說過,等你再次醒來,你便會親自帶我去找晨宇哥哥,他有辦法壓制住我身上帶有的死亡氣息,現在我終於等到你醒了!”
“嗯!”被小女孩撲閃的雙眼看着,青年應聲點頭,道:“很快了,我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你也不用太傷心,很快你就可以見到你晨宇哥哥了,外面風大,進屋吧,不然會着涼的。”
聽了青年的話語,小女孩的臉上終是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隨即亦按青年所說進了古堡。
古堡上的夜空格外寧靜,夜風也是越刮越狠,古堡之外,已然只剩下了青年一人,看着深邃的夜空,他的眼眸中有着若隱若現的清光浮現。
轉眼都已經三年了呢,你們現在應該都還好的吧!
心中一陣慨嘆,青年長長的吐了一口白氣。青澀的面容上不覺得掛上了一絲憂傷。
因為有的事情只有他知道,自從三年前事發過後,他就已經註定了不能再是他了,到得今天,他變得更加的成熟,當然也更加穩重了。
只是對於千珏,他仍然有着愧疚。作為血族的血靈子,可以說是承載了整個血族的希望,血族的衰敗與繁盛與他都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作為王晨宇曾經的室友,陳文軒這個名字他始終沒有因為身份的變更而更改,一來他不想讓自己都覺得自己陌生,而來便是不願王晨宇或是肖一天幾人感覺到他陌生。
陳文軒仍然清楚的記得,當他第一次從沉睡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千珏,當時正納悶,後來經過了血族中一些身份較高的人介紹才知道,千珏是陸通在消失之前受一神秘女子所託帶回來的。而這個神秘女子便是七零之首的零露。
至於千珏,零露之所以讓陸通將她帶到血族,陳文軒不得而知,血族中除了消失的陸通之外,亦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甚至包括當初從陸通那接受了將千珏帶到血族這一任務的那個女子。
可最讓陳文軒意外及痛恨的當然不是這樣,而是千珏的身份,因為千珏本屬羽族,名為王思語,乃是王晨宇的表妹,從小便乖巧可愛,被羽族中的多位族老奉為明珠。
只是王思語的體內有着一股能夠使得活着的生靈瞬間死去的力量,多年以來,羽族中的幾位長者強行將這股力量封印在其體內,年年如是,卻不曾想,在被帶到血族后,血族中的高層不僅強行用秘法將王思語之前的記憶抹去,更其名為千珏,其體內的力量由於缺少了封印,亦是漸漸展現出來,而且隨着時間的增加,這股力量變得越來越恐怖。
當初知道事情的原委后,陳文軒心生怒火,一夜之間就將涉及此時的血族之人殺了個乾淨,當然這也包括親自將王思語帶到血族的那個女子和個別血族高層。
既是成為了血靈子,陳文軒漸漸的也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不再如從前那般怯弱,這個世界有很多都是存在着不可思議,而他自己就是一個例子,他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竟會是血族這個古老種族中的人。
三年過去,他總共沉睡了三次,如今已是第三次醒來,也是最後一次,或許是感覺血族愧欠於王思語,每一次從沉睡中醒來他都會連日的陪在王思語身邊。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愧疚,看着王思語漸漸天真的性格一點點消逝而去,和她體內力量一天天的增強,陳文軒的內心也是無比難受,三年的相處,他已然將王思語看作是自己的親妹妹,試問,這個世界上,有哪一個做哥哥的看到自己的妹妹如此而不心疼!
可終是無奈,陳文軒做了略微隱瞞,將自己和王晨宇認識的經過都和王思語說了遍,由於不讓王思語再受到他事的困擾,他甚至沒有告訴對方真正的名字,而是直接用千珏來稱呼王思語。
現在的他第三次醒來,他曾答應過王思語去找王晨宇,如今,他要去履行這個承諾了,算是對王思語做得最後補償。
呼呼!
凄厲的風從古堡的頂端掠過,如同一頭呼嘯的野獸,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走進屋子,看着白紗床鋪上已然熟睡的千珏,陳文軒只能感嘆,更恨現在的他無法為千珏做太多,只能傾盡所有的去照顧,盡量不讓千珏再受任何的苦難。
“不要,不要碰我!”
突然睡眠中的千珏失聲叫嚷,同時身體不住的顫抖着。
“又做噩夢了嗎?”
陳文軒眉頭緊皺,快速坐到床邊,一手按在千珏的手背之上,隨後千珏又是抽搐了一陣,便是停了下來,但額頭之上已然有着豆大的汗珠溢出。
這三年來,每次陳文軒從沉眠中醒來的夜晚,他都陪在千珏的身旁,亦是每晚都能看到千珏於噩夢中抽搐!想來在他沉眠的日子裏,千珏夜夜如是,每晚都再被噩夢折磨着。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都不知道到底是世界的扭曲害了你,還是人性的悱惻害了你!不過說到底血族是怎麼都撇不開關聯的吧!真是有點可笑呢!”陳文軒輕聲嘆息。透過古堡石窗口。
嘩啦!窗外的風呼啦呼啦的刮著,冰冷且刺耳!
伴隨着凄凄晚風,月光的越遠處,森林的中央地帶,當初林墨瞳,羅恆幾人所進的古墓,此時已經沒有陣法守護,一道石門佇立,石門之下,隱隱透着火光。
順着石門門扉而入,倒是可見一兩道依稀的人影,即是千機和唐殤帝李重茂,而今的靈主。兩人立於古墓地宮中央,兩旁則是單腿低頭跪着十四具乾屍。
“都準備的怎麼樣了!”靈主緩緩開口,即便是封塵於金棺,千年後才得入塵世,可三年的時光似乎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一絲痕迹,一如最初般眉清目秀。
“都已經準備好了!只要大聖使敢行動,這裏必定是他的葬身之地!”千機說道,眼中有着寒光流露。
只見他想了想,眉頭緩緩皺了起來,接著說道:“只是如果已經消失了三年的第七子再次出現且針對我們,恐怕事情就要難辦了!”
“哼!”靈主一聲冷哼,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是顯得格外冰冷,在石道內部迴響過後,讓十四具乾屍皆是不覺得身子一顫。
“憶往昔,烽火連城歲月,猙獰染血戈。談古月,延綿燦絕星河,一念碎千秋。我等了整整一千年,榮世繁華都已與我擦肩而過!相比於這些,三年時光算得了什麼!”
靈主一番停頓!
但我絕不允許因為最後的失誤而毀了千年的準備,同樣的事情我不會讓它發生第二次!”
靈主看了一眼千機,接着道:“將八玄全部派出去!務必將第七子尋出來誅殺!他們一樣沉眠了近千年,也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