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二十七:夜盡
或許是因為沉寂了太久，此時重回塵世，即便是看到了滿世繁華，在林墨瞳的眼中也不過是久違的蕭瑟。
曾經的地下室，碎裂的水晶棺猶在，三年過去，一盒新的水晶棺再次擺在了同樣的一個位置，只是棺里的人已不再是同一個人。
上了苔蘚的斷牆，時而些許喜歡陰暗潮濕的蟲蟻爬過，轉而鑽入到裂縫深處。
倚一殘石坐下，看着頹廢已久的地下室，林墨瞳思緒萬千，一切恍若隔世。
時光真的太匆匆，讓人撐開手指都能感覺得到它在快速的流逝；時光也太緩慢，即便是千百轉的回眸都看不到人生的盡頭。
也許世界真的錯了，哪怕醉后，繁華依舊，而世界裏稀疏孤單的影子，任憑千山萬水涉足追尋，卻再也沒有了誰。
所有往日的彌留，徒然化為過眼雲煙，消散便是消散了，抓不住！奈何？留不住！又能奈何？曾何時，她夢囈。花蝶舞后，轉念成空！
時光的影子裏，回不去的原點，陽光下頷首低眉的身影、承載的是往日點點滴滴的點點滴滴。
夢太長，夜太短！夜走了，未完的夢只能等着破碎！
好比月亮一走,風兒也覺無聊，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笑容只得在風中搖曳！人走了，茶水漸漸變涼，暗黃色的茶水滌盪着褪色的昨天，苦澀亦只能於杯底沉澱！而當心走了，情絲少了溫熱，所有命途中最美的點綴，都成了雪月過後深深的暗影！
漸漸的，一個個熟悉的背影在記憶中變得越來越模糊，到頭來，終是學會了以路人的心境去看透人生沿途的風景，而所有的悲歡離合，卻早已喪失了被定格的意義。
經過了那麼多，林墨瞳終究是忘記了自己還是不是自己，本欲看透沿途的風景，到頭來竟是連自己都無法看透了！
“嘿嘿，真是好久沒有感受到如此濃重的悲情味！”
碎裂的地下室門口，倏的傳來一陣奚落聲，林墨瞳面色沉凝，轉眼看去，只見一人臉上帶着笑意，正緩緩朝他踏步而來。
眼前這人有着一張壞壞的笑臉，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着笑意，彎彎的，像極黑暗星空中皎潔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膚襯托着淡淡桃紅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臉型，風塵古樸的穿着，於他散發的一絲不羈中又增加了些許神秘……
且緊隨他之後，又出現了一個身影，這是一個女子，依舊穿着古樸，宛若古代宮廷舞女，淡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綉着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胸前是寬片淡黃色錦緞裹胸，身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舉手投足盡顯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即便是所有嫵媚妖嬈的詞語用在她身上都不為過。
“王晨宇？第七子？”
兩人走近，男的將林墨瞳渾身上下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如是說道。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林墨瞳亦是看了對方一眼，話語冰涼的回道，哪怕是不認識對方，他還是回了話，若是換作三年前的他，受陌生人打擾，說不定此時已然對兩人動了殺念。
“呵呵！”
而對於林墨瞳的回答，男子只是緩緩一笑，卻是笑得有點鬼魅，繼續平緩的說道:“看來沒有找錯人，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名為坎，我身邊的這位名璃！一同效力於奇門之下，屬八玄中的生門和傷門。”
“奇門？！”
林墨瞳一驚，看向兩人的目光變得慎重起來，因為他已從肖一天那裏獲悉，奇門這個勢力極為神秘，且對於奇門他也只知道千機和靈主唐殤帝兩人，卻未曾聽過八玄之說。
況且眼下，奇門與千葉家族、聖殿、龍門相對立，此時奇門的人找上他，絕非什麼好事。
“不認識，我也說了，你們認錯人了，如果沒有什麼事，就離開吧！這裏不歡迎陌生人！”林墨瞳冷漠開口，將視線從兩人身上移開，直接起身徑直着走向水晶棺。
“呵呵，倒也挺有意思！”對於林墨瞳的態度，自稱坎的男子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既然來了，那自然是要先把事情辦完了再走！不過我倒是很好奇，憑你有什麼實力讓我們兩人走！”
說完，坎的神色豁然變得清冷，目光之中透出殺意的瞬間，身影迅速掠出，速度之快，讓人只能略微捕捉到他所留下的殘影。
“滾！”
眼看着坎的身影就要到得林墨瞳身後，林墨瞳斷然一聲怒吼，隨後兩邊黑色的羽翼撐開，捲起的狂風驚起一陣沙礫，生生將男子格擋下來。
“羽族？！”
看着黑色羽翼，男子略微一驚，不過很快面色再次陰沉下來，反手探出，一縷黑氣從他的掌心之中縈繞溢出，如同毒蛇一般朝着林墨瞳蜿蜒漫去。
這是一種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色物質，林墨瞳背負黑翼煽動，整個人騰空而起，不讓黑氣侵蝕到。
坎也不保留，在林墨瞳騰空的剎那，直接躍身而起，身上黑氣瀰漫，將他整個包裹得不露一角，讓他森冷的目光都是增添了一種邪異的的感覺。
“你逃不了！”坎淡然開口，速度再次加快！林墨瞳見狀，也是不再保留，將速度提升到最大，因為他能感覺得出來，對方的實力非比尋常！且對方身上的那種黑氣，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哪怕是三年過去，林墨瞳實力有所增長，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密室雖然破敗，但是依舊顯得寬敞，林墨瞳和男子一攻一守，一時之間，竟是誰也占不到上風。
“哼！”
不久只聽坎一聲冷哼，顯然和林墨瞳糾纏了一番未曾使林墨瞳負傷，他的心裏也是不怎麼愉快。
“別說你尚未覺醒七子之力，哪怕是覺醒了，沒有了清殤劍，你和其餘六子沒什麼兩樣，殺你易如反掌！”
坎怒了，他早已從其他渠道知道林墨瞳的七子之力並未覺醒，且自問實力在林墨瞳之上，然而眼下與林墨瞳幾番周轉，卻無法傷及對方分毫，好比於在他高傲的面容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他如何能忍。
再次留下一道殘影，坎的速度比之方才快了一倍不止，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再次出現，已是冷笑着懸在林墨瞳身後！
“我即為死門！便會讓你感到什麼才是真正的絕望！”
伴隨着一陣呵斥，濃郁的黑氣瀰漫開來，轉瞬便是要將林墨瞳的身軀覆蓋，然而就在坎露出得以笑容的剎那，林墨瞳的身影倏然消失，男子的笑容亦是在這一刻凝固！
“嘭！”
只聽的一陣沉悶的聲響，坎只覺得後背一陣劇痛迅速席捲向全身，隨後整個人仿若隕落的流星一般快速下墜，重重地摔在地面之上。
頓時間，碎石的聲響伴隨塵煙而起，林墨瞳身影顯現，表情冷漠，一旁的璃將這一幕看在眼中，眼神中透出一絲駭然。
“給我死來！”
塵煙還未消散，坎的身形便是衝破塵煙籠罩，破風而上，對着林墨瞳一拳轟出。林墨瞳煽動着黑翼，亦是打出一拳。
“傷！”
眼看着兩人的拳頭就要碰撞在一起，下方的璃一聲輕喝，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卻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頃刻，璃聲音響起的同時，林墨瞳只感渾身一陣酸楚，隨後斷骨般的疼痛從其身軀迅速向著四肢蔓延開。
嘭！
還未來得及發出疼痛叫聲，坎的拳頭已然落在林墨瞳一側的黑翼末端，轉眼黑氣吞噬而入，直接侵蝕到他這一側的黑翼之中。
“啊！”
宛若被烈火焚身，加上身上的劇痛，林墨瞳終是發出一聲慘痛的大喊，身體失去重心，帶着一側被黑氣侵蝕的黑翼摔落回地面。
“你幹什麼！”
眼看着林墨瞳身影墜落，坎對着璃便是一陣冷眸呵斥！
“幫你殺他！”璃冷聲回應着，“不想和你在這裏浪費太多時間！”
“我說過要你幫忙了嗎？”坎語氣強硬的落回地面，轉身看向墜落而下的林墨瞳，此時的林墨瞳一側黑翼上被濃鬱黑氣包裹，手腳不住的抽搐着。
黑氣恐怖異常，如同腐蝕毒藥，哪怕是林墨瞳的黑翼堪比銅皮鐵刃，但在黑氣的侵蝕之下卻是一點點的在消融，如同被烈火焚燒的凝血塊！散發出濃郁的腥味。
“別忘了門主大人是如何吩咐的！他雖然沒有覺醒七子之力，但也沒有你我想像的那麼簡單，如果出了差池，任務失敗，你能承受住門主的怒火？”璃不緊不慢的說著，並未因為自己干涉了坎而心生愧疚，反而像是在教訓男子一般。
而聽了璃的一番話語，坎也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的怒色漸漸消散，轉而緩緩走向地上抽搐着的林墨瞳。
此時，林墨瞳被黑氣侵蝕的一側黑翼全部消融，血水浸濕了他整個身軀，面色蒼白到了極致，額頭之上汗水成股流下，身體和精神都在承受着無盡的痛楚！
“快些解決了，好回去復命！”
坎的身後，傳來璃的催促聲，看着腳下不住抽搐的林墨瞳，坎的雙瞳之中漸漸露出一絲狠色，也是沒有再憂鬱，伸出被黑氣縈繞的指尖，緩緩點向林墨瞳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