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的世界？

因為傑森一再說明了他並不需要揍扁一群破銅爛鐵去發泄，他們的旅途瞬間變得輕鬆了起來。

傑森跟康納眼看着奈特在空無一物的地上低着頭來來回回走了幾圈，突然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他跺跺腳，兩隻手並指成刀，隨着飛快蹲下去的動作直直把手插進了地里去。

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被強制彎曲的聲音過後，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燈光明明滅滅的，看起來十分有科技感的地下走廊。

說實話，雖然已經知道了有氪星人這樣逆天的存在，看着奈特這樣相對來說瘦弱又矮小的青年生生撅起看起來有半米厚的鋼板，還是讓傑森大為震撼。

按理來說，這種實驗室並不會在這麼淺顯的地方留下存在的痕迹，也不會讓人輕易進入。

更合況這是盧瑟手下的實驗室。或許盧瑟本人自力更生，不需要外星人幫助的想法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當已知存在的威脅性下降了以後，相應的，他們的防備水平也下降了不止一星半點。

要是他們原本世界的盧瑟，地下十幾米才會出現實驗室的第一層，包括且不止包括鉛板，鋼板，合金板等等堅固材料。

這個世界太奇怪了。

圍巾的溫度稍稍撫平了傑森內心翻湧起的，讓他無法忽視的不安。

康納看起來有點心動，但是在傑森之後，他還是立刻決定先把超人帶出來：“所以他在哪個屋子裏？”

奈特上下左右地看了看，點點頭：“就在最深的房間裏，我們就快到了。”

奈特說的不錯，確實很快。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推開了手邊的原本是橫向開啟門，無視了裏邊吱哇亂叫着按上了警報鈴的白大褂們，幾步走了進去。

他掃開一片空地，在那之上蹲了下來，一隻胳膊支在腿上，另一隻胳膊自然垂下，直到手掌完全貼在地上：“都站過來點我的小甜心們，我們來坐個直達電梯。”

康納和傑森跟了上來站定了。三個人腳下厚重的，混合著鋼筋和泥土的地面悄無聲息地被切出了圓圓的一塊，勻速地向下沉去。

下一層的研究人員們顯然也是嚇壞了，不過看起來這一層明顯比上一層高級不少。不僅工作人員冷靜的多，設備也高級的多。警報聲剛響起來之後，實驗室的牆壁上就探出了幾個黑洞洞的密集槍口，正對着三位來自外面的不速之客。

“但是實際上這麼一想，不應該是上邊的人更冷靜一點嗎？”奈特一邊控制着下沉速度，一邊切了下一層地板：“這裏這麼簡單就能進，他們應該見過了大風大浪才對，一驚一乍的，還嚇了我一跳呢。”

傑森失笑，順手揉了揉奈特的腦袋，全當安慰。也不知道要是盧瑟聽到了這樣的話會不會氣昏過去。

他看着子彈噴在看不見的屏障上，屈起食指，敲了敲那屏障，聽到了清脆的敲到了金屬似的回聲。傑森咋舌：“還是不要把你的能力和正常人類的能力混為一談吧。你這樣會讓康納出現認知偏差的。”

奈特嘟嘟囔囔的不服：“有什麼關係嘛，反正康納也不是個正常人。”

“起碼你得讓他知道面對正常人得更好地控制力道。”傑森沉痛的拍了拍康納的肩膀：“他老跟你我打架，都已經水平溢出了。”

康納茫然地指着自己：“什麼溢出了？我覺得我還可以重新評估一下？畢竟我現在已經可以很輕鬆地抱貓下樹了。”

傑森見鬼了一樣地猛地看向康納：“你什麼時候還去抱貓下樹了？”

“就，”康納想了想：“偶爾聽到了就去幫一下，反正，”他笑得靦腆，卻有了人間之神的幾分神韻：“我飛得很快嘛。”

傑森愣愣的看着自家弟弟停頓了一會，無奈地伸手揉了揉他的頭：“你倒是心大，萬一叫盧瑟發現了……你以為他的綠氪石會和他的頭髮一樣少嗎？”

雖然沒見過氪石，但是腦子裏確實有相關知識的康納默默打了個哆嗦，往傑森身邊縮了縮，卻還是嘴硬了一小下：“這不是還被發現呢嘛……”

“啊呀，就算被發現了也沒關係啦。”奈特收回手站了起來。就在這短短的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又沉了幾層，停在了這間有些昏暗的房間裏：“我在你們身上放的咒語肯定夠用很久的了。”

奈特還想補充着說些什麼，但是在那之前，他們都看到了那個縮在角落裏的小個子。

“哇哦。他看起來，比投影還小點。”奈特乾巴巴地感嘆到。

康納沒辦法做出認同或者是反駁的反應。他感覺很難過，並且在一段時間裏，他的全部情緒就只有這唯一一種，濃烈的，消散不去的情緒。

“他看起來不是很想接觸我們。”傑森的手搭上了康納的肩膀，跟奈特交換了一個眼神：“帶他出來就全靠你了康納，我們去外面等你們。”

奈特捏了捏康納的手：“相信你能做一個友好的新朋友，我的小甜餅。相信我，他以後會有更好的生活的，從現在開始。我們會在外面，發生了意外的什麼叫一聲，我們就在外面好嗎？”

兩隻手貼在康納的後背，輕柔的力道推着他向前了一小步，向那個瑟縮着的身形更近了一些。

第一步邁出去了，接下來的事情似乎就沒有那麼困難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專註地目送他向前的兩個人，緩慢卻確定地點了頭。

“我會的。”他聽見自己這麼說到。

他們轉身走了出去，奈特在出門之前甚至還記得補好了天花板上的洞，毀掉了關着超人的通電了的籠子欄杆。在門口，傑森沖他揮了揮手，又把那扇門嚴絲合縫地關回去了。

康納慢慢地走向那個與印象里的超人完全不同的瘦小青年——因為營養不良和各種在他身上的實驗影響，他看起來似乎比他的實際年齡小了太多。

每靠近一點，那人似乎都在試圖再向內里縮一些。可是整個籠子地方就只有那麼大，再沒有多餘的地方供給他躲藏。

康納站在他的面前的時候，少年的影子完完全全地把超人擋了起來。

這時候，康納領悟了。就像傑森在看到托馬斯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之後，看到作為活死人的格雷森之後，他意識到了這不是屬於自己的世界一樣，康納也忽然意識到了這裏不太一樣。

你看，作為他克隆基因來源的超人不是這一個，不是面前這個。面前這個，只是一個可憐又不幸的落在了地球上的錯誤位置的氪星遺孤罷了。

這個世界似乎有一瞬間是很遙遠的。這感覺很奇妙，似乎很多事情都不是很重要了。

只是，有兩個熟悉的心跳聲沉穩地將他拉回了現實。他側着頭去聽，感覺到了自己真的踩在實在的地面上，存在着。

康納有些過於專註，差點忘記了正事。面前的超人牙齒撞擊在一起的，表示恐懼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蹲了下來，保持着與對方的一個眼神接觸。他似乎用盡了自己的溫柔一樣地說到：“嘿，我叫康納艾爾，是個外邊來的人。我不會傷害你的，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從小就呆在實驗室的氪星遺孤似乎沒有被教導如何說話，但是在研究者們日復一日的交流中，他那聰明的大腦讓他能聽懂了其中的情緒與隻言片語的意義——這能讓他活的稍微輕鬆一些。

“K271……”虛弱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響起，康納意識到這只是個“試驗品”，而他的名字就只會是他的編號。就像是他曾經被叫做十三號一樣。

“卡爾，”康納意識到自己有些緊張，於是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到：“卡爾艾爾這個名字怎麼樣？”

說著的時候，康納緩慢伸出去的手指與對方纖弱的手指鉤在了一起。氪星遺孤的身體的顫抖一直沒有停下過，連帶着手也一樣。但是當那不屬於膠皮手套的，真實的皮膚傳遞來的溫度接觸到他的時候，他忽然的安靜了下來。

在清淺的呼吸聲中，康納耐心地等着對方的反應。

“卡爾艾爾。卡爾，我。”

“是的，卡爾。”康納答到。他看着瘦瘦小小的卡爾稍稍舒展開了身子，像是刺蝟露出了柔軟的肚皮一樣，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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