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酒樓中斷出線索事,碼頭邊尋訪知情人
李觴與萬吳隱於一段屋脊之後,偷偷看着小院中轉來轉去的公人。
兩人本是想再比試一次輕功,看看進入樹林后誰有說謊的成分。
但結果也比出來了,結論也更困惑了。
這樣的速度,以他們的感知能力,不可能完全沒有發現對方。
直接進入到小院中是不可能的,下去肯定得報名,而萬吳的名字一直是官府方面罪犯的標籤,如今他劫滿出獄的消息刑部或許存得有底,但不可能哪個衙門都知道這麼一個小罪犯的消息,所以報名就得打起來。
他們雖然打這些人不在話下,但是並不願意多惹麻煩。
所以他們現在在這裏等着魏成過來介紹他們。
兩人看對方的眼神都有些怪責之意,一張臉上都寫滿了“你跑什麼”的字樣。
魏成一頭大汗地跑了回來,喘着氣向屋頂上招了招手。
李觴和萬吳互相瞪了一眼,跳下去跟着魏成走進了院子裏。
不出所料,聽到萬吳名字的一瞬間,所有的捕快還是往後面退了一步,亮出了鋼刀鐵尺,木枷銅鎖。
就差一擁而上。
魏成一番解釋,這才帶着兩人進屋。
至於李觴李三壇的名號,卻不是這些城鎮級的捕快衙吏所能接觸到的江湖區域。
也實在是有點籍籍無名。
三個人都檢查過了綉樓中的屍體,也從官差嘴裏知道了這是孀居的婦人,早早地蓋上了斂布,在屋子裏轉着尋找線索。
官差辦案時往往有一種線索無處不可存在的錯覺,總是會細緻地翻遍屋中的每一個角落,要從他們驗看過的現場再找出點線索,實比登天還難。
萬吳先出了屋子。
在追逐兇徒的過程中匆忙一瞥,他自己也不太確定,這座院子,是不是他見到的那個院子。
李觴很快也走出了房間,站在萬吳身旁,往下面的院子看着。
“我們兩個接觸到的如果不是一個地方,或許就可以解釋我們的相遇了。”
李觴看着下面說道。
萬吳道:“你我都不是建築的行家,看不出來也無可厚非,只是能夠用這種手段讓你我互相猜忌的人,似乎想要我們的命,也用不着這麼麻煩。”
李觴道:“屋子裏的迷香是下五門裏最常用的藥物,然而配方卻不在江湖中流傳,若待柳花羽到此,只需詢問……”
萬吳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道:“就算柳花羽不在這裏,也一樣有找出兇嫌的辦法。”
李觴嘆了口氣:“比如?”
萬吳道:“比如引我找到你的人,用的是十分蹩腳的華山劍法。”
李觴也順着他的思路說道:“而引我過來的,則是看起來並不蹩腳的青城劍法,而且相當熟練,但武功不如你。”
青城派弟子的面孔一個個在萬吳眼前浮現,到後面慢慢都模糊了。
李三壇武功不算低,這十年間青城派發展成什麼樣不好說,但以十年前青城派的力量來說,能讓李三壇看得出武功不低,還能以輕功辦到這件事的,似乎就只有自己的師妹余錦蓮與孿生胞弟萬齊兩個人。
李觴回頭向魏成道:“魏兄還有什麼發現?”
魏成背負長劍,走到了他們兩個人中間。
“自然沒有……不過,等當地另一家兇案出現,也許會有一些新的線索。”
“不過二位,我有一句話想提醒一下你們,鹽澤城出現這樣的花案不是第一起,這近一個月都沒有兇徒落網,恕我直言,你們管不了。”
萬吳回過頭去,靠到了欄杆上。
“我不喜歡這個案子的兇徒,所以我一定要讓他死。”
李觴也學着萬吳的姿勢:“我也一樣。”
魏成翻了白眼,道:“所以你們想把天星珠的事暫放在一邊嗎?”
李觴道:“這兩件事加起來難度大,也大不得多少。”
魏成看着這眼前的二位,一個是江湖中成名的淫賊,一個是與江湖中最大的迷藥經銷商為伍,從他們兩個人嘴裏說出來想把另一個淫賊弄死的話,在魏成聽來,怎麼聽都像是一個笑話。
李觴看了看他們倆,道:“在下住在城東伊昀客棧,兩位明日要有什麼新情況,可以去那裏找我。”
萬吳魏成點了點頭,都抬起頭看着天空,腦子裏開始算距離。
第二天,當地的捕快到甘家客棧通知魏成,另一個兇案的院子,找到了。
三個人找到了鹽澤城最高的地勢,最高的酒樓,在最高的一層叫了一桌酒席,環顧着整個鹽澤城。
“你們兩位當時大致是在哪追人的?”
魏成問他們兩人。
李觴萬吳在酒樓上看着下面基本上一模一樣的屋頂和院子,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魏成又問:“那你們兩個人在哪拐過彎應該記得吧?”
李觴萬吳又轉着看了一圈,回來向魏成搖了搖頭。
他們到這裏也就三天,除了每天到海邊轉一天,整個鹽澤城哪也沒去過,昨個晚上勉強摸回來都萬幸,魏成現在要他們記下來追人的時候怎麼走的,確實有點難度。
魏成看着他倆的樣子,只能把他們叫過來,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指着說著話。
“你們如果沒有明顯的拐彎,那麼你們追人的路線就是這樣的兩條,萬兄從甘家客棧經過一個殺人現場到了這座樹林,我是一路跟過去的,而李兄走的應該是這一條路,那兩個人進入樹林后大概從這裏出去,你們兩個人相遇之後,從這裏記着大概的路線返回,而那個時候我發現了萬兄遇到的兇案,從此處過去,這裏基本都是直線,而且小院已被衙差所包圍,所以你們回來時,並沒有遇到太大阻礙。”
萬吳點點頭:“說得通。”
李觴也點點頭,道:“是,說得通。”
萬吳這時候沒怎麼想這件事,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李觴跟着過去看了看魏成指出的這兩條路線,道:“兇手選定這兩條路線,顯然是一開始就準備好的,知道了路線用處也不大,只是城裏的佈告已經貼出來了,婦女無故不得出門,兇手再想作案,恐怕也沒有機會了,我們要抓這幾個人,也不容易。”
魏成回頭道:“你們倆今天不再去海邊轉一圈?”
李觴無奈地坐到了凳子上,靠着桌子:“不用了,轉了三天都沒有進島的船隻,說是鹽幫總舵,搞得跟水匪一樣,萬兄,你說呢?”
萬吳看着樓下的城市,想事情入了神,半天也沒回答他。
李觴又叫了一句:“萬兄!”
萬吳回過神來,回頭道:“說什麼?”
李觴問:“鹽幫的事,你這三天收穫怎麼樣?”
萬吳搖了搖頭。
李觴看了看萬吳,又看看魏成。
“這事你們怎麼都不上心啊?”
萬吳看着他笑了:“哎,這事好像還真不是我們的事,按理說,你既然來了,我們倆就可以撤了。”
李觴站起來道:“別啊!看到有你們兩個我才沒回去,這事還得給辦得好,得罪了那位咱們誰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萬吳盯着魏成看了一會兒,好久才笑了笑說:“他是在威脅我們吧?”
魏成道:“還用問嗎?一聽就是!”
說完兩個人抱着手臂,往樓梯口走去。
李觴趕緊過去兩隻手抓住兩個人的胳膊,央求道:“二位哥哥,算我求你們了,給我指一條明路吧!這好不容易我能有一件做成功的事了,你們不能把我蹬水裏就不管了呀!”
萬吳看向魏成:“他這是在求咱們吧?”
魏成道:“顯然是的。”
萬吳道:“那不然給他出個主意?”
魏成一愣,頓了一下道:“好啊,那就給他出個主意好了。”
兩個人看着對方看了一會兒,萬吳在等魏成繼續說下去,魏成已經想着聽萬吳的答案了。
李觴把抓着他們兩個人的手鬆開了,走到一邊,靠在了欄杆上。
整個一副你們愛走不走的樣子。
“鹽幫是一個以販賣私鹽的江湖團伙,但這個團伙,卻不是以販賣私鹽為主要收入來源的。”
萬吳看向魏成說道。
魏成不明白萬吳的意思,只是順着他往下說道:“自古鹽鐵從來都是在官府手中,平民若要以此為生,並不容易,而鹽幫的存在,就是為各個鹽梟們,提供了一套從開源,運輸,貨賣的完整渠道。”
萬吳看了看魏成和李觴:“鹽澤城本是天下鹽商財富的源頭,而讓他們發財的戰場,在江南。”
李觴想起了海上飛說卡鹽幫的生意很容易這件事,有點明白萬吳要下手的地方了,不需要魏成說話,他自己就說道:“從齊魯之地到江南水鄉,無非三條道路,沿海濱行船,走旱路車道,走漕運水路,海濱行船,小船耐不得風浪,大船走不得淺灘而且成本極高,鹽幫應該不會走這條路,朝堂更易不過一二十年,對於官道與水陸碼頭管理從來極為鬆散,尤其天下各處漕運碼頭,並沒有掌握在朝堂之手,而是由江湖中的漕幫把持,走旱路山頭林立,各處強人層出不窮,所以鹽幫的生意,應該大都是走的漕幫的買賣,只要不招惹到長江黃河上的幾路水匪,幾乎是絕無閃失的買賣。”
魏成其實是這裏最晚一個明白他們下一步要幹什麼的人,但還是硬着頭皮裝模作樣地跟着他們用同樣的口吻說:“的確如此,只要我們找到漕幫本地的負責人,想要打聽鹽幫的消息,便容易多了。”
萬吳走過去坐到了桌子上:“現在開始吃飯,吃完飯上碼頭。”
漕幫碼頭,三個人問了一圈,也沒找到一個真正能夠說上話的人。
按理說漕幫雖然是以工為主,但是畢竟也是江湖中的一個大型幫派,萬吳魏成李三壇這樣如雷貫耳的大名,也該有人聽過,然而三個人轉了一上午,也沒找到一個管事的人,問碼頭上扛大包的工人,每個人都是隨手一指,說那個就是我們管事之人,但也不知道指的是哪一個人,再問得清楚點,又總是一些小頭目人,根本算不得江湖中人的那種。
李觴問着問着就煩了,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方向。
萬吳則不然,繼續問了幾個人以後,想了想這幫人指的方向,梳理了一遍這個碼頭上工人看到自己三人的反應,最後將目標鎖定在一個人身上。
這個人是個大高個,說話有點齊地的口音,碼頭上大大小小的頭目有事彙報時,至少在這半天裏,最後都集中到了這個人身上,他是所有信息的終點,也是所有命令的起點。
他就算不是這裏的頭,大概也能和江湖中人搭得上邊兒。
萬吳在這半天活幹得差不多,工人們都紛紛下工吃飯時,過去搭上了話,道:“這位師傅,您是這裏的頭兒吧?”
這個工人在一邊洗了洗手臉,擦了擦說:“哎喲,啥頭不頭的,俺也就是識得兩個字,在這混口飯吃,管些事情,在這裏比別人掙得多點罷了,敢問尊駕尋我,是有點啥子事嗎?”
萬吳過去一抱拳,道:“我們兄弟三人,有一些碼頭上的生意要談,只是初入此道,不知行中諸事,想請大哥給指點一二,不知這生意找大哥是不是對的?”
這人上下看了看萬吳,然後連連點頭道:“對的對的,找俺就對了,兄弟怎麼稱呼?”
萬吳道:“在下萬吳。”
這人的臉上劃過一絲鄙夷的神色,但剎那間就消失不見,仍然是一副熱情的臉色。
“原來這樣,那行,這正好也到晌午頭了,咱們找個飯館子吃飯聊。”
萬吳回頭看了一眼李三壇和魏成,兩個人會意地跟了上去。
這個人臉上變色的一瞬間,在旁人看都是微不可覺的一瞬,但卻逃不過這三人的眼睛。
萬吳的名聲在江湖中就是一個淫賊的典故,雖然江湖上無人不曉,但在百姓裏頭,卻沒有到家喻戶曉的地步。
這個人是不是漕幫的頭目不好說,但從他聽到萬吳名字時的反應來看,至少他是一個江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