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行軍路上
第二天一早，羽林郎軍整裝待發。
王琦帶着親衛營道營門口，一身戎裝的王伯已經等候在那，朝王伯一點頭。
“出發。”王琦一聲大喝，率先領着親衛營往官道策馬而去，三郎官領着三萬鐵騎緊隨其後。
“王伯，你認識楊浩這個人嗎？”王琦策馬，轉頭問道。
“楊浩？他還在羽林郎軍？”王伯下意識的往後面看去。隨即輕笑道：“想來少將軍已經見過其人了，少將軍覺得其人如何？”
“我只覺得這個人不簡單，野心很大。”這個王琦倒不敢吹擂，畢竟只見過楊浩那麼幾面，讓他準確的說出楊浩為人如何，他還真的說不出。
“少將軍自謙了，其實少將軍已經看到他的一面了，只是接觸不多罷了。當年楊浩在先公武侯軍中任校尉，其人帶兵以詭道見長，善於以少勝多，但心術不正，武侯見他有自立之心，怎肯讓他繼續做大？所以舉薦他做當時的禁衛軍郎官，當時的禁衛軍可不是現在的羽林郎軍，純粹的皇帝儀仗隊毫無戰力可言。”王伯好像在回憶一般，滿臉的沉思：“當年我倒是蠻欣賞他的，可惜武侯沒有自立之心，不然這個楊浩倒是個助力。”
王琦倒是驚訝於楊浩能得王猛如此重視，看來真的是亂世出英雄啊。
王伯正色道：“少將軍日後若要自立，楊浩絕對是個獨當一面的人才，不過萬不能讓其做大，如果少將軍覺得駕馭不了他，那就殺了他。此人不為我用，則必毀之。”
王琦聽了默然不語，固然覺得王伯說的有道理，但真的讓他去殺人，王琦卻是難以做到。只能以沉默應對，也不置可否。
王伯眯着雙眼看着眼前的年輕將軍，固然聰明了許多，考慮問題也成熟了不少，可總是覺得少了以前的殺伐果斷，變得婦人之仁。好在少將軍比較還年少，尚未加冠，等他年長點會好起來的，只要能成就一番事業，我也不辜負老爺的大恩了。王伯微微嘆了口氣，策馬向前。
王琦望着眼前那蕭索的背影，隱隱有些鼻子發酸，王伯的心思自己何嘗不知。可自己只想活下去，未必一定要犧牲他人為代價，可能……
“啊……！”的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思緒，轉頭向著聲音方向望去，只見在身後的寶公主捂着眼睛指着前方，王琦重新轉頭一看，整個人汗毛都豎了起來。
管道上的一顆大樹上隱隱錯錯的掛着好幾十具屍體，王琦蒙頭想事，一人一馬離那樹也就十幾步遠。看着那隨着微風輕輕搖擺的屍體，舌頭伸得老長，深紅色的雪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隱隱約約聽到寶公主的哭聲，王琦策馬回奔，到寶公主身邊，將她從馬上輕輕抱了過來，捂着她的眼睛，柔聲說道：“沒事了。寶丫頭不怕，我們快走，馬上就不見了。”
殊不知，他自己也渾身抖得厲害，潛意識裏想找個人分擔下自己的恐懼。
快速馬向前奔去，他回頭望去，一眾將領和士兵好像習以為常，看了眼那些屍體便冷漠的轉頭繼續前進。王琦悚然而驚，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天，卻依然用前世的眼光看問題，王伯勸自己積蓄實力、招攬人才以圖自立，但潛意識裏卻總是覺得只要找個靠山就好，沒靠山大不了換個靠山。就如同前世沒了工作大不了換個工作。可這個世界換工作那麼容易嗎？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你不想“被人吃”就要準備“吃人”，不想“換工作”就自己當老闆。
寶公主抬頭看到王琦臉上一陣白一陣青的，還以為他嚇出病來了，顫聲道：“小鷹哥哥，你怎麼了，你也被嚇壞了？”
“沒事了，寶丫頭，現在還怕嗎？”王琦輕聲問道。
寶公主身子一抖，好像想到了什麼東西，死死的抱住王琦的手臂。
趙峰看到自己將軍大庭廣眾之下摟着公主，擔心之下也不禁為將軍有如此膽氣樂呵，周毅皺了皺眉頭，看到趙峰傻樂，便瞪了他一眼。
王伯策馬道王琦旁邊，低眉順目的問道：“少將軍、寶公主你們沒事吧。”
王琦倒是無所謂，強笑道：“沒事。”
寶公主畢竟是個未嫁少女，面上掛不住，掙扎着爬上了另一匹馬。
王琦想到剛才的事，低聲問道：“剛才的屍體是怎麼回事？”
唉，王伯長嘆一聲：“幾十萬大軍，難免良莠不齊啊……。”看了一眼寶公主，王伯也不再多說，只是抬頭望着天。
王琦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游牧民族劫掠成性，如此規模大軍南下，就算有幾個將軍約束，又能約束的了多少，想必自項城到壽陽一線，不知道有多少人無辜死去。死的大多數是漢人那。
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連帶看到旁邊的寶公主都覺得有些礙眼，隨即啞然，作孽的又不是這小丫頭，何況劫掠百姓的未必沒有漢族將士。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小鷹哥哥，難道不能不打仗嗎？剛才那些人就是因為打仗才死的嗎？”寶公主低聲問道，整個身子緊縮着，彷彿想把自己縮成一團來抵禦那未知的恐懼，一個金枝玉葉哪能想到如斯景象。
王琦抬着頭，迎着太陽緩緩前行，喃喃自語道：“怎麼才能不打仗呢？不打仗，那就以戰止戰。到得天下一統就不打仗了。”
寶公主見王琦不回答，也不再問，好像是問自己。
大軍沿着官道一路向南，官道邊的小村落都是寂靜無人，晚上宿營時更是滲得慌，寶公主幾乎都不敢一個人睡，只能讓兩個軍士守在她的營門外。
一路上的慘象應接不暇，王琦自己都覺得自己快麻木了，難怪這些將士一臉的冷漠，死人看多了，慈悲、憐憫的情緒前都會加上一道厚厚的城牆。
王琦這個來自未來的人卻是越看越心驚，到大軍準備渡過淮水時，王琦覺得自己被壓抑、憤懣、悲涼的情緒所填滿，迫切想找地方發泄。
“報，報……”在前面探路的斥候飛馬來報。
斥候飛奔到王琦面前，神色惶恐，好似看到了及其恐怖的場面，王琦不由得心裏一沉，知道不對，心裏祈禱着千萬別是好幾天前就敗了，苻堅你也千萬不能死啊。盯着眼前斥候緩緩道：“說，前方什麼情況。”語氣雖平靜，王琦心裏卻緊張萬分。
斥候咽了口唾沫顫聲道：“我軍……我軍正在潰敗。”
一語既出，四座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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