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這樣片甲的組合，防禦力明顯比舊版本的強了三成左右。”風刃看着飛船上雪鶴團的戰士在就機樞新研製出來的組合甲做測試，觀察了數據后，得出結論，“機樞不愧為當世最了不起的機關大師。”

站在船頭遙望南方的風天逸負手而立，背對着雪鶴團正在忙活着的戰士，也背對着風刃。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新送到的這批鎧甲完成測試的雪鶴團行禮退出夾板，除了值崗防衛的，都默默撤回到飛船上自己被分配的宿舍了，風刃才“得了閑”，不去糾纏雪鶴團的戰士，轉而去“騷擾”風天逸了。

“大哥還好嗎？母父很擔心大哥……我聽說前線打得特別激烈……我還沒上過戰場呢，父親和大哥一直都不讓，這次也是我磨了好久父親才同意我南下的……雪鶴團的成軍好快啊，上一次我看到的時候還都是一群只會拿鋤頭的土包子呢，現在紀律井然……你為什麼都不說話啊。”風戈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風天逸無奈地看着這個不僅年輕了不止一輪也煩人了不止一輪的幼齒般“皇叔”，鼻尖縈繞着似有似無的乾元氣息，這個時代，通常分化了就代表成人了，但顯然這個風刃的心理年齡遠沒到成人的程度，嘆了一口氣，風天逸道：“你父親怎麼會同意放你南下的？”

風鉞本不想放風刃南下，但是風戈帶走了不少人，朔方郡打成了持久消耗戰後，北海郡又支援了不少中層的軍官和展翼之士，現在風鉞身邊就剩一個崔彥文了。

“雪素”為了借糧屠戮木家、金家，風鉞不需要風戈通風報信就意識到，雪素這樣的行為，等於是把風家需要的諸侯人和，拱手送到了風家手中。

原本因為也萬分擔心朔方郡缺糧的困境，風鉞還是很有誠心地要配合配合雪素要從十家同盟搜刮錢糧人口的計劃，打算派崔彥文去跑一趟的。崔彥文雖然在大略判斷上有所不足，但處事手段還是比較老練的，忠誠，還不怕唱黑臉得罪人，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但接到雪素大開殺戒的消息后，風鉞立刻改變了策略，派出自己還十分稚嫩、看上去很是少年氣的二公子風刃。為了這個決定，風鉞可是挨了自己正室風冷氏的好一陣的冷眼，但風鉞堅持不更改這個決定。

北邊的韃靼人撤退了，南邊卻還處在戰亂之中，明顯比北面要危險得多，風冷氏一片愛子之心，擔憂讓還未長成的風刃南下，即便有護衛相隨，人身安危也不能完全保證。

風冷氏的憂心，風鉞怎能不知，論愛子之心風鉞與風冷氏又哪有什麼不同，尤其是對風刃這個不需要像他的兄長那樣承擔家族重責的小兒子，更是給了無限的疼愛嬌寵。只是現在，在雪家把黑臉唱到這份兒上的時候，風家更需要唱一個白臉來收買人心，崔彥文不是一個擅長交際與人為善的人，再則分量也嫌略有不足，而風鉞身邊的幹將，如前所說，幾乎都派給了風戈去支援朔方郡的守城戰了，北邊只留了勉強足夠防衛北海郡的人手，數來數去，竟然只有自己的二兒子，還算是一個還不錯的人選。

風刃年少，而年少也恰恰是風刃合適的原因之一。

想想看，此時此刻，已經被雪素嚇成驚弓之鳥的十家同盟的諸侯，恐怕也只有在見到風刃這樣一臉天真乖巧無害模樣的晚輩，才能卸下他們的心房，不起戒備疑竇防備之心，才能接收得到風家傳達而來的溫暖和善意。。

不過，風鉞算得雖好，卻忘了少年人天真無害，惹人喜愛，同樣的，正是因為這個年紀的少年人將利害計算放在後面、感情直覺放前，所以做事很多時候會不安吩咐的胡來。

原本風戈南下時，風鉞就有意讓風戈帶着風刃去歷練成長，只是恰巧，風戈啟程時，風刃發燒了，府里的大夫一看，說是瀕臨分化期，便未能成行。等到風刃安然度過了分化期，成了一名乾元，朔方郡已經打得很是慘烈了，風戈在信中明確反對父親派弟弟到前線來，風冷氏也心疼小兒子，說兵凶戰危，大兒子在朔方已經讓他晝夜難眠，小兒子無論如何不能也跟着陷進去了。

沒去朔方，去十家同盟那裏賣好人，風鉞本以為，這已經是足夠安全的任務了，但是遇到了“雪素”的風刃一轉身，掉頭跑了。

本來看着人家把借糧的事情辦完了就該乖乖地回為北海郡向自家老爹彙報情況去，結果年少輕狂、不太聽話的風刃，愉快的翹班，偷偷爬上了風天逸乘坐的飛船旗艦。

發現多了一個尾巴的風天逸，實在拗不過一臉稚嫩乖巧的皇叔拉着他的袖子撒嬌的這一出，再者，單獨把風刃送回去也不安全，便帶着風刃一起返回朔方了。

不過現在，風天逸倒是有些後悔了，不是他對拐走風家二公子有所畏懼，怕風家二老，也就是他的爺爺奶奶和他發火，他只是覺得，這個時期的風刃，太煩人了，像只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一刻都不停嘴的，讓耳邊得不了半分清靜來。

夾住捅向自己的髮釵，風戈嘆了口氣，道：“你不用如此，我對你沒有什麼邪念。”

從昏迷中醒來卻還依舊一直裝依舊在昏迷的紅鸞，確定自己被羽人還是羽人的頭領人物風戈俘虜后，在風戈來第一次來探望她時，就來了這麼一出“刺殺”的戲碼。

眼見失敗，紅鸞當然畏懼，她也不過就是一個將將滿十九歲的女孩子而已，但是她壓下自己的恐懼，咬着嘴唇，恨恨地看着風刃，試圖用仇恨和憤怒武裝自己，道：“人族與羽族是死敵，此時兩方打得難分難解，風刃大人您會無言無辜救一個自己的敵族的平民？”

紅鸞只是一個因為家中老夫病弱，效仿“木蘭從軍”，女扮男裝代父服役的平民女子，她身上如果說有什麼，能讓像風戈這樣的人物覬覦，以至在戰場把她這個敵對陣營的人族救回來的，就只有還算姣好的相貌，和坤澤的屬性了。

紅鸞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她的判斷從通常的邏輯上講不能說是錯誤的，但是此時的風刃不在一個能被邏輯判斷的狀態下，他只是看着這個努力裝得很堅強冰冷的女孩子，內心劃過一絲嘆息。

雖是嘆息，卻很柔軟，柔軟地讓他覺得，能夠嘆息的自己還是一個活人，不是個魔鬼，一個麻木的行屍走肉。

收了紅鸞手裏的銅釵，近乎溫柔地，風戈指了指桌子上帶着糠皮的甘落粉鞣製烤熟的餅，道：“吃飯吧，現在朔方城裏的老百姓，要是能吃上這麼一頓，都會感恩戴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