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余賀從沁雲榭出來，一路馬不停蹄地往廚房趕去，才剛剛走到門前，便見阿舒焦急地等在門口。
阿舒上前，脆生生地說道，“余賀哥，怎麼樣，秦椒姐姐做的東西，三公子可還滿意？”
余賀忙道，“你就放心吧，但凡是秦椒送去三公子那裏的東西，哪一樣是不合意的？只是……”
“只是什麼？”阿舒才剛放下的心，又被余賀這沒說完的後半句給提到了嗓子眼。
余賀壓低了聲音，湊在阿舒耳畔道，“只是啊，那個凝蔻郡主被侍衛押送公堂了，動靜鬧得不小，永平侯府那邊也已經知道了。我從沁雲榭過來的路上，遇到了大夫人房中的雅萃，雅萃說永平侯夫人親自登門拜訪了。”
阿舒聽了此話，心思一轉，道，“好好兒的，怎麼把凝蔻郡主給押送公堂去了呢？”
原本在廚房裏間靜聽的秦椒打了帘子，緩緩走出來，只聽余賀又道，“是凝蔻郡主給秦椒騎的馬下了葯，害秦椒墜馬的？”
“怎麼是她？”秦椒一臉疑惑，雖說前世的記憶里，關於墜馬這一段也是很模糊了，但秦椒卻一直認為自己墜馬一事並不簡單，甚或與連夫人脫不了干係，卻並未聯想到施凝蔻。
“凝蔻郡主親口承認的，不會有錯。”余賀說得肯定。
秦椒轉念，道，“可好好兒的，她害我作甚？”
“我去的晚，聽到的也就是這些了，至於凝蔻郡主的動機，我也不是很清楚。”余賀說著，又抬頭望了望天色，道，“我就是過來，告訴你們一聲，三公子很滿意，好叫你們放心。我這就要回去了，沒的再讓哪個刁鑽的老媽媽們抓住了，賴我偷懶。”
“是了，多謝你，你也快回吧。”秦椒說著，目送余賀離去。
待余賀走遠，阿舒蹭到秦椒身邊，挽着秦椒的手臂，道，“姐姐，那個凝蔻郡主被抓起來了，永平侯夫人又是這個時候過來，怕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那又如何？”秦椒倒不擔心那位永平侯夫人，在她的記憶中，永平侯夫人不過是個溺愛女兒的無腦婦人罷了。任憑她怎麼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麼來。
“到底是侯夫人，咱們大夫人總歸是要給她幾分顏面的。倘或她們商定了將凝蔻郡主放出來，凝蔻郡主會不會再害你一回。畢竟，這種事兒，向來是有一就有二的。”阿舒頗為擔憂，連連嘆息。
秦椒倒是想得開，從容道，“這一回若還不能讓施凝蔻張教訓的話，那第二回她可未必有命回來了。再說了，我雖身份卑微，但終歸是定國公府上的人，她算計謀害我時，有沒有想過定國公府的顏面呢？這事兒，大夫人或許容得了一回，可未必還能容第二回了。”
“也是，”阿舒聽了此話，長吁了口氣，道，“怕就怕，大夫人為了保全兩家顏面，會不會先將姐姐打發出去？”
“嗯，我也正為此憂心呢。”秦椒說著，又掀了帘子，往廚房裏邊走去。
阿舒跟了進去，只聞見一陣鮮香，很是好奇地往灶台邊上湊了湊，只聽鍋里的濃湯沸得咕咕響，熱氣騰騰撲面而來。
“這是？”阿舒問道。
秦椒神秘一笑，道，“這可是好東西呢。”
秦椒記得，上一世，大夫人是最喜歡喝湯的，因她老家在蓮海，自幼在海邊長大，吃過不少海鮮，卻尤愛這一道筍絲蟹肉湯。
阿舒聞着味道，也猜了個七八分，便道，“可這道湯，從前都是盈秋媽媽親手做的，姐姐可是有把握？若是做的不好，會不會……”
上一世，秦椒看過盈秋媽媽做過一回這道湯，便牢牢記在心中了，只是那時候她的心思都記掛在蔚彥身上，並不在意大夫人的喜好，自然也沒有試做過。但，這一世既是重來了一遍，她便決心要討大夫人的喜歡。
畢竟，大夫人是蔚徹的生母，她對大夫人好，也算是對蔚徹的一種彌補。更何況，上一世時，秦椒並不知凝蔻郡主害了自己，當時也沒有凝蔻郡主被押上公堂這麼一出，所以，她會不會因此被逐出定國公府，也無定數。
因此，她必須用這道湯博得大夫人青睞，才可以安穩地留下。
畢竟，重生一回，有些事彷彿不一樣了。
秦椒思忖間，大夫人房裏的謹淳親自過來，對着秦椒道，“秦椒啊，你隨我去大夫人房裏一趟，大夫人有話要問。”
秦椒點頭，應了是，又轉過身去灶台邊，不緊不慢地說道，“謹淳姐姐稍等等，我把這剛剛燉好的湯盛起來，帶過去給大夫人品嘗。”
謹淳原本也是不急不躁的性子，自然也不催秦椒走。只在一旁安靜地等着，待秦椒將湯盛在瓷盅里，端上托盤，才悠悠然往大夫人的懿德院走去。
懿德院正堂，大夫人正襟危坐在高位之上，垂着慈和的眸光，靜靜地望着堂前亭亭玉立的秦椒，卻遲遲未曾發聲。
倒是謹淳乖覺，輕聲提醒道，“大夫人，方才您陪着永平侯夫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想來也是口乾舌燥了，秦椒燉了一盅筍絲蟹肉湯，您要不要先嘗嘗，也潤潤嗓子。”
大夫人這才注意到秦椒手裏捧着托盤，托盤上放着青花瓷湯盅，遂對着謹淳道，“也好，你將她手上的湯盅接過來，拿到花廳去，我一會兒過去喝。”
謹淳應了是，拿了秦椒手中的湯盅，便往花廳去了。
正堂里，一時間只剩下大夫人與秦椒，四下皆靜。
如此，默了片刻后，大夫人方緩緩說道，“秦椒，這次墜馬，你受苦了。只是，你若再留在府中，只怕還要遭罪，我也不能時時刻刻看顧着你。故而，我想了想，似你這般標緻的姑娘，不如你找個好人家，不必再留在府中蹉跎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
秦椒閉了閉眼睛，不疾不徐地說道，“奴婢謝大夫人恩許，既然奴婢就要出府了，就請大夫人在奴婢出府前，圓了奴婢的心愿。大夫人，請您嘗嘗奴婢親手為你燉的蟹肉筍絲湯。”
大夫人卻道，“你倒不先問問我為你相看的是哪一戶人家么？”
“不急的，可等大夫人先用過奴婢做的湯，再慢慢說，也不遲的。”秦椒說著，畢恭畢敬地踱過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大夫人的手腕，往花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