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財帛動人心

使者被安頓住了下來，而卡洛斯竟然聽信蒙特蘇馬使者的話，執意要繼續前往特諾提奇蘭的消息也在探險隊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而在特拉斯卡拉城內，阿茲特克人與卡洛斯見面並達成某種共識的消息在最短的時間內不脛而走。

第一個得到消息並趕來的便是馬希斯卡欽。

這位特拉斯卡拉的大酋長找上了堂娜·瑪麗娜，他眼裏噴射着怒火，臉色慘白，雪白的牙齒齜在沒有長鬍須的嘴唇外邊，閃閃發亮。

“你這個叛徒！我相信了你，你卻背叛了我。你們的信義在哪兒？友誼在哪兒？阿茲特克人的腦袋在哪兒？我的國王之位在哪兒？”他用那嘶啞的嗓音吼叫着問道。

堂娜·瑪麗娜的心情也很不好，她從座位上跳將起來，走到窗邊，手指着蒙特蘇馬的使者居住的方向，扯起嗓門回答說：“在那裏！你到那裏去呀！”

馬希斯卡欽不說話了。

堂娜·瑪麗娜吼叫道，“你去啊，去宰了那傢伙，然後卡洛斯就徹底的不會和阿茲特克人和解了。你要是不去，你就不是男人，那麼我就要把你用繩子牽着帶到過去。”

“我會去的！你這條母狗！”馬希斯卡欽氣哄哄地說，“我今天就要去！去殺了他，然後再殺了你；我再去向老希科騰加特爾報告，說你們，和阿茲特克人是一夥的，然後把你們通通殺死！”

“你才是狗，馬希斯卡欽！”堂娜·瑪麗娜怒罵道，“一條瘋狗，到時候我們兵戎相見，你認為死的真會是我們嗎？”

她倆面對面站立了好一會兒，儼如兩頭鬥雞，張大着鼻孔相互噴嘶着。

最後，還是堂娜·瑪麗娜首先冷靜了下來。

“馬希斯卡欽，你放心！”堂娜·瑪麗娜換了一種語氣，用柔軟的口吻說，“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地程度。我了解其他人，雖然卡洛斯答應了，但其他人心裏是不願意相信阿茲特克人的。他們更願意相信你們的善意。我只要鼓動一下，博格和羅賓他們，也就是卡洛斯最信任的人，一定會勸卡洛斯回心轉意，留在特拉斯卡拉，只做你的盟友，然後讓你登上國王的位置。”

“這可是你說的！”馬希斯卡欽嘟噥了一句。

“我說話算數！馬希斯卡欽，我的朋友，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我們應該精誠團結，不應該鬧氣的。”堂娜·瑪麗娜保證道。

馬希斯卡欽就這麼帶着堂娜·瑪麗娜的承諾離開了。

他答應盡其所能穩住老希科騰加特爾他們，為堂娜·瑪麗娜的說服行動爭取時間。

當她離開房間，準備去找博格和羅賓他們的時候，一陣鑼鼓喧天聲傳了進來。

那是蒙特蘇馬的第二批使者到了。

原來在第一批蒙特蘇馬的使者離開特諾提奇蘭不久，蒙特蘇馬突然覺得第一批的使者人數太少，並且身份也不高，無法體現自己的誠意，於是他急忙的派出了第二批身份更高的使者。

而這恰好抵達的使者，與正要出門離開的馬希斯卡欽碰了個正着。

於是的，馬希斯卡欽也不走了。他索性返身回去找卡洛斯，並留在他身邊。

因為這位大酋長要好好聽一聽，這些阿茲特克人的嘴裏能吐出什麼狗牙來，他們又想用什麼花言巧語去說動卡洛斯他們。

因為卡洛斯依然將馬希斯卡欽當做特拉斯卡拉人中可以信賴的朋友，他想也沒想就同意馬希斯卡欽坐在自己身邊。

與上一批使者一樣，這一批的使者同樣帶着禮物前來。

所不同的是，他們身上的衣服更加的艷麗——這當然是因為他們是更有身份的人。

這四位使者一見到卡洛斯便跪了下來，向卡洛斯和博格等人行禮。

出於對特拉斯卡拉人的蔑視，阿茲特克使者在行禮時，身體有意無意的都偏向了卡洛斯一方，這樣他們就是在向“神使”行禮，而非卑賤的特拉斯卡拉人。

這讓馬希斯卡欽大為的生氣，若非卡洛斯在一旁，他早就掄起黑曜石砍刀殺人了。

禮畢后，使者們將蒙特蘇馬獻給卡洛斯一行人的禮物拿了出來。

這一次比上一位使者帶來的禮物更加的貴重，都是些鑄造精美的金飾品，價值足足有兩千杜卡特之多。

除了黃金外，禮物中還有十捆羽毛交織的精美棉布。

在卡洛斯收下后，使者中身份最為尊貴的那人抬起了頭，他對卡洛斯說道：“尊敬的神使，我們的主人蒙特蘇馬王對您在那些貧窮且不懂禮儀的人中逗留如此之久深感詫異，因為這些人都是不法之徒，他們不守信義，劫掠成性，連給我們當奴隸都不配。只要我們稍一疏忽，他們就會殺死我們的人和搶走我們的財物。所以他派我們來再次向您稟明這一點，希望你能夠明辨是非，及早啟程。為此我的主人已經派人沿途備好了各種食物和物資，以保證您們一路上衣食無憂。”

聽到這番詆毀特拉斯卡拉人的話，馬希斯卡欽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對這四名阿茲特克的使者破口大罵。

“惡棍！”

而那四名使者面對馬希斯卡欽的辱罵並不還口，只是冷笑連連。

卡洛斯暗贊了這些阿茲特克使者的鎮定和勇敢。他站起身阻止了馬希斯卡欽對對方的辱罵，然後和顏悅色地對他們說道：“請你們替我向蒙特蘇馬王表示感謝。並告訴他，我們本已答應了之前的那位使者，準備明日出發前往特諾提奇蘭。”

蒙特蘇馬的使者們聞言一喜，他們再次向卡洛斯行了一禮，然後退了下去，去找前一位使者了。

待蒙特蘇馬的使者離開，馬希斯卡欽着急地對卡洛斯道：“卡洛斯，請不要被黃金迷惑了雙眼。阿茲特克人是邪惡的。你也聽見了，他們一開口便詆毀和離間我們，他們是包藏禍心啊！”

博格和貢薩洛等人也趁機勸卡洛斯再等一等、看一看，不要魯莽。

可卡洛斯卻早已下定了決心，一定要離開特拉斯卡拉城，前往特諾提奇蘭。

因着蒙特蘇馬使者的那句“借刀殺人”，卡洛斯如鯁在喉，他着實老希科騰加正在用軟刀子來割探險隊的血肉，若自己的部下們再留在這裏，遲早有一天除了博格和羅賓等少數幾人外，絕大多數人都會沉迷於特拉斯卡拉城的溫柔鄉內成為特拉斯卡拉人的“俘虜”。

偏偏的，若真是這樣，特拉斯卡拉人的炮彈外面包裹着糖衣，讓人如痴如醉。哪怕自己將老希科騰加的陰謀道出，又有誰會相信？誰願意醒來？

前往特諾提奇蘭是自己完整的掌握住這支軍隊的唯一機會。

雖然前路危機重重，但正由於危機重重，那些隊員們才會團結在自己的身邊，將自己作為倚靠。

就如同當日自己毀掉船隻一般，置之死地而後生。

而至於離開特拉斯卡拉后怎麼做，卡洛斯準備走一步算一步。

為此，卡洛斯異常的堅定，堅決明天就出發。

而對馬希斯卡欽，卡洛斯只能表示歉意，並承諾，無論以後如何，自己與他之間的友誼不會有任何的變色，就如同黃金一般。

馬希斯卡欽見卡洛斯不聽勸，他悲傷的嘆息了聲，表示自己要向老希科騰加稟報，然後便離開了。

馬希斯卡欽離開后，卡洛斯將蒙特蘇馬的使者帶來的黃金飾品分成兩份，其中一份給博格、羅賓和奧利德，讓他們帶給駐紮在城外士兵。

而對於貢薩洛、胡安和佩德羅，卡洛斯則要他們馬上召集所有的士兵在院子裏集合。

在卡洛斯頒佈這一道道命令時，他的表情是堅毅的，並且話語裏飽含這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決。

發完這幾道命令，卡洛斯便要眾人馬上下去執行。

眼見於此，博格頗為擔心，他以目示意羅賓，詢問是否該再勸勸卡洛斯。

羅賓卻搖了搖頭。

羅賓很了解卡洛斯，卡洛斯很少會做出如此堅毅的表情，但一旦出現了，那意味着他的決斷絕不會更改。

由於在特拉斯卡拉城內的兵力只有一半，並且都住在兩座相鄰且連通的院子裏，所以集合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到半小時，約三百人便都聚集在了院子裏。

卡洛斯第一眼看到的是魁偉的阿吉拉爾。在探險隊裏這麼久，卡洛斯早已經每個人的臉記的爛熟，並且熟知了他們的過往。

阿吉拉爾是一位用五角星作紋章的軍人，一個大名鼎鼎的荒唐人。他有一道嚇人的傷疤斜貫額頭、眼睛直至面頰，八字鬍一邊短一邊長。他在西班牙曾因劫持少女、殺人、縱火而被判處褫奪貴族稱號，並被流放到古巴島。是戰爭給了他庇護，使他逃脫了刑罰。

手裏還抓着一大杯可可的是雅羅。他原本是個富翁，但早已把自己的萬貫家財揮霍殆盡，為此才去的古巴島並又隨科爾特斯前往內陸。

站在雅羅後面的是拉尼，此人據自己說出身世家，族徽是“乾燥房子”，但他的舉止卻像個農民。他因殺死兩個莊園貴族而被逐出家園，成為亡命者——其中一個是在決鬥中被他砍死的，另一個是未經交手便被他用飛刀打死的。他是條莽漢，在耍刀弄劍方面無人能與之匹敵。

在院子左邊的角落的是雷庫，此人除了讓光明神的敵人流過血外到沒有旁的血債，是個和佩德羅一樣虔誠的漢子。只不過再虔誠也擋不住他好賭貪杯的性格。

而在雷庫身旁伸直了脖子的是赫羅尼莫。他是個混血兒，是西班牙人和印第安土著的種，因對方嘲笑他的血統而殺死對方，從而被剝奪自由，並被判處絞刑，是科爾特斯用錢贖了他為自己效命。他笛子吹得極好。

此外，還奧爾達斯，一個跟博格一樣的彪形大漢，只不過在力氣上較博格略遜一籌。

這些人放到歐洲，那都是死不足惜的人，可在這新大陸，他們的冒險精神和貪婪性格，卻一次次幫助自己取得了勝利。

看着這一張張這一路來和自己並肩作戰的同伴的臉，卡洛斯甚至忽然有一股衝動，想發表一番足以留名青史的演講。模板都想好了，就用蘇萊曼在羅德島激勵鄂圖曼軍隊時說的那些話。

不過，考慮到有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可能姓，他最後放棄了這個打算。

“諸位，靜一靜！”站在院子正廳的台階上，卡洛斯大聲的喊道，“剛才蒙特蘇馬的使者又來了。”

眾人面面相覷，並且坎坷不安。

因為大夥都知道卡洛斯聽信了阿茲特克人的話，竟然要拋棄友善的特拉斯卡拉人，前往殘暴的阿茲特克人的首都特諾提奇蘭。

雖然許多人想發表反對的意見，可卡洛斯在隊伍中早已建立的威信是那麼的深重，以至於沒人敢當這隻出頭鳥。

所以，全場一片安靜。

在一片寂靜中，偶爾傳出幾聲飽嗝。

卡洛斯環顧了一眼四周，待所有人又看向自己，他緩緩地掏出了黃金飾品——蒙特蘇馬的使者帶來的那些。

黃金在火光下發出動人心魄的光，一些人的呼吸都開始沉重了。

這久違的金色之光，這美麗的金色之光……

卡洛斯將金飾品放到地上，然後站起身道：“這些黃金都是蒙特蘇馬的使者帶來的。他們向我解釋，一切都是誤會，是因為阿茲特克和特拉斯卡拉兩個王國間粗糙的外交，才使我們遭了大難。為了彌補我們的損失。第二批使者，他們除了帶來了蒙特蘇馬請求我們儘快前往他們阿茲特克人的首都特諾提奇蘭的邀請，並承諾，等到了那裏，每個人都能得到和這等重的黃金。”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貪婪、渴求，一下子蒙住了他們的眼球。

而由於胡安等人已經被卡洛斯牢牢地抓在了手裏，所以他們中並沒有一個戳破卡洛斯話中關於黃金的謊言。

卡洛斯接着又信誓旦旦地說道：“我答應了那些使者，答應他們前往特諾提奇蘭，為了黃金。而對你們，我也要改改規矩。原本的，除了進獻給卡洛斯一世國王陛下的五分之一和我和科爾特斯的五分之一，其餘的是由我們探險結束后再進行分配。可這一次，因為是那些是蒙特蘇馬的饋贈，所以我分文不取，全部給你們。”

後世的革命導師卡爾·馬克思有句名言：當利潤達到10%時，便有人蠢蠢欲動；當利潤達到50%的時候，有人敢於鋌而走險；當利潤達到100%時，他們敢於踐踏人間一切法律；而當利潤達到300%時，甚至連上絞刑架都毫不畏懼。

而這話形容院內的這幫子西班牙紳士也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當聽完卡洛斯的承諾，所有人幾乎是在一瞬間忘記了特拉斯卡拉的溫柔鄉，忘記了同床共枕的特拉斯卡拉女子，忘記了特諾提奇蘭的危險。

他們的眼裏只有黃金，黃金，黃金！

接着，卡洛斯的舉動將大夥的熱情燃燒到了頂點。

他將手中的黃金飾品拋向眾人。

黃金從半空中落下，反射着火光的棱面映着每一張貪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