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棲霞山莊

三、棲霞山莊

在馬車經過的第一個小鎮時,張夫人買了兩口棺木將張賀二人入了殮,在路上,高天一手拿着馬鞭趕車,一手握着長槍時刻警惕,深害怕再冒出不明身份的人來。WENxueMI。cOm

為了儘快遠離是非之地,大家晝夜兼行,好在一路上無事,在第四天清晨即到了青州府地界,高天鬆了口氣,這裏已是棲霞山莊的勢力範圍,人馬到此已安全無疑。在路上高天遇見了棲霞山莊的一個弟子,急忙叫他去山莊傳遞消息。那弟子趕緊找了匹坐騎,快馬加鞭的向棲霞山莊奔去。

馬車沒有走多遠,就見前面有兩三百人,個個身穿素服,人人頭纏白巾,在路邊等候。高天定睛一看,正是棲霞山莊的人,在最前面的是棲霞山莊的大當家賀清山和三當家賀清水。賀清山五十多歲,身材高大,生得濃眉大眼,年輕時一定是個英俊瀟洒的美少年,如今上了歲數,臉上有些皺紋,但從他神態來看仍然很有風采。賀清水四十齣頭,個子不高,人長得很結實,臉色黑黝,雙眼有神,外表看去甚是彪悍。

高天一見師伯師叔,淚水奪眶而出,他丟下馬鞭,向前緊跨幾步,兩腿一彎,按住長槍跪在地下,只叫了聲:“師伯師叔……”已是淚不成聲。

高天第一次行走江湖就遭此大劫,內心受極大震動,再加師父也遇害身亡,心中十分悲傷,師父死後,自己還要獨自承擔保護張家的安全,這幾天幾夜無時無刻不是處於極度緊張中。今天終於回到山莊,見到自己的人,一顆孤獨的心有了依靠,這時的心情就象打翻了的五味瓶,苦辣酸甜樣樣俱全,高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這複雜的感情,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看見馬車,老大賀清山尚且鎮定,老三賀清水卻是大步搶上前來,翻開裝賀清雲的棺木蓋,揭去蓋在賀清雲臉上的白布,大叫一聲“二哥啊……”伏在棺木上痛哭。隨着他的這聲大叫,跟在他後面的賀清雲親傳弟子立即放聲大哭,賀清山賀清水的弟子也隨即哭成一片。

賀清雲平時待人平和,無論是自己親傳弟子還是賀清山賀清水的弟子,無一不友善對待,大家對他的突然去世,都是真心痛惜,哭聲均是真情流露,這兩三百人的哭聲在這空曠的田野里顯得很有氣勢,極具感染力,惹得張夫人和楚七也隨流淚,只有張逸飛在強忍悲傷,不讓自己的眼淚再次落下。

賀清山不肯失了禮儀,他先向張夫人行了禮,說了聲:“慚愧!”,再轉身看棺木,此時賀清山的臉色由紅變青,又由青轉白,顯然是在極力剋制自己的悲痛和憤怒。賀清山是大當家,當然不能象別人那樣想哭就哭,他站在那兒,儘力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轉身對張夫人一揖道:“賀家無能,沒有保護好張公,對不起夫人。”

張夫人連忙道:“賀大當家不要這麼說,賀二當家為了我家相公撒手而去,是我們張家對不起你們。”

一聽此言,哭聲又起,賀清山甚是感動,他沒有想到會從一個剛失去丈夫的女流之輩口裏說出這樣即明理又通情的話來。這時賀清水走過來猛地用雙手抓住高天的雙肩問道:“快說,這是誰幹的?誰幹的?”

高天痛苦地搖了搖頭。賀清水還想追問,賀清山忙一揮手止住賀清水道:“三弟,這些等回去再問不遲,快來見過張夫人。”

賀清山的這句話使賀清水感到了自己失禮,他急忙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朝前跨了兩步,雙手一抱拳道:“見過張夫人。”他本是個少言寡語的人,問候完就再無多餘的話。

張夫人急忙對賀清水還禮,賀清山道:“請夫人放心,我們一定會查出兇殺,為張公和我二弟報仇雪恨的,夫人就請到我們山莊歇息一下如何。”

走了這麼幾天,大家都疲憊不堪,張夫人點點頭,高天在前面領路,賀清山賀清水倆人左右陪伴,簇擁着棺木,其他弟子跟在後面向棲霞山莊走去。

不一會兒,就到了棲霞山莊,山莊此時已用素花和白幛將大門裝點,門口左右各站十二個身着黑衣頭扎白布的精壯大漢。門當中立着一個手杵龍頭拐杖白髮蒼蒼的老夫人,她正是賀氏三雄的高堂,三個兒媳和幾個孫子孫女站在她的後面扶着她。山莊上的人都知道賀二當家遭遇不測,男女老幼都聚集在大門兩邊,當馬車靠近大門時,賀母扶着拐杖顫顫巍巍地向馬車走來,賀清山賀清水急忙向前攙扶,賀母走到車前,叫了聲:“清雲!”已是聲音哽咽,淚流滿面。張夫人強忍悲傷,道了聲:“老夫人請節哀。”也是泣不成聲。高天在旁邊介紹道:“祖師母,這位就是張夫人。”賀母拉着張夫人的手,一個失了愛子,一個失了夫君,倆人如何不悲又如何不傷。

這時賀家的媳婦和他們的兒女已是哭成一片,好一會兒在才平靜些,在賀清山的安排下,大家把張賀二人的棺木抬進中堂,賀母手拉着張夫人,高天抱着張逸飛進了山莊大門。

雖然是秋天,但江南的秋天仍是相當炎熱,遺體在路上已經走了三天,不能再拖延了,必須趕快入土。本來張夫人還想把張文遠的遺體運回老家信州壽縣,在賀母和賀清山的極力勸說下,張夫人放棄了這個想法,同意將張文遠的遺體和賀清雲的一同安葬。賀家在這裏有錢有勢,請風水先生看了地形,把張賀二人下葬在山莊後面的一片叫南園的柳樹林裏。出殯那天,張夫人帶着張逸飛和賀家一干人來到這片柳樹林,在張賀二人棺木入土時,小張逸飛恭恭敬敬地爬在地上對着張文遠、賀清雲的棺木分別磕了三個響頭,雖然張逸飛滿臉的悲傷,卻不見他掉一滴眼淚,賀清山在一旁暗暗稱奇。

葬禮后,張夫人本想回老家,賀母聽說張夫人老家只有一個遠房親戚,且關係十分生疏,就勸說她們留在棲霞山莊,賀清山賀清水也真心挽留,張夫人見賀家一片意誠,想老家的遠房親戚還不一定接受自己,這裏本是張文遠任職過的地方,人熟地熟,就同意了。賀母的意思是將賀家東廂四間大瓦房騰出供張夫人、張逸飛和楚七住,張夫人婉言謝絕,堅持在山莊外花錢買了三間樸素草房住下,賀母和賀清山賀清水見張夫人堅決,知道她不想依賴他人,反是更加尊重張夫人,念過去張公一身耿直,不佔他人一點便宜,這位看似文弱的張夫人倒是頗有張公的遺風,真是有其夫則必有其妻,好不叫人佩服。

賀家人想着反正大家離得不遠,總是可以照應的。本來賀母有意讓張逸飛跟着賀清山或是賀清水學些武藝,但張夫人說張家上輩立的規矩——男兒習文不習武,拒絕了老夫人的美意。賀母雖然覺得這個規矩有點古怪,但想着是人家的家規,外人不能說三道四,也就不堅持了。

高天回來的那天晚上,就在堂屋裏詳細將張文遠賀清雲遇害的情況描述給師伯師叔。賀氏兄弟聽了高天說的情況后就仔細參詳起來。賀清水問高天道:“你能肯定這三批人不是衝著我們賀家而是衝著張公來的。”

高天道:“能肯定!我先以為這些人可能是與我們棲霞山莊有些過節,趁着黑夜來偷襲我們,但看起來完全不是,黑衣人進廟門前不僅向我們,還向那些商人打扮的人和青衣人都施了暗器,而且暗器是同時放的,所以我肯定這些人不是衝著我們棲霞山莊來的。”

賀清山賀清水倆人點點頭,同意高天的看法。如果黑衣人只是和棲霞山莊有過節,他們就絕不會在襲擊賀清雲時又同時襲擊與棲霞山莊毫無關係的其他人,多一個敵人對他們絕沒有什麼好處。

賀清山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搶張公?你在現場就沒有看出一點苗頭來?”

高天答道:“真是一點也沒有看出,張大人雇了兩輛馬車,載人的那一輛是空的,如果是謀財害命,必定會關注那輛裝書的車,只有那輛車還裝了些東西。可進來的人沒有一個對那輛車感興趣,所以說這些人絕不是圖財害命。也不象是張家的仇人來報仇。他一個文人,又沒有一點功夫,派一武林中人就足夠了,用不着這麼多的高手大動干戈。此外既然張大人是他們的仇人,那這些人就不應該相互為敵啊。”

賀清水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人都是為張公一人而來?”

高天道:“我先也是不知道,後來看見商人先抓住張大人,黑衣人就使勁來搶,等黑衣人搶去后,商人又拚命來奪,雙方在爭奪張大人時出手不象開始時那麼無所顧忌,好像都怕傷害到張大人,後來在黑衣人要得手時門口的青衣人突施殺手,口中還叫道‘誰也不得不到!’所以我說這些人不是為棲霞山莊而是為張大人而來。”

賀清山對賀清水說道:“我看黑衣人對廟裏所有人功夫底子都有了解。”

賀清水道:“大哥說的是,我想黑衣人在進觀音廟門前一定想到如果光靠他們硬來,不一定有必勝把握,所以才在廟外突施暗器,先削弱對方力量,再分別來對付裏面的人。”

賀清山點頭道:“就連怎樣圍攻廟裏的人,他們事先也有周密的安排,你看他們七人對行商的,五人對青衣人,四個高手專門對付清雲,卻只派一人對付小天,可見黑衣人對廟內所有人的功底都十分清楚。”

賀清山繼續:“那些商人可能不象黑衣人把情況弄得很清楚,他們在這三撥人中最先進廟門,本來馬上想動手,可是沒有想到清雲會在那裏,所以遲疑了一下,決定等清雲鬆懈后再動手,後來進來的青衣人也沒有想到除了清雲外,還會有這幾個商人,因此也在等時機,他們選擇在門口把守,一方面防止張公逃走,另一方面也有一點魚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意思,我看青衣人是想等商人們和清雲殺得兩敗俱傷,他們來個順手牽羊。”

賀清山賀清水倆人絲絲如扣的分析,讓高天心中的迷團為之一解,想着前幾天那晚的情景,所有人的行為無不在印證師伯師叔說的話,就好象他們親自在場一樣。

賀清水問高天道:“這些人是什麼門派的,你瞧出點門道沒有。”

師叔這一問,頓時讓高天滿臉通紅,他覺得這是他最大的恥辱,學武這麼多年,自認為武藝雖然不敢說堪稱一流,也算是學有所成吧。不曾想第一次出道,不僅沒有保護好人家,連師父也丟了,更可氣的是鬥了半天,連對方的招式門派也是一點也沒有看出來,說起來自己可真是井底之蛙。

賀清水見高天低頭不語,氣得拍着桌子教訓道:“不知道、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這麼多年都幹了些什麼,真是無用!”

高天的頭埋得更低,見賀清水還要罵高天,賀清山揮手制止道:“你比劃一下他們的招式吧。”他對高天說。

高天第一次行走江湖,臨敵經驗十分欠缺,第一次與人真刀真槍較量就遇到個比自己功夫高的人,當時高天被那個黑衣人緊逼,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一直都在忙忙慌慌之中只求自保,連對自己面前的黑衣人都沒有多餘的心情去觀察對方的招式,當然更談不上去注意另一邊的商人和青衣人的路數了,賀清山想這也怪不了高天,就說“你記得到幾招就比劃幾招吧。”

高天靜下心來,仔細地想了想,對了,那個黑衣人攻自己的時候,先是正面直刺,見自己用長劍抵擋時又突然變刺為削,當自己側身避讓時,就是一個轉身揮劍橫掃兩腿。自己向上縱躍時,又連續三刺,然後突然長劍變向,由下往上急挑。想到此,高天就將剛才所想起來得招式演練出來。賀清水一見,就在一旁叫道:“天門劍!”

賀清山在一旁點頭道:“正是天門劍的‘天馬行空’和‘天女散花’兩招。”倆人大犯嘀咕,這“天門劍”在二十年前曾在江湖上大有名頭,後來不知怎麼地就漸漸地銷聲匿跡,好多年都沒有聽說這派人有什麼作為。

高天盡自己能記得起的又比劃了幾招,賀清山賀清水再次確認那個攻高天的黑衣人使的是“天門劍”無疑。至於其他人使的什麼招,高天就實在說不清楚。

賀清山要高天講講那個醉老漢的情況。高天將如何先在小酒店裏相遇,自己又是怎樣去探他的底細用長槍去假刺他的眼睛,以及他們如何在小廟中再次相遇和醉老漢突然出手都細細地描述給二位長輩聽。賀清水問道:“你師父對這位老人說些什麼沒有?”高天搖搖頭道:“在我用搶假刺他的眼睛后師父說這人的定力不凡,肯定是個前輩高人,當時我還不信。這個人在師父遇害前一直沒有出手,師父也就沒有說什麼。”

聽高天這樣講,賀清山賀清水都緊鎖眉頭,這個武功卓絕身份不明的高人行事太怪了。如果說大家與他只是偶然相遇,但為何他又要有意偽裝自己?如果說他是敵,不見他幫助那三撥人中的任何一方?如果他說是友,為何又要等到賀清雲和張文遠遇害后才出手呢?如果說不是友,為何又要出手救高天和張家遺孤?以他的功夫,站在任意一方其他的人都沒有機會。奇怪的是他最後放了這些個黑衣人,還說什麼要留給高天十年後去報仇,這醉老漢的行為當真有些匪夷所思。

“哦,對了”高天突然想起來道:“那老人對那黑衣人首領說‘王陽明竟然教出了你這樣的徒弟,真是沒有想到啊!’想必那黑衣人的師父一定是這個叫王陽明的人。

“王陽明!?”賀清山賀清水兩人同時念着這個名字,反而是額上的雙眉皺得更緊,他倆對這個名字也是聞所未聞。王陽明既不是“天門劍”的掌門人也不是“天門劍”的前輩高人,“天門劍”就從來沒有一個叫王陽明的人。

依賀清山賀清水兩人在江湖上行走這麼多年的經驗,在道上凡是有名的人,賀清山賀清水大多見過,即使沒有見過,也相互知道各自的來頭。今天高天講的一個醉老漢,一個王陽明,大家對他們都毫無所知,這就更使賀清山賀清水為難了,這件事到底從何入手,又怎麼查呢?

葬禮時,江南一帶的大門派聽說賀氏三雄中的二當家遭遇不幸,那些掌門人、幫主、當家的或是親臨或是派本門中有臉面的人物來弔唁,賀家一一按江湖規矩款待,藉此機會,賀清山賀清水也向各門派打聽醉老漢和王陽明其人,但這些老江湖聽后都搖頭,說從來沒有聽說過更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人。大家都答應幫助打聽,一有消息即刻通報賀家。

根據高天所說,這些人都是北方口音,肯定也居住在北方,只是現在那裏早已被蒙古人佔據,南北之間武林中人來往不多,要查清這事,須派人到北方去,賀清山賀清水一合計,決定由賀清山在家主持,由賀清水帶領一批弟子到北方去查這些人的下落。本來高天極力要求隨師叔一起前往,但賀清水嫌他武藝不精,見識又少,說帶着他是個累贅,高天滿心委屈,又不敢多發一言,只好退在一邊。

賀清水報仇心切,在葬禮后第二天早晨就急不可耐辭別了母親和兄長,帶着二十幾個弟子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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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英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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