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虎狼難歇
趙史明唆使秦碩去尋花問柳,自己亦步亦趨,卻突然被夏雲嚇掉了幾十歲,醒來后正欲對她發火,夏聖平又將人推了個沒影,便要對夏聖平發火。wenxuemi。com怒沖沖地備了口氣,忽地見秦碩對着自己道:“你又騙我!”趙史明的滿臉怒容就變成了笑容,道:“誤會,誤會!”硬是將一口怒氣咽進了肚去,以免秦碩也來個誤會,大為不妙。
秦碩道:“算了,還不如去找蘇陽呢。”抬腿便走。趙史明笑着道對,極不情願地跟着走了。
夏聖平待在原地,急待眾人離去,好叫女兒快跑。心中非常擔心會被人發現了破綻,回頭再來找麻煩。
江正山板起了臉,蠟黃的麵皮上多了幾道深紋,雖不便說什麼,嵩山派的人也能想到這位掌門心裏的不快。
夏雲夾在人群中,連同門也沒認出來,在她挺身而出時也沒人能明白她是誰,但是夏聖平一上場,對她一說話,嵩山派的人便已心知肚明了——他們對夏雲太熟悉了,雖然那張俊俏的書生臉,極具巧妙地改換了她的女兒相,她原本的亮麗還是沒有去掉,只要順着夏聖平一想,哪裏還有認不出來的。江正山自也識得。而她身為本派律令堂執法師之女,率先違令外出,大冒風險,自會令身為掌門的江正山心頭大惱。好在江正山此時不便發火,才讓夏雲暫避了雷霆之怒。眼看着江正山板了一下臉,又對着秦碩有說有笑了起來,嵩山派的弟子都為夏雲鬆了口氣。
華山派的劉鶴洲一直注視着夏聖平。見他未走,劉鶴洲也留在路口,道:“這位夏老哥,難道還對令郎不放心嗎?”夏聖平聞言一望,心頭就一激靈,只覺得那張說話的小紅臉不懷好意。但他還得回話,道:“沒事,沒事,小兒不跑我就放心了。”
劉鶴洲微微一笑,道:“我近年來管教自家小兒,頗有心得,夏老哥想不想看看我的本事?”說著話他便向前走,裝出了一副熱心腸。夏聖平頓有毛骨悚然之感,哪裏容他接近愛女,急步上去道:“不敢有勞劉大掌門!”劉鶴洲道:“無妨,無妨,我能教令郎讀個好書。”便硬要向小屋闖去。
江正山雖已走了幾步,又在跟秦碩說笑,但以他的耳目之靈,自然還能覺察這邊的狀況。這時的兇險,亦使他不由得止步回頭。同時,嵩山弟子中也已有人大感不妙,想來是被劉鶴洲發覺了什麼,夏雲可能要露相了。
此事可當真非同小可。夏雲一旦露了女身,以她的絕世仙姿落入秦碩之目,那個無恥之徒一定不會放。而夏雲生來性情可愛,嵩山上喜歡她的人不計數,眾人豈能讓她受辱。到時候大夥定然要為她拚命,與群雄翻臉。嵩山派定將面對四大派的圍攻,絕無取勝之望。嵩山上下幾百條人命,難留活口。
夏聖平幾乎無計可施,唯愛女心切,急欲擋住劉鶴洲這個魔頭,不顧一切地去抓他的手,道:“劉大掌門,你不要管了,不要管了……”只覺得全身都轟了一下,如接了一個大浪,被撞到了一棵樹上。
劉鶴洲只是袍袖一甩,又背着手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道:“夏老哥,你怕什麼?我只是想教令郎讀個書呀!”夏聖平臉色蒼白,大口地喘着氣,沒有立即答話,似被剛才的一招傷得不輕。
江正山久聞華山派的推雲手法能以氣浪封喉,短時間內令人難發一言,見到劉鶴洲袍袖一甩,便知他暗使了此等手法。想這人可算是壞到家了,竟然先弄得人家說不出話來,再出言相問,如此必能自問自答,稱心如意。正替夏聖平着急。
秦碩也在跟着看熱鬧。見到劉鶴洲的身手,茫然不識,以為夏聖平沒本事,被劉鶴洲一下子甩了;聽了劉鶴洲的話,秦碩可算明白了似的、猜着了迷似的,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他怕什麼了!我知道,你喜歡男人,他怕你喜歡他的兒子,不是去教他的兒子讀書啊!”說罷又是大笑,弄得劉鶴州也是啞口無言。
其餘的幾個掌門見到秦碩這麼高興,也只能跟着笑。
笑完了,秦碩仍對此事興緻勃勃,像是想到了什麼道理,又衝著劉鶴洲大聲道:“不過你也真不懂事!你怎麼能在我的嵩山上亂搞呢!你也不想想,我都快要做嵩山派的掌門了,你要在這兒耍我派弟子,是不給我面子啊!”說得劉鶴洲哭笑不得,想要分辯。秦碩已猛然怒道:“你說是不是啊?”劉鶴洲忙道:“是。”一時間,對這位喜怒無常的公子還真沒了辦法。秦碩自嗯了一聲,接着道:“看來剛才這位執法師,阻止你的胡作非為,倒也挺照管我的體面。”
夏聖平到此才緩過勁來,能說個話了,道:“多謝秦公子賞識!”秦碩又嗯了一聲,道:“看來你不糊塗。跟着我吧,等我打敗了蘇陽,做了嵩山派的掌門,還讓你當個執法師。”說話間的神氣已有了當家人的正經樣子,忘了自己是什麼東西。夏聖平又道:“多謝秦公子賞識!”只有跟了上去。心知這一關算是過了,不知接下來還有什麼風險。
劉鶴洲自然也不便再進小屋。眾人又同往神仙頂。嵩山派的人無不暗自慶幸。
山路上彎,下側叉道蜿蜒,前方奇石如松,形似無路可進。眾人走了幾步,方顯數條幽徑。又見幾間毛竹搭的鋪子,挑着一面招旗,上書一個大大的茶字。
原來此處能通往嵩山的幾個大廟,常有香客路經,自有出家人在此蓋了茶鋪,以便人們歇腳飲用。
秦碩便道:“正好走得累了,過去坐坐。”先進了鋪子。也不急着坐,東邊進、西邊出,一間間鋪子看。因那地方不大,眾人不便跟隨,在一處等待。
秦碩溜達了一陣子,碰上了一個光頭,晃過來道:“施主請隨我來。”便開始引路。秦碩看他是個年輕的和尚,也不知有何用意,覺得挺沒勁的。突然間,想起了此地可能會有尼姑,方才精神一振,忙跟了上去,要做個打聽。
和尚步入行廊,用手一指,道“”就在這裏。”秦碩不禁大喜,感到自己還沒說出來的意思,對方已經明了,大為受用,打算稍後就將這和尚收為自己的隨從。
這種事不少見,官人都知其中微妙。那秦碩身為御史中丞的大公子,自小就有溜須拍馬之徒前呼後擁,對他察顏觀色、揣測心意,自有機靈的人不言自明,猜出他心中所想,可謂博得貴人片刻歡心,落得一生衣食無慮。秦碩對此已習以為常,這會兒不過是照常辦事,微一點頭,順着和尚所指走去。
那一處,像一個小小的房間,由青竹簾上下垂掛,遮了個嚴實。秦碩將竹簾一挑,便聞得異香盈鼻,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想像着內中尤物,急忙忙跨步入內。心中忽又琢磨着玩個新奇,自將雙目一閉,先不用看,光打算用那鼻子,嗅個寶。就左右聞去,只覺得裏間什麼東西,都香得發臭了。
秦碩才睜眼一看。可見,自己正身處於茅廁之內。
原來那和尚以為,秦碩尋尋覓覓,是在為方便發愁,故此代為引見。秦碩奇思妙想,自覺有喜,聞到了廁用除臭香料,白白的快活。
此刻,秦碩發覺現狀。什山香氣、臭氣,都變成了他的怒氣。想自己堂堂大公子,容身此地,果真方便否,若果真方便,就算面對千軍萬馬、萬丈深淵、才子佳人、混蛋王八,他都能飄飄洒洒,那個笨和尚何以不知、偏偏不問,真該將那光頭割下來,當球踢。
想着想着,秦碩就拔出了腰間寶刀。正發現竹簾一晃,又有人進來了。覺得必是那該死的和尚,揮刀就上。
來者才露了身子,眼見得利刃迎身,驚得一彎腰,壓低了腦袋。放那刀刃貼背而過。秦碩一刀走空,更是氣極,見那光腦袋不知怎麼都長毛了,也不假思索,只要砍下來看個清楚,緊接着就往下劈。
來者的腦袋不便再低,急切間往上抬,手部掀起一股氣浪。氣浪沖得快,夾雜着底下的臭氣,直撲秦碩的臉面。
秦碩張大了嘴,要罵,感到裏面被塞了一樣臭物。想茅廁之內沒有好物,而且來這坐里的人都為出恭,不為進恭,自己竟然反其道而為之,易被天下人恥笑。急欲將口中物向外噴吐,嘴裏倒已空無。不禁咂摸餘味,真乃平生怪事。再看自己手裏的刀,已被人用雙手夾住了。那顆尚未砍掉的腦袋也已抬起,露着一張光亮亮的小紅臉——正是華山派掌門劉鶴洲。
秦碩想說原來是你,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來。那劉鶴洲急切間本能地使出了華山派的推雲手法,雙手夾刀時自有氣浪封喉,已使秦碩有口難言。他還難以顧及,只怕秦碩莫名其妙地昏了頭,認不出自己,抬着小紅臉就湊了過去,好讓人一辨真顏。秦碩仍出不了聲,又以為口內之物未凈,噗噗地往外吐口水,全噴到了劉鶴洲的臉上。
劉鶴洲都被秦碩噴得張不了嘴,看秦碩的氣色,方才想到自己的氣浪將他害了。心知不妙,慌忙下跪請罪。秦碩對此情景分外眼熟——他曾無數次地調戲良家婦女,把自己的臉湊了上去,卻遭到了她們吐出的口水,自己不僅沒惱,還願意跪地相求。此中樂趣,妙不可言。這時自會以己度人,想自己早就發現劉鶴洲愛好男風,在路上就對人家的兒子有了興趣,意圖不軌,被自己喝令禁犯,不料自己英武過人,難免亦使其暗戀,此刻他跟蹤到了茅廁,定然獸性大發,要與自己行亂廁堂,自己堂堂大公子,豈能被他淫污。當即飛踢出了一腳。
劉鶴洲對此毫無防備。他只擔心着秦碩用刀劈他、用口水噴他,冷不丁地見到那小子還會用腳踢他,匆忙運功抵禦。胸腹間鼓氣如囊,實實在在地接了一腳。又不敢用力反彈,以免將秦碩的一條腿弄成三截,遂順勢後撤。秦碩便見到自己將劉鶴洲踹起來了,那人順着茅廁上的通風口往外飛。
頓時人去廁空。秦碩心猶不平,想自己縱橫**多少年,只有自己耍別人的份,哪受過被戲之辱。便覺得砍那光頭都不過癮了,要去砍劉鶴洲的頭,方解心頭之恨。立馬一個飛身,也追了出去。
當下,兩人都到了鋪子的背面。眾人也沒看到,自是無人插手。
秦碩見到了劉鶴洲,正站立於巨石之上。急步趕去,口呈受怒罵之勢,猶無聲響。劉鶴洲不小心讓秦碩中了推雲手法,面對此情此景,真不知如何是好。急欲向秦碩道歉認罪,又感到不便說話——秦碩已經無語無言,他若再弄出個響動,生怕讓秦公子觸景生情,感受到更大的傷害。很快急了一圈,劉鶴洲又跪下了。
秦碩倒是顧不上還能發什麼聲響,只見到劉鶴洲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想他真是荒淫之極,一腳也踢不去他的獸性,真要砍了頭才好。突然見到劉鶴洲又是一個下跪,只當他又要故技重演。
劉鶴洲的本意卻要向秦碩求饒。見到秦碩奔近了,仍是怒氣沖沖,生怕他再踢自己。稍微一躥,就抱住了秦碩的雙腿。小臉上揚,盡顯哀求之色。一隻手開始上尋秦碩的督脈下端,以便助秦碩氣血過關,化去推雲手之害。不料秦碩被抱,只感到劉鶴洲大肆求歡,還摸了他的**。於此光天化日之下,秦碩又受此大辱,其惱怒實亦造極,令他全身奮勇,不顧一切地揮刀就劈。
當然,這刀子是朝着劉鶴洲的脖子去的。不過,劉鶴洲的腦袋正靠着秦碩的肚子,那脖子所在的位子不言自明。而這一刀勁力十足,真要是落實了,所切掉的也絕不會只有一個脖子。劉鶴洲身為華山派掌門,會掂量,看着這刀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怪刀,可不該來,但是已不能讓刀回去了。他正在幫助秦碩推運氣血,還不便運功急救。逼得他一扭脖子,翻身打滾。一派掌門,跟波皮逃命似的狼狽不堪。
這一下,刀子沒了脖子的阻擋,所向之處已一目了然。秦公子為了保住貞潔,陡顯一身剛烈,大有揮刀自宮之意。
劉鶴洲翻滾着身子,都心痛,心念秦碩的命根子。知道它對於他也是個寶啊。
他早發覺了,嵩山派執法師所謂的兒子,是個美貌的女子。他一心地想要告訴秦碩這件秘事,好讓這小子大逞淫威,搞得嵩山派上下共憤、大動干戈,四岳派就有了借口將其剿滅。可這事居然陰差陽錯、步步受挫,最終導致秦碩要揮刀自宮,令劉鶴洲大失所望——想秦碩真沒了命根子,再美的女子,對他又有何用。
顯然,保住秦碩的命根子是劉鶴洲的當務之急。一剎那,他還真想到了能化險為夷的一招,只是要人騰空而起,便於出手,他伏地打滾,何其難哉,唯有糊亂一試。於轉瞬間他便斜了一下身子,轉手如電,對準了要命的寶刀,使出了華山掌法中的飛雲袖力。
但見這一招還真被他使全了,他的半截衣袖斷開,射出體外,直擊刀刃。他可算如意了,證實了自己的武功也大為長進,內心歡呼、身形如飛,都搞不清自己是怎麼騰空了的。然後才感到身體已滾出巨石之外,自然四大皆空,還能向山下飛落。
秦碩的寶刀早中了半截斷袖,向外一偏,免了自宮。因這變化太快,非秦砍碩的眼力能及,他還在納悶,刀怎麼砍偏了,光切下來一片衣物,沒個頭。剛好見到劉鶴洲掉下山了,那頭也要掉下去了,急想上去再補一刀,大步往前沖。哪知道剛才這一刀,雖未削皮去肉,也已割帶斷袍。他才沖了兩步,褲子掉了,將他一絆。人往前翻,跟着劉鶴洲便下山了。
這是在半山腰上往下掉,底下雲蒸霧繞,深不可測。劉鶴洲到此才知道了,那塊巨石原是懸崖,只怕着從此下去將自己摔碎,忙運氣護住周身,都來不及叫一聲。秦碩也學着他似的,不發出一點叫聲,令鋪子前面的眾人不知不覺。兩人從此不告而別。
恆山派掌門楊凌像是憋急了,也進了茅廁。見到裏面沒人,他倒不方便了。自然更急。望着茅廁上面的通風口,略加思忖,拔出寶劍。挽了一個劍花護體,飛身而出。
置身於鋪后的巨石之上,楊凌仔細地察看。心中暗惱,來晚了一步。再一張望,離此不遠還有一條石階小徑,便欲順徑而下。又恐隻身一人,遭了暗算。正見到泰派掌門葉漢童、衡山派掌門趙史明都從茅廁躍出,楊凌便招了一下手,先自下尋。
小徑極窄,不便讓楊凌大步飛奔;上面又滿布青苔,使人落腳無聲。楊凌走了一陣子,先聽到了秦碩低微的怒吼,而後是一些乒乒的響。因霧氣深厚,樹影山體模糊一片,楊凌實難看清狀況,不願冒進。
後面同伴趕來。葉漢童仗着武功高強,搶到了前面。他尋着聲音,先躥向了一個亂石坡。腳下的石頭都在鬆動,葉漢童踩在石上,身為泰山派掌門也不能穩如泰山。倒是跟在身後的趙史明身材較小,走得倒巧。他眼看着葉漢童弄得亂石飛滾而下,嘿嘿乾笑了兩聲,才道:“下面有人。”
葉漢童正走得不順,氣道:“怕什麼!”趙史明也不立即回話,等待着。終了聽到底下傳來了劉鶴洲的驚叫、痛苦的哀嚎。他才又道:“你聽。”葉漢童早聽到了,氣得都不知再說什麼。在他們同流合污的四派掌門中,葉漢童只是武功出色,論智論謀,一比不上楊凌陰毒;二比不上劉鶴洲奸滑;三比不上趙史明的溜須拍馬、上下逢迎。
此時,葉漢童聽着下面傳來的聲音苦極,真擔心趙史明出賣了自己,更是邁步如飛,急想到下面去立功贖罪。
底下有條山溝,溝里沒水,寬約三丈,緊挨着兩道山壁。輸來一股勁風,括開濃霧,讓人看得分明。
劉鶴洲正被幾塊大石頭壓着,只露出上半身,一張小紅臉已經血肉模糊。秦碩坐在他的邊上。葉漢童看得都呆。趙史明到此便叫起來:“糟了,咱來晚了!剛才上面有大石頭滾下,葉掌門使出了泰山壓頂的功力,才擋住了一大半!”說著話他即上去推石頭。
葉漢童聽着一喜,以為趙史明不僅沒出賣自己,還誇了自己,趕緊也去幫忙,心裏感激不盡。想不到趙史明的馬屁功夫已登峰造極,令葉漢童喜歡時,已在向劉鶴洲討好了。
劉鶴洲多思多疑,聽了這話本會想到,他是在暗中相告,那些大石頭是葉漢童弄下來的。不過此時的劉鶴洲已經顧不了這些了,只求個快速解脫。
趙史明和葉漢童一起搬大石頭,秦碩干坐着沒動。他福大命大,從上面下來一點都沒受傷,就是搞得太累,剛剛還趁劉鶴洲壓在下面,使勁地揍了他。不知將人打死了沒有。
看到劉鶴洲身上的石頭搬開了,秦碩才又跳起,露出了毛烘烘的下半身。令邊上的人驚奇無比,四個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原來秦碩的褲子早掉了,坐在地上有衣物遮擋才不易暴光,一經展開身手,自有無限風光。
秦碩對此也不以為榮,望着別人異樣的目光,只顧指着劉鶴洲義憤填膺道:“他想**我!”聽得兩人大驚,方領悟了秦碩不穿褲子的道理,又不知是什麼道理,感喟不已。
秦碩一抬腳,又將劉鶴洲踢飛了。這可是真的踢飛了。劉鶴洲沒有故意地讓着秦碩,草包一樣地落向了山溝的另一頭,還從一個人的邊上飛了過去。這人也沒接。
三人看清了,這人正是楊凌。他順着山徑繞過來了,聽了秦碩的話,也不知做何表示。秦碩見到楊凌手提寶劍站在那裏,過去便搶他的劍。
秦碩的寶刀在下山時便已失手,不知落到了何處,正愁着沒個傢伙砍劉鶴洲的腦袋。楊凌似有所悟,方道:“公子息怒!”側身避讓。秦碩抓了個空,反手朝着楊凌一拳打去。
楊凌由拳中身,順着這一拳之力,往後急退,化勁成空,絲毫無傷。秦碩急追上去,怒道:“把劍給我,砍個腦袋!”楊凌驚道:“秦公子,萬萬不可!”心知四岳派掌門臭味相投,少了一個腦袋多有不便。但是推測秦碩心意,自己若不由着他砍了劉鶴洲的腦袋,自己的項上人頭也難保不被他看中,除非……
楊凌像在求尋他人的意思,將目光飛塊地投向了葉漢童和趙史明;但見他倆也已手足無措,想他倆一個貪酒好色,另一個有勇少謀,也難解自己胸中深意,便又將目光移向了地上的劉鶴洲;見他雙目緊閉,生死不明,想他平生也算多智,當能與自己並肩,不料今日落到此種地步,不能理會自己。頓有孤立之感,難免一愣。
秦碩的手已再次地伸向了他的寶劍。楊凌雖然還有着足夠的能力避開,卻未再動,彷彿神思恍惚,忘了動彈。其實楊凌心知,以秦公子的脾氣,若再失手,很難再饒了自己。事關生死,楊凌自有判斷,不到最後的關口,他是不會讓自己跟着劉鶴洲的。
秦碩看起來是在顯本事了。他的手指彈中了劍背,竟用出了大內的金鋼指力,迫使楊凌一撒手,由他抓了劍去。
葉漢童與趙史明同聲驚呼,深知劉鶴洲命將不保,卻迫於秦碩的淫威,不敢近前一步。
秦碩已躥向了劉鶴洲,心中有了一種異樣的快意,猶如要去切一個大西瓜一般。
楊凌既不叫也不喊,冷冷地注視着。他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個決定——在劉鶴洲的腦袋被砍掉之前。在此之前,他可以向秦碩下手,而由此帶來的所有後果,都將由嵩山派承擔。
江正山與眾人在茶鋪中落座,自有和尚出來招待飲茶。發覺秦碩和四派掌門入內不出,江正山心懷焦慮,也向內走去。遇到一個年輕的和尚,他忙着拱手打聽,他們的去處。
那和尚一臉愁苦,正自為茅廁太小、顧客太多而煩惱,見到江正山的急樣,便向內一指,深恐招待不周。
江正山趕緊地步入茅廁,暗運一身罩氣。即見到裏面空空,他更不鬆勁。看到了茅廁上的通風口,他便即退出,順着茅廁的外邊向後繞。
那和尚見了,自以為裏間客滿,江正山欲在外面方便。也不多言,但求稟明方丈,以後大開方便之門。
江正山繞到了後面,細察蛛絲馬跡。撿到了劉鶴洲的半截衣袖。順着小徑就往下跑。從這衣袖上推斷,江正山以為劉鶴洲遇到了高手,而這位高手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大弟子蘇陽。心中真是火急火燎,想那蘇陽縱有再大的本事,應付這麼些人,也將凶多吉少,只怪他過於任性,經常一意孤行,連自己這個做師父的也把握不住,他會做出些什麼事情,遭遇到怎樣的不測。
一會兒,江正山趕到了山溝之處。那四派掌門、秦碩都已不見,只留下血跡,令江正山心頭一涼。但是江正山還不死心,以為在沒看到屍首之前,還有可能救回自己的弟子。便在山溝處轉了轉,從一塊塊小石子移動過的濕印處辨別、推敲。察出了那些人的去向,急步追趕。
看得出,他們是延着山溝走了一段,又往上去了。山路濕滑,地上沒有留下血跡,唯留下了金創葯掉落的粉末。這些粉末還看不出來,只留有味兒。本來順着味兒追便成,江正山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便在路徑分道的地方停了一下,沒有被那些藥味吸引,走了另一條小路。
小路不長,接通了大道。江正山還是可以趕往神仙頂,或者回到途中的茶鋪子。他未經細察就選擇了後者,強烈地意識到了一種調虎離山的可能。
茶鋪內過於安靜,使江正山更加的心緒不寧。他從正道上向鋪子接近,以避免偏路上的埋伏。他身上的罩氣已化為玄旻功法的氣勁,一經發力,五步之內有生者俱滅之說。連自己的人都會死。而他已不擔心傷了自己的人了,他認為四岳派一經下手,不會留下活口。只是他還能不能發力,發力后還能不能保住自己,都難說。
江正山曾經向別人多次地談到過,自己練功不慎走火,氣脈攻心,武功大減,身體已經不行了,就像在說自己生病了一樣。人家都不信。因任何一個高手泄露此事,都會引得仇家上門索命,沒有人會這麼傻。這樣一來,事情就讓人琢磨不透了。原來他要千方百計地掩飾自己的武功大失之症,都容易被精明的人看出破綻,如今人家看出來了,還以為他是裝出來的,想他內中另有目的,。而他真正的目的,別人又是猜不出來的,只能從表面上看,以為他是不想兼當朝廷的中路監察御史而已。
現在江正山的前額紅氣通頂,正是玄旻功法的蓄勁待發之勢。不過那紅氣很快地又若隱若現了起來,有內力深欠、氣脈攻心的跡象。他也不去掩飾,料那四派掌門自作聰明,哪知這不是他裝出來的。他倒要看看,誰敢先來下手。
接着走過去,江正山看到了鋪子中的情形——只有嵩山派的人坐在那裏。他們都沒有看江正山一眼,而且絲毫未動、神情驚異。顯然,他們是被點了靜**,動彈不得。
江正山做了個上前相助的動作,忽又止住了。身體還在他們的五步之外。想到了他們未被殺死的原由——對手要用他們來克制他的玄旻功法。他也須要保留克制四岳派的態勢,不願在這兒拼掉老命。
他又向前走了,靠着玄旻功法的威懾,從茶鋪的前面穿了過去。他要去那間擺滿了鮮花的小屋,想到了那裏是秦碩最可能存在的地方……
山路下彎,江正山已經離開了茶鋪。那邊的一切已被聳立的奇石遮了個沒影。不過能否活着回去,江正山依然沒底。
根據他的預測,如果對方不想放過這次機會,也該追出來了。便止住了腳步,盡量地調運內息,將一股躥入密脈的邪氣壓下丹田。這樣,他的身體便有了更強的隱力備以較量。接着,他聽到了追趕來的聲響。他暗幸準備得快,凝神聚力,要先發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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