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31
畫是彩色印刷,一副一副全是工農階級勞動的情景,下面配字描述先進個體和光榮事迹。
大強最先咋呼起來,“哇,這個好這個好,二姐你可真厲害,在哪兒買的,我咋沒看見有賣?”
千羽:“你那眼睛只盯着吃的,哪裏還能看見別的,再說炕畫都在書店裏賣,外面哪有。”
老太太也很喜歡,盯着瞧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上也浮現出一抹似喜似悲的笑。
晚飯桌上,王桂芝酸不拉幾地說了幾句風涼話,又指桑罵槐地說什麼白眼狼啥的,有好東西也不想着他們這些長輩之類,被吳慶國呵斥了一頓才算完。
千羽才不管她那套,意有所指地說了句:“廂房的后牆裂了好幾道口子,天寒地凍的沒法糊黏土,只能多糊幾層報紙,多少也能擋擋風,不至於太冷。”
說完看了眼一臉不自在的吳慶國,便自顧自地吃起飯來,隔三差五還給老太太夾菜舀湯。
要她說,吳慶國這個兒子當的實在不咋樣,對待侄女如何先不說,老太太畢竟是養育了他們姐弟幾個那麼多年,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曾為他們付出了許多,是對他們有恩的長輩。
不說平時應該有的噓寒問暖精心照顧,就連老太太住的屋子出現那麼大的問題他都不聞不問,是該說他心大沒想到呢,還是壓根就不在意。
可能在他的認知里,不會覺得自己做的不夠,還會覺得自己很仁義,畢竟他可是給老太太和侄女提供了吃住,就算條件不咋樣,好歹那也是白養着兩張嘴呢!
吳慶國聽了千羽的話,陰沉着臉不言語,搞的飯桌上的氣氛相當凝滯,大夥都悶頭吃飯誰都不吱聲,唯一不被影響的可能只有千羽。
過了一會兒,吳慶國的臉色恢復如常,似乎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就對着王桂芝吩咐道:“三弟捎口信來說他們兩口子回來過年,二十九下午到,弟媳婦懷了身子,你收拾兩床厚點的棉被出來,當嫂子的多費點心,這好不容易懷上了。”
他三弟吳慶義結婚幾年,媳婦的肚子一直沒動靜,這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他也為弟弟高興。
這一番話噎的王桂芝差點背過氣去,喝了半碗白菜湯才順當過來,哐當一聲將湯碗放在桌子上,立瞪着眼睛揚聲道:“我又不是她媽,咋地,還得伺候她啊?她那是地主小姐做派,我可不是她的丫鬟,惹急了我,我舉報她。”
“你個虎逼老娘們,你吵吵個啥,誰讓你當丫鬟了?長嫂如母,你有點嫂子該有的樣行不行,那是我三弟,親的。”
吳慶國也怒了,瞪着王桂芝的眼睛好像要噴出火來,嚇得王桂芝直縮脖子,嘴裏還不服軟地直嘟囔。
老太太見狀,放下手裏的筷子,阻止道:“行了行了,多大點事兒,當著孩子們的面吵吵,也不嫌磕磣。老三兩口子回來就和我一起住,我那屋炕寬敞,老三媳婦我會照顧着,你們就別操心了。”
這下,夫妻倆都沒了意見,一場風波漸漸消弭下去。
二十九那天傍晚,天空飄起了雪花,剛擦黑,吳慶義兩口子就大包小裹地進了門,一番寒暄自不必說。
老太太熱情地招呼着小腹微凸的三兒媳王美麗,“美麗啊,快拖鞋上炕暖暖,這一路過來,都凍透了吧?”
“媽我沒事兒,穿的皮襖子厚着呢,我都出汗了。”王美麗那張溫婉的臉上揚起一個溫柔的笑,輕聲細語地回老太太的話。
吳慶義抖一抖身上的雪,脫下身上的大皮襖,說道:“這天也是無常,上午還□□的,下午就陰了,說下雪就下雪,幸好搭了個隔壁村的順風車,沒遭啥罪。”
說著上前扶着王美麗上炕,還細心地給她脫下棉鞋,讓她靠着炕頭的牆坐着,扯過來兩個小褥子,一個捲起來塞在她后腰處,一個給她蓋腿,又從自帶的包里掏出一個大茶缸和一包紅糖,用水壺裏的熱水沖了一茶缸紅糖水給她。
這一系列動作,看得一旁的吳慶國頻頻皺眉,看得王桂芝直冒酸水,嫉妒的直翻白眼,看得吳娟一臉羨慕想往。
千羽挑挑眉,略感詫異。
這個便宜三叔她還是第一次見,這年代的男人能為媳婦兒做到這個程度,算是很難得了。
絕大多數男人都認為懷孕產子是女人的本能,就跟母雞下蛋一樣輕鬆平常,哪裏就需要別人精心細緻地照顧着,誰家還不是孩子一窩一窩地生,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早被掃地出門了。
吳慶義忙完剛坐下,看到角落裏的千羽,眼神變得有些恍惚,那張笑吟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回憶和感慨。
“哎,這時間過的可真快,一轉眼小芳都長成大姑娘了,真是越長越俊,和當年的二嫂可真像。”
說完又覺得自己說錯話,怕勾得小芳傷心,忙轉移開話題,“咱家娟子也不賴,一樣的標誌,說人家了嗎?兩個侄子也長高了不少,來,大夥吃糖吃糖。”
說著起身拿起一個包裹,掏出一大包高粱飴軟糖,抓了兩大把塞進哥倆衣兜里,又給吳娟和千羽一人抓一把,剩下的乾脆就散開放在桌子上。
王桂芝眼睛一亮,幾步走過去,抓起一塊,剝開皮就吃了起來。“呵呵,我就愛吃這種軟糖,好咬。”說完又抓了一把塞進了褲兜。
吳慶國斜楞了她一眼,暗罵了一句丟人現眼。轉頭對吳慶義笑笑,說:“在相看了,還沒定下來,娟子也不大,多看看不着急。”
“恩,一輩子的大事兒,穩點好,穩點好。”
晚飯自然是很豐盛,其他人吃完已經下桌,只剩下吳慶國和吳慶義兄弟倆圍桌而坐,喝着老白乾,兩年多沒見,自然有着說不完的親熱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慶義說想在林場那邊蓋房子,家裏這邊屬於他的一間半就不想要了,留着給兩個侄子將來娶媳婦,又支支吾吾地提起自家蓋房子還差些錢,不大好意思地提出想用房子折錢。
吳慶國雖然心裏不咋得勁,卻也表示理解,房子是大件,親兄弟也明算賬,他也不能空口白牙就將弟弟的房子佔為己有。
沉吟了半晌,給出了六十的價格。“哎,咱家裏啥條件你也知道,大壯和大強眼瞅着就大了,再過幾年就得娶媳婦,哥肩上這副擔子重啊,三弟你多擔待着點,等哥啥時候手頭寬裕了,再補償你。”
吳慶義心裏有些失望,他的預期價格是80-100元,不過他沒說啥,畢竟他哥也沒說假的,就月牙村這地界兒,想不窮都難。
無奈咬牙應下,總比一分錢沒有的強,蓋房子總需要錢。
他們不能回來住,家裏的房子又搬不走,大不了先少蓋一間屋,等以後手裏寬鬆了再加蓋。
當地人蓋房子很簡單,要是不用水泥不用磚瓦,其實也就買石頭請人工能花些錢,黏土現成的,木頭山裏有的是,隨便折騰,蓋個三間帶火牆火炕的房子,三百塊足夠。
夜裏,正房東屋裏先是一陣壓抑的爭吵聲,聽着是為了錢,後來賤賤地被一陣奇怪的聲音代替,哼哼唧唧持續了大半夜。
千羽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更痛恨自己的耳清目明,被吵的不行,乾脆進水靈界種地去了。
大年三十,家家戶戶肉香四溢,準備一天,就為了晚上的這頓團圓飯。
俗話說:十里不同俗。
一個市的不同村鎮甚至也有着些許差別,有的村鎮年夜飯一定要留到午夜十二點吃,月牙村則不同,年夜飯只代表着三十晚上這頓飯。
吳家的餐桌上一共準備可十道菜,預示着十全十美,有魚有肉有雞有蛋有山珍,原汁原味原生態,可謂是相當豐盛的一頓山村農家年夜飯。
夜幕微沉,外面北風呼嘯,一家人圍坐在熱乎乎的炕上,吃着美食,喝着美酒,說著喜慶話兒,其樂融融,氣氛極為熱烈和諧。千羽更是將自己釀的普通版山丁子醬拿出一小罐,給大家沖水喝,酸酸甜甜,生津又開胃,受到大家一致稱讚,連喝白酒的兩個大老爺們也紛紛搶了一碗。
村裡另一頭的王家則恰恰相反,秦寡婦獃獃地看着堂屋一地的狼藉,聽着西屋裏王翠花被打的哭嚎聲,想着要不要過去勸一下,卻被王秀花拚命阻攔,給生拉硬拽回了東屋。“媽,你去幹啥,我哥正在氣頭上,你越勸他越來勁兒,還不如讓他發泄完,等氣消了也就好了。我姐也是,明知道哥心情不好,還非去招惹。”
“翠花這叫喚的太慘,你哥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哎呀媽,你還不知道我姐啊,就屬她會裝,假的厲害。”
秦寡婦想想也是,便就此作罷。
剛剛的年夜飯桌上,王家一家四口都喝了酒,這會兒王桂芝眼神發懶,雙頰泛紅,一副酒氣上頭的模樣,拽過來一個枕頭,倒頭就睡了過去。
王秀花剛才搶着喝了兩杯,這會兒頭也有些犯暈,又實在懶得去收拾堂屋的狼藉,乾脆也拽過被子,挨着她媽躺下,伴隨着她姐的哭嚎求饒聲,慢慢進入夢鄉,嘴角還仰着一抹得意的笑。
卻不知,她這一睡便再也沒能醒來。
這事兒還要從臘月二十八那天開始王寶貴的一頓酒說起。
那天傍晚,天還沒黑,微醺的王寶貴就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地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就想出去吹吹風。
天慢慢黑下來,他拄着拐沿着小路漫無目的地走着,一走兩走就走到了柳水芹家附近,就躲在一個大柴火垛後面,探頭探腦地往院子裏瞧。
大冷的天,沒一會兒就凍透了,本想掉頭回家的王寶貴,只聽“嘎吱”一聲,大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一個人,順着小路就朝後山方向走,看身形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水芹。
王寶貴心中驚喜,正打算跟上去和水芹說說話時,大門裏又閃出一道高大的人影,奔着柳水芹走的方向就快步追了過去。
王寶貴怔愣了一會兒,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一瘸一拐地也朝那個方向尾隨過去。
茂密的矮樹叢後面,有人在低聲說話。
王寶貴躲在一棵大樹后,側耳傾聽起來。北風呼呼地從耳邊刮過,正處於下風口的他,將那兩人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水芹,你點個頭,跟了我,就讓我來照顧你和孩子,豆子是我親侄子,以後就是我親兒子,我去求爸媽,他們一定會答應的。你娘家那邊催的緊,你硬拖了這麼久,他們不可能再依你,聽說連人家都給你選好了。你改嫁了,豆子咋整,以後可就成了沒爹沒媽的孩子。”
柳水芹咬着嘴唇,半響不言語,好一會兒才吐出了一句:“那怎麼成,雖然你二哥不在了,可我還是你二嫂,你可別再這麼說,會被唾沫星子淹死的,你以後還要娶媳婦呢。”
張有才激動地將人一把抱住,悶聲道:“不,我不怕,我不怕閑言碎語,只要和你在一起,讓我幹什麼都願意,除了你我誰也不想娶。”
他其實早就認識水芹,比他哥還早,他對水芹是一見鍾情,可還沒等他求他媽找人去提親,他二哥就定了親。他想着等他二哥成親后再說也成,反正也沒多久,不急在一時。
可等到他二哥成親那天,他見到了新娘子時,當場如遭雷擊,心都被掏空了,更是恨不得殺了他二哥。他長這麼大頭一次喜歡上的姑娘,竟然成了他的親二嫂,這讓他憋屈的想發狂。
也許是他惡毒的詛咒起了作用,他二哥竟然出意外走了,他有些難過,心裏卻更多的是隱隱的竊喜,心裏清楚很不該,顯得太過涼薄,可他就是忍不住。
因為他終於有了機會,有了擁有水芹的機會,這次他絕不允許水芹被人搶走,哪怕是用最卑鄙的手段。
這一刻,柳水芹心裏有點紛亂複雜,有些得意,也有些懊惱。得意眼前的男人為她意亂情迷,懊惱的是她想要的卻怎麼也得不到。
她心中一直有個人,可那人如那遙遠星空中的皎皎白月,而她就如一隻黑夜中的螢火蟲,拍着翅膀拚命飛翔,也終究靠近不了他的身旁。
自從她託人打聽那人的意思被一口拒絕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那個人。
不大的村子,人群中卻捕捉不到他的身影。她知道,那人在躲她,躲的很徹底,她一絲機會也沒有了。
感受着小叔子張有才胸口傳來的滾燙溫度,柳水芹的心中卻是一片冷寂,沒有一絲兒波瀾。
她很清楚面前男人對她的真心,可她壓根就不會考慮,一則是因為看不上,二則是因為不划算。
跟了他,風險太大,那種被架在火上烤的日子,只要想想,都會覺得身陷地獄,會萬劫不復。
張家那整個家裏,除了衝動沒腦子的張有才,還有誰能容得下她,以往看她年輕喪夫又帶個孩子不容易,公婆親戚都盡心地照顧幫襯着,可一旦她跟了張有才,以往的偏幫照顧都將不復存在,只會剩下鄙夷和各種偏見。
村裡人又會怎麼傳怎麼說,她在村裡也再抬不起頭,她深知那些愛扯老婆舌人的尿性,這種一女先後嫁親兄弟的橋段,她們能編排出花來,說不准她柳水芹的大名很快就能在各鄉鎮傳揚開。
到那時,她就出名了,還是臭名遠揚的那種,她娘家人也會跟着一起丟人。
尤其是那人,他又會怎麼看她,會不會認為她輕浮下賤不自愛。只想想,柳水芹就覺得受不了,雖然得不到,可她一點也不想被那人看低。
這麼多問題擺在眼前,再看眼前的男人,就覺得哪哪都不值得。
柳水芹用力推開小叔子的熊抱,輕聲說:“該回了,你先走,我等一會兒再走。”
“你還沒答應我,我不走。”男人固執地堅持,還想伸手再去抱柳水芹,卻被她側身躲開。
“哎呀你快點走,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說。”柳水芹的語氣中帶着敷衍和不耐煩,連躲在樹後面的王寶貴都感覺到了,張有才卻還沉浸在剛剛那一抱中,對此一無所覺。
被人三番五次地催促,張有才不情不願地走了,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沒。
等了約么有五分鐘,估計張有才已經到家,柳水芹跺了跺被凍木的腳,揣着手往回走去。
剛走到大樹旁,就被一股大力拽進了樹叢。驚呼聲還沒出口,嘴就被一隻冰涼的大手死死捂住,驚嚇之餘,她手抓腳踢拚命掙扎,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長指甲在對方臉上留下了幾道深深的血痕。
“別喊別喊,水芹妹子,是我,你王家大哥。你別喊,我就鬆手。”王寶貴忍着臉上的疼,急聲說道。
柳水芹不住地點頭,慢慢停下掙扎,嘴上捂着的大手也挪開,挪到她腰臀的位置。
使勁推了兩下也沒推開,也不再費勁。
她背靠着樹榦喘氣,瞪大眼睛去瞅眼前的人,烏漆嘛黑的也看不清,不過聽說話的聲音倒是挺熟悉。
“你是王......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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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心所欲的寫,你們就隨心所欲的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