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偏遠地區有人惡意培養傳染病原體#這樣的新聞不知道怎麼突然就發酵了起來，儘管報道說一干罪犯都已被捕歸案，所有患者正在接受治療。
但現在疫苗還沒那麼快研製出來，“傳染病”成了當下最敏感的三個字。
這條新聞成功地讓整個社會人心惶惶。
現在正是高度警戒期，一中猝然出現一個“病患”，蘇尋乙一個電話打出去，連武裝嚴實的特警都出現了。
接下來的三天全校師生都進行了一次體檢，直到確認沒事後特警才撤走，不過郭旭潔卻是從那天被送進救護車后就再沒在學校里出現過。
除了一中，全國大大小小的校區都開始給學生做檢查，不查不知道，一查還真查出了幾例癥狀極為相似的病例。
好在後面那些出現疑似癥狀的病例經學校和醫院雙方證實，證明那只是普通的流行病，被隔離的人也都放了出來。
郭傑每每提及這天發生的事，都要得意洋洋地把自己歌頌成一個救世英雄形象，1班的人知道他什麼尿性，並不做理會，倒是低年級的學弟學妹每每被他講故事的水平感動得涕泗橫流。
夏瑩翀和郭傑的感情在持續升溫。
蘇秦和蘇尋乙的關係好像回到了最初，那時候兩人經常在球場上揮汗如雨，然後拎着汽水笑得明媚飛揚。
簡書白知道自己不在的那天發生的事後，給蘇尋乙放了半天假，拉着他坐在宿舍樓頂的天台上說了一整個下午的話。
郭傑暑假開始要進國家隊進行集中訓練。
柳奇奇在年級的排名已經能夠連續幾次月考穩步躋身在前15，但高傲如她並不屑干那種把人擠下1班的事，其他班排名年級前50的也有樣學樣，在這樣的學習氛圍帶動下，高二期末考前最後一次月考的成績超乎了全體老師的想像。
這次因為是市聯考，一中毫無疑問摘奪了第一的桂冠，並與第二名的平均分拉開了近10分的差距。
相對來說，杜尚就顯得慘了一些，柳奇奇對他深深藏在心底的相思毫不知情，蘇尋乙、郭傑、余小年、吳齊棟、于娜娜等人或明或暗地幫他對柳奇奇表明心思，但柳奇奇不知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對他們的種種示好無動於衷。
種種對比下，徐歡的表現就非常透明了。
班上一幫人大大咧咧慣了，徐歡以前還算活潑，但這個學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不過因為她的成績每次都能死死釘在班級前5，因此並沒有引來多少人的關注。
剛開始蘇尋乙也以為她的沉默是因為還有一年就要到來的高考。
直到這天他和簡書白下了晚自習后像所有小情侶一樣去操場上散步，在往常習慣坐着吹夜風的台階上，和一個勁往嘴裏灌酒的徐歡六目相對，水泥台階上此刻已經散落着七、八個空的易拉罐，在夜風的吹動下發出“嘁哩咵啦”的響聲。
空氣里所有聲音好像都被一雙無形的手抽走了，唯剩帶着白日裏熱度的夜風還在浮動幾人額前的碎發。
遠處值日老師吹着口哨驅趕着散步的學生，以及警告悄悄手拉手的小情侶，燈火通明的宿舍樓好像和這片角落之間存在一根界限分明的分界線。
過了大約十來秒，蘇尋乙終於聽到了一絲聲音——那是淚水砸落在水泥地面上的破裂聲。
正當他猶豫着要不就裝沒看見和簡書白一起離開，就聽徐歡帶着哽咽的聲音順着風吹來，“知道了我的秘密就想跑嗎？你們兩個給我坐下，沒我的允許誰也不準走！”
蘇尋乙：“……”
簡書白彎腰撿起四散的易拉罐扔進垃圾桶，免得這裏的聲音把老師引來，然後給徐歡遞了一包紙。
徐歡沒接，而是看着在一旁坐下的蘇尋乙，“姐們，你和學霸是在早戀嗎？”
蘇尋乙：“……何來的姐？”
“學霸不是和蘇尋乙是一對嗎？”徐歡歪着頭困惑道：“你怎麼連蘇尋乙的牆角也敢撬，我這就告訴他！我告訴你，不管你是哪個班的人，你都不準欺負我們班的任何人！”
說著就要掏手機，蘇尋乙趕緊按住她，“我就是蘇尋乙，你認得學霸怎麼不認得我？”
“我認得你啊，”徐歡不高興手機被搶，但她實在沒力氣搶回來，好累啊，腦袋像要爆炸一樣。
“哦，”蘇尋乙說：“要熄燈了，你能走嗎？需要我和學霸送你到女生宿舍樓下嗎？”
徐歡緩緩搖頭，“我不想回宿舍，我認得你，你不是蘇尋乙，蘇尋乙又不是女生，你只是蘇尋乙的替身，你在騙學霸，我一定要在群里告發你！”
蘇尋乙：“……你高興就好。”
“恭喜學霸撿到一隻醉鬼，”他頭疼地問簡書白，“現在怎麼辦？”
就徐歡現在的情況，被送到宿舍樓底下都不一定能順利上樓，期間還要不被宿管發現，不然被發現校內喝酒那是要扣班級分的。
徐歡開始抱着酒罐嚎啕大哭，“我要告發你，你怎麼可以欺負蘇尋乙，嗚嗚嗚，郭傑你個王八蛋……”
哭聲驚動值日老師，手電和呵斥聲同一時間遙遙傳了過來。
蘇尋乙一把將徐歡抱着還沒喝完的酒搶過來讓簡書白扔掉，然後在徐歡打着酒嗝的“你不是人你怎麼可以這樣”的話語裏捂住了她的嘴。
值日老師可能是怕他們跑了，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了過來，趕在蘇尋乙想出是把這醉鬼架走還是扛走之前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酒氣順着風一絲不落鑽進老師鼻腔，老師被氣了個倒仰，“把酒拿出來！你們是哪個班的！班主任是誰！”
其他老師聽到聲音一起圍了過來，有人認出了簡書白，然後一個電話打到唐竹林手機上。
唐竹林為了徹底貫徹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這會洗完了澡，準備再花一個小時把明天上課要用的課件再看一遍，剛打開電腦，手機鈴聲就跟鬧鬼一樣響了起來。
於是在抓掉一把頭髮后，他喘着氣，穿着拖鞋從教師公寓跑到了運動場。
手電筒的光線太暗，但蘇尋乙還是注意到了，老唐終於沒有帶上那個讓人印象深刻的不鏽鋼保溫杯，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鬆了一口氣。
松完又覺得挺對不起老唐的，這大晚上的還要解決醉鬼鬧事，當老師還真不容易。
……
已經準備鎖門的政教處突然燈光大作，敦卜拎着車鑰匙上上下下打量着蘇尋乙，然後冷笑一聲，“長本事了啊，早戀！喝酒！欺負女同學！還有什麼事是你不敢做的，你今天要麼當著所有老師的面統統做一遍吧！”
蘇尋乙這會知道裝鵪鶉了，害羞道：“當著所有老師的面……這恐怕不太好吧……”
敦卜大怒，“我讓你做你還真打算做了？！”
唐竹林抓了抓頭髮，在值日女老師的驚恐視線中再一次揪掉了一撮頭髮，“哎，你輕點聲，喊這麼大嚇到孩子了怎麼辦？”
敦卜瞥了一眼老唐腳上的拖鞋，平息怒氣，哼着放輕聲音，“簡書白，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剛剛在操場上蘇尋乙說的都是事實嗎？”
蘇尋乙不動聲色地朝簡書白眨了眨眼睛。
簡書白垂下眼皮，片刻后道：“嗯，是事實，我也參與了……”
話沒說完，敦卜“啪”地把鑰匙拍桌上，瞪着蘇尋乙半天才說出話來，“下周一你給我滾上升旗台去念檢討！順便把你爸爸給我叫來！”
然後猛然看向簡書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剛剛那話再說一遍！”
“喝酒，早戀，酒後欺負同班女生，這些事不光蘇尋乙做了，我也做了，”簡書白看着蘇尋乙的眼睛說。
蘇尋乙被他看得心臟猝然漏跳一拍，然後撲通撲通瘋狂跳動起來，但是……
“老師，簡書白說謊，他是為了袒護我才這樣說的，”蘇尋乙重複了一遍之前在操場上說的理由，“最近學習壓力太大，我在別的學校的女朋友又對我單方面提出了分手，我氣不過，就在下晚自習后買酒喝，徐歡散步路過，看到我一個人喝酒，就想勸我回宿舍睡覺，我心裏不舒服，就……就罵了她，還拉着她陪我一起喝，簡書白是快要熄燈的時候才來的，他什麼都不知道。”
徐歡茫然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酒精已經徹底混亂了她的神智，在這樣無比沉重的氛圍下，她忽然拉着蘇尋乙的袖子吃吃笑道：“繼續喝呀小姐姐，我的酒呢？你怎麼不給我喝酒了，你是不是把酒藏起來了？”
蘇尋乙：“……”
簡書白：“……”
敦卜哆嗦着手指着他們兩人，半晌一巴掌拍在蘇尋乙背上，“你們簡直是無法無天！”
蘇尋乙：“……”
要打就兩個都打，請不要在這種時候偏心好嗎？
那一巴掌結結實實落下，聽得在場所有老師的麵皮都綳了綳。
唐竹林不高興了，“你下手輕點！再有半個多月就期末考了，這時候念檢討對學生的影響很大，蘇尋乙的成績這個學期一直很穩定，讓他們直接把檢討寫了交上來就可以了，這種事又不是什麼很光彩的事，就不要念了。”
“不行！”敦卜毫不動容，“學校對於這種惡行就要嚴懲不貸，我不光要讓他們念檢討，還要給他們處分，並且這次期末蘇尋乙的成績要是有下滑，下個學期就讓他住在教室里！”
蘇尋乙：“……”
為什麼說到成績下滑的時候就指名道姓？就好像念一次檢討他的成績就一定會下滑一樣，能不能不要這麼偏心啊喂！
其他老師嗡嗡議論開來，有的認為這個懲罰太嚴重了，有的覺得這個懲罰太輕了，但不論大家怎麼想的，敦主任做下的決定誰也別想改變。
……
把徐歡送到宿舍樓下等她的室友下來把她架上去后，蘇尋乙和簡書白才在宿管的虎視眈眈下進了宿舍。
剛把門關上，蘇尋乙就被簡書白壓制在門板上。
蘇尋乙這次沒有掙扎，任由簡書白由淺及深地親吻自己。
黑暗中曖昧像是一把大傘，把這一間宿舍籠罩在夜色下。
一吻畢，簡書白喘息着趴在蘇尋乙身上，灼熱的氣息噴吐在蘇尋乙脖子上。
蘇尋乙頂了頂他，“去床上吧。”
簡書白沒動，而是看着他的眼睛，異常認真地說：“我不會和你提分手，也不會給你欺負別的女生的機會，更不准你和我提分手。”
“嗯……”蘇尋乙垂下眼，心裏漫上一絲絲酸楚，又有一絲絲甜蜜，其中夾雜着一絲絲難過，“我們永遠不會分手的，就算哪天你煩了、厭了，不想要我了，我也會把你煩得沒法離開。”
他想，要是早點把這事和媽媽說就好了。
簡書白輕笑一聲，手向下抓住他，“怎麼煩？用這裏嗎？”
……
……
黎明一寸寸漫上來，蘇尋乙趴在簡書白身上睡得香甜，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簡書白習慣了晚睡，一天最多只睡4個小時，昨天破天荒在11點之前睡着，這會手機一震就醒了。
他睜開眼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徐歡給蘇尋乙發來的消息。
估計是怕一條一條發會把蘇尋乙吵醒，就把所有要說的話壓縮在了一個氣泡裏面。
簡書白一目十行看完，從這一長段間插着“對不起”話語中提煉出了簡要的一句話，大致就是昨天晚上喝多了連累了他們，她今天會去政教處自首，請他們要擔心。
簡書白想了想，其實如果她去自首，學校看她是女孩子，成績又好，認錯態度又良好，又是第一次違背校規，肯定會從輕處罰的，就算敦主任想給她記過，唐老師也一定會攔着，最後可能只需要把檢討書交上去就行。
所以這是最好的辦法。
但是如果這會看到消息的是蘇尋乙……
簡書白看着蘇尋乙因為熟睡而泛起一層粉色的臉，在鍵盤上敲下幾句話。
-乙：你要是敢去自首讓我和簡書白昨夜的一切努力付諸東流，我就告訴郭傑你喜歡他！
-乙：你昨天還說我是女生，我要讓簡書白再也不給你看課堂筆記了！
-乙：郭傑要是知道你喜歡他，你猜他會不會在班上大肆宣揚，然後弄得全校都知道？
-乙：咆哮.jpg
-乙：聽到了沒有，昨天這事已經翻篇了！
徐歡很快就回復了一個震驚的表情包。
簡書白把手機放下，輕輕幫蘇尋乙翻了個身，起床洗漱後去食堂買了早餐，回來后距離打起床鈴還有半個小時，他用這半個小時做了幾篇英語閱讀理解。
蘇尋乙和簡書白截然相反，哪怕昨天晚上很早就睡了，被叫醒的時候他還是感覺自己嚴重睡眠不足。
迷迷瞪瞪吃完早餐，到了教室看到徐歡看着自己時臉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他先是懵了幾秒，神魂才逐漸歸位。
早自習上到一半，徐歡就被老唐叫去談話。
看着徐歡的背影，蘇尋乙突然有些緊張，他戳了戳簡書白，“她不會要自首吧？”
簡書白示意他看手機，蘇尋乙接過看了一會，然後一臉凝重地說：“這不是我回復的，簡哥，我們宿舍鬧鬼了。”
簡書白：“……”
余小年叼着油條興緻勃勃地圍了上來，“哪裏有鬼？我們宿舍樓里鬧鬼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蘇尋乙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在余小年縮着脖子準備當作“自己剛剛就是放了一個屁”轉身的時候，幽幽道：“你沒發現嗎？他天天晚上站在你床頭注視着你，昨天我們宿舍的馬桶壞了，我去公共衛生間上廁所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你們宿舍，本來是想看看你們有沒有人還沒睡的，結果就看到那隻鬼鑽進了你的被子裏……”
“啊！！！”余小年面無人色，“你為什麼不叫我！”
蘇尋乙：“我為什麼要叫你，萬一他不高興了跑我床頭怎麼辦？”
余小年都要哭了，“我，我要回家……”
在全班同學的注目禮下，余小年“哇”地哭了出來。
蘇尋乙：“……”
所以……為什麼還會有人相信這種隨時能撲街的鬼故事？
他茫然地看着簡書白，“你覺得恐怖嗎？”
簡書白：“……”
李子庄無奈地拉着余小年坐下，責怪地看了蘇尋乙一眼，“他們昨天晚上剛看完一部恐怖片，你現在還來嚇他。”
“哦，”蘇尋乙恍然大悟，恐怕那恐怖片里剛好就有鬼鑽進人被子裏的一幕，所以自己隨便扯的幾句話才能把人嚇哭。
知道了原因，他頓時哭笑不得，不得不拿出招牌殺手鐧，“別哭了，是我不好，下課我給你買零食，你想吃什麼？”
余小年委委屈屈地抽着鼻子，“我想吃超市新進的哈根達斯。”
“沒問題，”蘇尋乙慈愛地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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