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這個鎮子有點怪異。
胡靈書有些不自在的摸摸脖子，往蘇子桑身後躲了躲。蘇子桑眸含不悅，他伸手牽住了胡靈書的手，低聲道：“別怕，有我在。”
胡靈書低低的嗯了一聲，感覺投注到他身上的目光少了許多。這啥情況啊？
客棧，在聽到蘇子桑說要三間房時，客棧掌柜的目光陡然變得複雜起來，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小聲的跟他們道：“若擱平時老朽我為了多賺一間房的錢，肯定就不多說什麼了，但今時不同於往日，老朽勸你們一句要吵架分房睡還是離開這個鎮子為好。”
胡靈書正要問為何時，蘇子桑先開口了，他道：“謝謝掌柜的提醒，那就兩間房，挨在一起，方便我們照顧妹妹。”
等進了屋，懷揣着滿肚子的疑問的胡靈書伸手拉住了蘇子桑的肩膀，他無助的喚道：“蘇先生。”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蘇子桑沉默了一下，而後把他推到窗戶邊，推開窗子，讓他坐到上面，自己則欺身上前，摟住了他的腰。
“先生。”胡靈書不安的喚他，自覺沒處擱的雙手則不帶一絲遲疑的擱到了蘇子桑的肩膀上。
這是做什麼啊？
“噓，別說話，一會就好。”低垂的眼眸不着痕迹的掃過窗下來來往往的妖們。
果然是這樣嗎？那他們來的可真算不湊巧。心裏有了結論的蘇子桑將一頭霧水的胡靈書從窗子抱到床榻邊，並肩而坐，他對滿心疑惑的小狐狸道：“靈書，咱們應該過幾天再來。”
“呃，這個地方怎麼了？”什麼地方還得挑時間才能過來。
蘇子桑想了想，道：“靈書知道搶親這一說嗎？”他家應該教過這個吧。
“知道。”說著，緊張的問道：“該不會這裏也？”搶親！這麼刺激的嗎？他該不會被搶吧？！有點緊張的他下意識的召出了自己的劍。冰涼的劍柄握在手中，他的心緒漸漸平緩。
蘇子桑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別怕，這裏雖有此習俗，但是對有伴的是不會下手的。”不然這一習俗不會流傳下來。
“但我們都沒有啊！”然後想起剛才客棧掌柜不要分房睡的話。掌柜的不會是誤會他們是……無語的捂臉。
“雖然不知道掌柜的是從哪裏看出來我們是一對，但既然誤會了那就誤會到底好了。”他從大開的窗子看了一眼天色，起身拿出一套被褥將床榻上客棧的被褥給換置掉。換下來的被褥收入空間后，他又燃了一種氣味濃郁的香料。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胡靈書見蘇子桑滿意的停了手，這才問道：“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蘇子桑道：“沒什麼，佈置佈置。”至於為什麼要這麼佈置，那就可不能說與小狐狸聽了。
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內，蘇子桑不准他走出去也不准他走到窗前，他問為什麼，蘇子桑也沒回答。鬱悶不已的他只能席地而坐，選擇了修鍊。
一個時辰過去后，蘇子桑出去叫了水，等水送進來，他讓胡靈書洗漱完留在客棧不要到處亂跑，他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好。保證不出去，待會我可以帶小囡囡下去吃飯嗎？”他可以不吃但小囡囡不成。
蘇子桑點頭道：“可以。我會跟掌柜說飯錢和住宿費一起結算，你若是想吃什麼只管買了就是。”
“我不用。”他不吃妖界的飯食。
蘇子桑笑笑，心想那是沒有你看中的。出身於大家的小狐狸當然看不上用不慣普通之物，寧願不用也不願意委屈自己將就。看來以後得多多的去些大城了，只有大城才能讓小狐狸滿意。
沐浴完畢，又換了一身蘇子桑給的衣衫胡靈書敲響隔壁的房門，喊道：“小囡囡，出來吃飯嘍。”
小囡囡應聲而出。她出來見蘇子桑不在，便問道：“小胡哥哥，蘇大夫不吃飯嗎？”
胡靈書道：“先生他出去了。”
下了樓，胡靈書坐定，問小囡囡想吃些什麼。小囡囡搖搖頭，稱自己都可以。他想了想，點了一份紅燒肉加米飯然後又加了一碟麵食拼盤，他不知道小孩子吃什麼只能學着旁邊的點。
“小胡哥哥不吃嗎？”小囡囡問他。
“我不用。”又問小囡囡這兩樣夠不夠她吃的。
“夠的，囡囡吃的不多。”
胡靈書道：“你還在長身體，要多吃點，多吃才能長高長壯。你看哥哥就是小時候不愛吃飯，長大了才這般瘦弱。”他長大后的體型完全的與他小時候所期望的一點都不相符。
四肢雖然有力但纖細，身形雖然高挑但他總覺得自己屬於弱不禁風的那一掛的。他很不喜歡自己這樣，但無奈身形已定再難更改，他也只能這樣了。
等小囡囡吃完了飯，胡靈書便帶她回了房，叮囑她早點睡后，自己也回房閉目修鍊起來。夜至中天，房門輕響。胡靈書睜開眼，正好看到臉色不虞的蘇子桑抱着一個包袱回來了。
“蘇先生。”
“時候不早了，靈書怎麼還沒歇下？”倒了一杯冷茶，一飲而盡。
胡靈書坐到他對面，說道：“因為先生還沒回來。”而且這屋裏就一張床，他睡了先生回來睡哪啊。
蘇子桑道：“那我現在回來了靈書去睡吧。”
“我現在不困。”他仔細的看了一眼蘇子桑的臉色，問道：“蘇先生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蘇子桑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
“我在鎮子上的醫館打聽到了小囡囡的家裏的。”顰眉，嘆息道：“鎮子上有一戶家裏因為賭債而典賣了大女兒，那個大女兒很有可能就是小囡囡。”
“若只是如此，先生怕是不必憂心才是。”賭債他們可以替小囡囡的家裏還，怕是還有其他的事讓蘇先生如此憂心才是。
蘇子桑嘆氣，繼續說道：“買了大女兒的是這個鎮子的鎮長，每年他都會買一些年歲小的孩子供他玩樂。”
“玩？樂？”胡靈書聽完眉毛也皺了起來，他道：“這家父母知道鎮長是這樣的禽獸不如的嗎？”
“知道。”蘇子桑點頭道：“她家父母還是特意打聽過的，就是為了多賣一些錢。”
“先生，若小囡囡的父母真的是他們的話，那我們還要送小囡囡回家嗎？他們既然會賣第一次，那肯定還有第二次。”那把小囡囡送回的他們豈不是幫凶了。
“這要看小囡囡想不想回家了。”而且他現在懷疑小囡囡的失憶到底是不是真的了。他給小囡囡把過脈，腦中確實有淤血未清，但就憑這來判定她失沒失憶還是有點武斷，他需要更有力的論證。
“時候不早了，早點安歇吧，明日我帶你和小囡囡出去逛一逛。”
“好。”
翌日天明，半宿未曾合眼的胡靈書興緻勃勃的拍醒身邊蘇子桑，他叫喚道：“蘇先生，醒醒，早上了，趕緊起來。”
蘇子桑翻身背對着他，迷迷糊糊的讓他等會。他等了半宿不想再等了，他晃着蘇子桑，哀求道：“先生，起來啦。我從來都沒逛過鎮子，這次機會難得，我想多看看。”
蘇子桑應付的嗯了一聲，沒動靜了。胡靈書沒法子只能越過他先行起來洗漱，正要穿昨日的舊衣時，床榻上的蘇子桑說話了，他道：“桌上的包袱裏面是件新衣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胡靈書拆開一看，裏面是件冰藍的絲綢為里，白紗罩外的衣衫。他拿起來比了比自己身量，笑着跟蘇子桑道謝。
蘇子桑懶洋洋的道：“不客氣，小狐狸你喜歡就好。”他第一眼瞧着就知道小狐狸會喜歡。貼身又舒適的絲綢，簡簡單單的白紗做了外罩，很適合小狐狸這種出門歷練的大族子弟穿。
輕簡的奢華。從人界流入妖界，意外的得來許多妖們的喜歡呢。蘇子桑想到那個在人界妖界甚至與魔界都廣泛被議論的男人，忍不住輕嘖了一聲。盛名如此之大，還屈尊在帝君之下，做一個小小的星君真是屈才了呢。他想起千年前與之交戰的場景，心道當時沒能殺得了他真是可惜。不過一想到他背後靠着的兩位帝君，他又慶幸自己聽從了朋友的勸告。
殺了那人固然能挫挫天界勢不可擋的銳氣，但過後兩位帝君的報復可會毀了他的太平日子。天界也好妖界也罷，他所求不過是一隅偏安，其餘的他不在乎，也不想在乎。
自從六界中他的種族只剩他一個后，他曾想過自我了斷，但最終還是作罷。生命那麼美好，世界那麼寬大，他所未涉足過的地方如恆河沙粒一般多不勝數，他為什麼不去看看呢，為什麼不換一種身份去體味另一種生活呢。
一想到就要去做，他將家中一應事務交由跟隨他多年的侍從，自己獨自上了路。其中雖曾回過家，但總待不長，總是匆匆而回，匆匆而走。曾經的家作為了一種象徵，而他似乎註定要永遠在路上。
路途上雖短暫的有過同行者，但最終繼續走下去的只有他一個。
“先生，不要發獃，我叫小囡囡先行下去了啊！”語調歡快，步履歡快的胡靈書很快就竄出屋去，奔向隔壁。
“還真是小孩子啊！”一聽能逛街，那個興奮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