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沾着泥土的蔬菜，猶帶露珠的鮮花，乾巴巴的蘑菇木耳，皺蔫蔫的紅棗桂圓，以及老遠就能聞到香氣的肉包子。
蘇子桑見一大一小都被肉包子的香氣勾得直往那看，遂領着他們到哪裏去用早餐。包子白粥被端上來，胡靈書卻面有難色。他是很想吃是沒錯，但是他不敢啊！
與他坐在一處的蘇子桑笑問道：“怎麼，還生我氣呢！”
“啊？唔……我不吃。”猝不及防被餵了一口粥的胡靈書含着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蘇子桑柔聲道：“乖，多少吃點。”
胡靈書捂住嘴，搖搖頭。他仔細品味了一番覺得這粥應當就是普通的白粥。
吃一口應該沒事吧？他決定賭一把。白粥咽下后的一刻鐘無事發生，放心許多的胡靈書才剛鬆開手就被塞了一口的沾着肉汁的香甜包子塊。
蘇子桑笑道：“再嘗嘗這個味道很不錯的。”
胡靈書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次沒有吃，他將之吐了出來，起身就走。
蘇子桑趕緊付錢抱着小囡囡去追。
“靈書，別走那麼快。”很容易就追上了胡靈書的蘇子桑含笑牽住他的手。胡靈書則道：“要不小囡囡我來抱吧。”畢竟小囡囡是他救得。
“不用。”你還小三個字這個時候就不能再說了。
“那如果你累了，把她給我。”
“好。”
等逛了半個時辰后，胡靈書累了，不是身累而是心累。街市太吵，往來者太多，他光是避讓就讓他無暇周圍。蘇子桑見他如此，便帶他去了一處清幽的茶樓。
總算解脫了！如此在心裏感慨的胡靈書自然就錯過了被蘇子桑抱着的小囡囡不易察覺的驚恐。蘇子桑自然是察覺到了，他想這個小虎崽子不是太會說謊就是過去殘留給她的恐懼太深了。而從昨日了解到的情況來看，他一時倒也不好下定論。
“小二，先來一壺茶，一碟點心。”
“好唻，稍等。”
等坐定下，胡靈書才有閑心打量四周。呃，老實說他有點嫌棄這家茶樓，這裏清幽是清幽，但是牆角等一些角落應當是很久沒有打掃了吧。
“靈書，怎麼了？”蘇子桑問他。
胡靈書搖搖頭，道：“沒什麼。”抬手問小二要了一杯白水。
蘇子桑對他進茶樓不喝茶只喝白水的行為沒有什麼異議，只是在水端上來的時候叮囑了一聲慢點喝不要嗆着。
我又不是小孩子。心裏這樣想嘴上卻道了謝。
蘇先生一番好意他不能不識好歹。
清茶微苦，清香中帶一絲焦味。蘇子桑嘗了一口就放下不再碰，他雖百無禁忌但有時候還是很不想讓自己將就的，尤其是在對面坐着一個喝杯白水都如同品味無上珍饈般的胡靈書後他更不想了。
“呆會靈書可還想再逛逛了？”
胡靈書搖搖頭，看向旁邊埋着頭的小囡囡，問她想不想逛了。小囡囡搖搖頭，細聲細氣的道：“囡囡也不想逛了。”
“是不是累了？”胡靈書想摸摸他的頭，但最終伸出的手還是放到了陳舊的桌子上。
“沒有。”低着頭肩膀也微微的顫抖起來。
“先生。”胡靈書求助的看向坐在他對面的蘇子桑。
蘇子桑抬頭四下尋摸了下，叫來了小二。他張口就道：“唉，你們茶樓怎麼回事，我家孩子吃了你家的東西現在都不對勁了。我跟你講，你們必須給我負責，否則我和他砸了你家茶樓。”
胡靈書一臉懵，他想蘇先生這算是碰瓷還是訛詐啊！然後又一看小囡囡身子抖個不停，當下就慌了，他急切的喊道：“蘇先生，你看看小囡囡吧。”自己也起身用靈力查看。
沒什麼問題啊！難道是被蘇先生給嚇到了。滿頭霧水的胡靈書坐下了，他看着蘇子桑與小二的對話，想起了殿下的教導。
“靈書，如果遇到你不能理解不能參與進去的事那就獃著不要動，這叫靜觀其變。”
好像現在他靜觀其變比較好。捧着一杯水，從裏到外都很茫然的胡靈書低頭啜飲白水。
小囡囡身子已經不抖了，只是埋着頭，放在桌下的手指緊張的互扣着。
做不了主的小二喊來了老闆娘，老闆娘一來就大呼小叫，說他們是對面派來的。
小囡囡這時抬起頭，冷冷的道：“對面是家綢緞莊。”
“大妞！”一聲驚呼，老闆娘上前來指着小囡囡說道：“你怎的回來了。”然後看了一眼外面，火急火燎的催促她快回去。
自從醒來從未笑過的小囡囡溫言露齒一笑，她道：“大嬸，我不叫大妞，你認錯人了。”然後看向胡靈書，對他說道：“小胡哥哥，我吃飽了，我們走吧。”
“哦，好。”懵懂着起身的胡靈書無視掉茶樓老闆娘，對蘇子桑道：“先生，我和小囡囡在外面等你。”
蘇子桑點點頭，叮囑道：“不要走遠。”然後一伸手將數錠金元寶擱在了桌子上，敲了敲桌子，問道：“老闆娘，你口中的大妞是誰啊？”
老闆娘見錢眼開，一把將桌上金錠抄在袖中，她順勢坐下，說道：“嗨，不就是我的女兒剛走的那個小娃子。”
蘇子桑疑惑的道：“但她叫囡囡，是我那口子的妹妹。”
老闆娘瞠目結舌，連連道不可能。“她明明就是我家大妞，長得和我家大妞一模一樣。”
“物有相似，容有肖似，這不稀奇。”蘇子桑再度敲敲桌子，奇怪的道：“倒是老闆娘那番言語令在下覺得好生奇怪。一般來說女兒過來了，做母親的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你怎麼急匆匆的趕她走，好像生怕她呆在這似的？”
老闆娘愣了一下，而後訕訕的道：“這不是擔憂她嘛。”
“是嗎？”蘇子桑笑笑，起身道：“時候不早了，再會。”
等蘇子桑走了，老闆娘招來小二，讓小二跟着他們，看看他們住在哪，自己則來到了茶樓后廚，沖懨懨燒水的老漢小心翼翼的道：“當家的，剛才我看見咱家大妞了。”
因為賭癮發作但有沒有錢去賭的老漢聞言不耐煩的道：“什麼咱家的他家的，咱家就沒大妞。”渾濁的眼珠子一掃袖子明顯不對勁的婆娘，他直接撲過去，撕爛細麻袖子，數枚金燦燦的錠子便直接掉落下來，他手忙腳亂的去接，笑的眉開眼笑。他也不問這些錢是哪裏的，直接揣懷裏，水也不燒了，直奔賭坊而去。
老闆娘抱着自己的袖子肉痛的直嘆氣，她一邊惋惜自己的袖子要縫一邊埋怨自己怎麼不偷偷藏起來一錠。都怪那個死丫頭片子，可惜賣出去了，不然她還能打兩下撒撒氣。
心裏有火沒處撒的老闆娘在後廚叮嚨誆鐺的四處折騰，而她派去的小二則被胡靈書他們堵在牆角。
“說，誰讓你來的。”劍刃鋒寒，瞧之久沒忍住軟了腿。
小二哪裏經受過這種陣仗，當下就跪到在地一個勁喊饒命。
胡靈書身邊的小囡囡問道：“是不是那個大嬸讓你過來的？”圓圓的大眼睛徹骨的恨意一閃而逝。
小二連連點頭，言道就是老闆娘讓他來的。
“她讓你跟我我們作甚？”胡靈書不解。
小囡囡道：“許是見我們是外地來的，想謀財害命吧。”她晃晃胡靈書的袖子，建議道：“小胡哥哥，對這樣歹毒的，你可不要留情嘍。”
胡靈書為難道：“小囡囡，這畢竟只是你的猜想，做不得真。”即便是妖他也不想不分青紅皂白的說殺就殺，他不想濫殺無辜。
小囡囡看向蘇子桑。蘇子桑點頭贊同道：“你小胡哥哥說得對。”然後手一揚，金針封穴，將小二給弄暈了過去。“這樣就行了，我們走吧。”
兩個大的走的安心，小的就頻頻往回望，一副擔憂得不得了的模樣。胡靈書看她這樣，於是安慰道：“小囡囡別怕，再有跟着的哥哥也能發現，你看剛才哥哥不就發現了嘛。”
小囡囡哀怨的道：“小胡哥哥就算髮現了也不解決。”
胡靈書無奈的道：“但他也沒做什麼呀！”
蘇子桑這時幽幽的開口了，他問道：“小囡囡是不是跟那個小二有仇？”
小囡囡明顯有點慌，她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我今天第一次見，哪裏的仇，沒仇，我，我不恨他。”
蘇子桑但笑不語，徒留胡靈書一臉迷茫的左瞧瞧右看看。
“那裏有家書鋪，走，我們去看看。”去看看有沒有醫書，他好給小狐狸啟啟蒙。他們進去看了看，發現唯一能買的就只有一本讓小孩識字而出的植物圖鑑。
了勝於無。買吧。心裏除了嘆息還是嘆息的蘇子桑掏錢買下，扭頭就對胡靈書道：“靈書，這錢可算你身上。”
胡靈書抿唇一笑道：“可以呀！”反正他欠的已經夠多了，已經無所謂了。錢他欠了許多，情也欠了不老少，現階段他沒什麼可還的地方，但日子還長着呢，以後可不好說。
“先生，你對我真好。”除了師父師兄師姐還有殿下外少有的對他好的人，啊，不對，蘇先生是妖。不過蘇先生即便是妖也是很好的妖，就像殿下說的什麼壞水中的一股清流什麼的。
蘇先生可真好呀！
蘇子桑笑道：“靈書就算這麼說我也不會免費。”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對你好應該的。
哪裏應該啊？覺得又聽不懂話的胡靈書鬱悶了。
殿下說得對，他是該出來歷練歷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