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襲
莫非三人也就乘坐一輛馬車,車夫則是王薛。
王安是太監,也就沒有了兒女,不成傳宗接代,這也是很多太監的心病,於是在王薛三歲的時候就被王安收留為義子,旋即又讓人教他練功習武,十五歲的時候就加入東廠,十八歲的時候就當了百戶,現在他年紀也不過才二十三歲左右。
“務必保護太子安全!這事關你前程。”
王安臨行之前慎重囑咐道。
朱常洛答應太子遠行遼東,王安也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東廠高手不少,他單單安排王薛隨行,目的也很明顯,讓王薛儘可能的接近太子。
王薛可不是太監,因此若是能緊隨太子,說不定能如以前的陸炳一般位極人臣,這也能看出王安用心良苦。
王薛對於這位太子爺略有耳聞,和很多人心裏對朱由校的印象一樣,懦弱、膽小、喜歡木工、不問政務,因此在他看來太子去遼東不過是心血來潮,去遊玩一番而已,自己也不過是個陪游,至於小心保護,這種廢物太子,誰會對他不利?
這心裏還是有些不樂意,可王安的命令他不能違背,只能跟着隨行。
剛立刻京城還沒有出山海關,王薛就已經隱隱約約覺察有人跟隨,可一出山海關,這跟隨的人也消失,他以為是暗中保護的東廠密探,也並沒有過於在意。
出了山海關,越朝北方走越顯得有幾分荒涼,此刻努爾哈赤兵馬已經佔領鐵嶺等地區,金人殘暴、嗜殺等等謠言此刻已經是滿天飛,一些有條件有能力的已經搬離,剩下的大多數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
“公子,估計三天就可以到遼陽了。”
王薛在前面說道,出門的時候莫非就交代過,以公子相稱。
車內,莫非微微閉着眼,這個時候馬車穩定性還真沒辦法說,車內墊着厚厚的毛皮之類自己還是被顛簸得好像要散架一樣,聞言也沒睜眼,道:“直接去瀋陽中衛!”
王薛一驚,道:“哪裏現在處於對敵最前線,兵荒馬亂,如此前往的話,恐怕有危險。”
莫非道:“你怕?”、
越危險的地方,越是對敵的最前緣,越才能看出軍心穩不穩,也才能看出一個將領的才能。
莫非心裏也清楚,想要徹底反駁姚宗文等人摺子上面的哪些罪名,只有拿出最具有說服力的證據才行。
王薛聞言心裏有幾分不服氣,一個小屁孩還有些瞧不起自己,便道:“公子去哪裏,屬下就去哪裏,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不懼。”
莫非道:“那最好。”
於是三人也沒去遼陽,便直奔瀋陽而去。
越往前越略微顯得有幾分荒涼,起初中午晚上還能找到一個落腳吃飯地方,可是到了後來連吃飯的地方都沒有,只有白水就着乾糧。
王薛多少有些不明白堂堂的一個太子待在宮裏一天錦衣玉食,吃喝有人伺候那點不好,非要大老遠的孤身前去瀋陽中衛,冒險不說,這一路上風餐露宿的,可吃了不少苦頭。
起初王薛還以為莫非受不了半路折回,那知道他居然一聲不吭,一段時間之後王薛心裏還是隱隱約約有些佩服,別說堂堂的當朝太子,就連一般的公子哥可都不一定受得了這種顛簸之苦。
幾天之後,接近瀋陽中衛也不過還有百里,趕了一上午的路,人困馬乏,終於在路邊發現了一個茶棚,這讓王薛有些喜出望外,徵得莫非的同意之後便駕車駛了過去,剛停靠在路邊,然後旋即一抖韁繩,喝道:“駕!”
緊接着,從懷裏掏出一煙火來,點燃之後高高舉起,啪的一聲,一點紅星瞬間衝出了圓筒,在空中炸出一片火紅的煙火來。
原本以為馬車停下歇歇,結果馬車突然加速,莫非連忙穩住身形,問道:“怎麼回事?”
王薛道:“茶棚有埋伏,現在不知道是否是針對公子。王大人沿途也佈置了侍衛沿途保護,屬下已經通知了他們,看到信號之後定會立刻趕來救援。”
這話音剛落,背後便傳來馬蹄聲。
莫非連忙撈起車簾朝背後一看,只見十多騎快馬已經超自己等人追來。
王薛臉色一變,在此狠狠的一抖韁繩,馬匹吃痛,急速超前奔去,這道路本來就不平整,沒什麼減震措施的車廂內顛簸的厲害,莫非只有放下帘子,不得不用力拉住窗框這才能穩住身形。
至於這玉兒不過是個弱女子,如此一來更是被顛簸得左晃右邊,嚇得花容失色!
莫非見此一拔把她摟在懷裏,道:“抱緊了!”
他可不是存心想占玉兒的便宜,。
玉兒顏色一動,旋即抱住了莫非。
然而這馬畢竟已經睏乏,而且還拖着一個車廂,沒多遠就追上,除此之外,在道路前面依舊有伏兵,此刻也策馬包圍上來,將整個馬車團團圍住。
王薛見根本逃不出來,嗆的一下拔出了自己的刀來,跳下了車夫的位置,用身子護住了車廂門口,沉聲道:“公子,屬下來擋住這些人,你乘機逃走!”
接着又取出一煙花,點然之後放了出去,然後立刻揮刀砍斷韁繩,這個時候若是馬匹受驚,馬車內莫非可更加危險。
莫非拉起車簾朝外面看去,只見這十多騎並沒有立刻進攻,而是不斷策馬圍着馬車繞圈子,聲道:“他們怎麼多人,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應付得過來?”
王薛道:“屬下拚命也要保護公子安全。”
莫非微微搖頭,撈起車帘子,扭頭對車內的玉兒道:“等會要是見識不對你趕快逃,他們應該是衝著本公子來的!”
玉兒急道:“玉兒豈能捨棄殿下獨自逃命!”
莫非搖搖頭,道:“這個時候還說這些,保命要緊!”
接着邁步走了出來,順手拔出自己劍。
走出來的瞬間,莫非頓時覺得那些人的目光幾乎齊齊朝自己看來,心裏不由的一緊,心道:“難道他們不動手就是為了確認自己的身份?”
於是也握緊劍,只不過自己現在這個身體,這握着劍都沒什麼威懾力。
果然,突然一黑衣人說了一句話,然而這話莫非卻聽不懂,並非漢話。
“金人!”
王薛脫口而出,緊緊握緊了劍,這可是明朝的勢力範圍,這金人居然在這裏埋伏着,沿途也有不少的暗探,居然沒任何消息,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而那人一說,那些黑衣人幾乎齊齊一抖韁繩,朝着二人撲了過來。
“公子小心!”
王薛站在了莫非面前,面對撲來的黑衣人,手裏的劍一橫,擺開了架勢。
莫非這個時候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對方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自己沒露面,他們也沒貿然進攻,自己等人或許可以等着援軍到來,而自己一露面,他們確定了目標,便直接發起進攻,自己原本不想讓王薛獨自應戰,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莫非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後背緊緊的貼着馬車,如此一來有了馬車的阻擋,暫時沒有了後背之憂。
片刻的功夫,黑衣人已經逼近,手裏的武器直接攻向王薛。
王薛背後有莫非,已經完全沒辦法後退,可也沒辦法離開莫非去主動進攻,如此一來戰鬥的主動性便落在了別人的手裏,王薛只有被動的站在原地,一方面要面對敵人進攻,另外一方面也還得保護莫非。
不過現在王薛只需要正面迎敵,敵人雖然有十人之多,可正面對王薛兩人構成威脅的也只有幾人而已。
領頭的黑衣人似乎發現了莫非兩人的企圖,大喝一聲,立刻有兩人奔了出來,從懷裏取出一物,朝着馬車拋去,卻是飛爪。
拋過來的飛爪抓在馬車上,這兩人立刻一抖韁繩,坐下馬匹刺疼,立刻發足狂奔,硬生生的將馬車拖走,馬車上的玉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尖叫連連。
而被拖后了馬車之後,莫非背後空門大開,其餘幾人也沖了過來,片刻將兩人包圍起來。
王薛仗着劍,沉聲道:“公子,今天若是沒辦法保護公子周全,屬下也只有以死謝罪!”
他劍上滴着血,不過並非來自他自己,而是敵人,在他面前已經有兩人倒下。
莫非此刻和他背靠着背,手裏也拿着劍,仔細看了看周圍那些人,道:“他們都帶着弓,卻並未用,看樣子他們目標是活捉我而不是殺我,那麼就投鼠忌器。只要我在你身邊,他們就不敢拼盡全力,你的大可放開手腳。”
或許出於習慣,這些黑衣人背上都帶着弓,然而自己兩人剛才被圍,想要殺自己兩人用弓最好,對方卻棄而不用,若真是因為自己身份的話,顯然目的是想活捉自己。畢竟一個活着的明朝太子比起死了的更加有用。
被莫非如此一提醒,王薛定眼一看,贊道:“公子好眼力。”
心裏卻有了幾分佩服,沒想到在如此情況下,這太子居然還能如此冷靜的查看眼前的局勢,原本自己要保護的人沒想到也是對方不敢傷害的人,自己不能全力而為的弱點反而也成了對方不敢全力而攻的弱點。
正如莫非所言,雙方都投鼠忌器。
領頭黑衣人此刻手一揮,其餘的黑衣人立刻撲了上來,莫非不會用劍,也只有拿着劍胡亂的揮舞。
這種毫無章法可言的劍法若是單獨對敵那可能被人一招就把劍挑飛,可現在局勢卻不一樣,那些黑人彷彿真的擔心傷及了他,居然被莫非逼得不敢亂動手,生怕刀劍無眼傷了他。
如此一來,王薛那邊卻是連連得手,慘叫連連。
黑衣人的領頭估計也沒想到居然會出現如此情況,手裏的拳頭一捏,目光一沉,而就在這時,如雷鳴一般的馬蹄聲傳來,卻是周圍護衛的東廠番子看到信號之後追了過來,人數多達百騎。
黑衣人的領頭思索片刻,拳頭一松,狠狠一瞪莫非,大聲喝了一聲,掉轉頭便朝另外一方面奔去,其餘那些殺手也沒戀戰,齊齊上馬逃走,片刻的功夫也就走得乾乾淨淨。
此處又恢復的平靜,唯一代表剛才戰鬥過的便是地上留下的斑斑血跡。
王薛狠狠的喘了幾口氣,還劍入鞘,轉過身來問道:“公子可有受傷?”
莫非把劍朝地上一杵,擺擺手,道:“沒……沒有。”
現在這身子骨太弱了,這用了幾下劍就上氣不接下氣,難怪真正的朱由校二十多歲就死了。
王薛這才鬆了一口氣,心裏有幾分慶幸,道:“多虧了公子,否者的話……”
莫非道:“好了,好了,別說話,讓我喘喘。”
片刻功夫過後,那些暗中護衛的東廠番子也趕了過來。
王薛見此也鬆了一口氣,喝道:“護送太子殿下前往瀋陽中衛!”
東廠番子立刻行動起來,護送着馬車朝瀋陽城而去。
馬車被重新套上,莫非也坐回了馬車,心裏卻盤算起另外一件事情。
什麼人要抓自己?
自己悄悄離開京城,知道的人非常有限,對方不僅僅知道離開京城這件事情,還能知道自己行動的路線並安排伏兵。
結合這兩條,唯一的解釋便是泄露消息的人就在自己身邊。
王薛是王安派來的,對於一個伺候過神宗,現在又伺候朱常洛的老臣,他在宮中地位極高,而且後人對於王安的評價還是比較高的,以他識人的本事王薛若是有什麼不軌瞞不過他,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
玉兒?
想到此,莫非心裏不由一震,有些不相信的看向馬車另外一個角落看上去有幾分楚楚可憐,剛才被嚇得臉色都有些蒼白的小姑娘。
這一路都是她沿途伺候,什麼打水洗漱,伺候更衣,要是想要殺自己的話,她有很多機會才對?為何不下手?
就是這一瞧,原本楚楚可憐玉兒突然手一伸,一柄匕首出現在她手裏,但她並沒有刺向莫非,而是反手一劃,鋒利的匕首居然直接切斷了背後木質車廂,接着反手一拍,整個車廂嘩啦一聲瞬間裂出一個洞來,而她略微有幾分嬌小身軀幾乎在同時沖了出去。
外面東廠番子面對着突然的變故頓時有些慌亂,有人立刻大喊道:“保護太子殿下!”
而就在這片刻功夫,玉兒的嬌小的身影幾個起落間已經消失在密林之中。
前面駕車的王薛這時候也反應過來,急忙拉停了馬車,鑽了進來,急道:“殿下……”
莫非擺擺手,苦笑道:“沒事,嗯……”
看着眼前馬車這個大洞,此刻心裏也赫然明了,為什麼作為刺客的玉兒原本有很多下手的機會卻沒動手,那是因為她或者她幕後之人需要把綁架這太子罪名嫁禍在金人身上,那就需要一個倖存者,一個楚楚可憐,沒絲毫背景的宮女的話比起王薛的話更加讓人信服。
除此之外,在熊廷弼防區出事,他多多少少也會被牽扯,畢竟死的可是太子,未來的儲君。
“沒想到自己這個廢物太子也有人想殺,這皇宮裏面比起自己想像之中還嚴峻啊!”
莫非心裏不由的嘆道,抬頭頭頂,剛才車頂也被玉兒給毀去了一半,破破爛爛的,透過車頂也能看到頭頂的天空。
現在已經八月,天氣多少也有幾分炎熱,風從破洞裏面灌了進來多少有些覺得涼爽。
“王薛!”
莫非喊道。
“太子殿下,有什麼吩咐?”
王薛答應道。
莫非看着那些周圍的東廠番子,道:“讓他們都散去,按照之前我給你說的去做該做的事情,至於這馬車也換成馬,還有我們這衣服也得換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