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銀舌公主
鹿妖避開臭味，騰雲去後山尋安渡。她落雲進山，山前山後尋找了一遍，依舊沒有安渡的影子。甚至連人的影子都沒有。
鹿妖走到空曠平坦的山坡上，舉目遠眺，腦海中浮現出男男女女血淋淋模樣、烏鴉群飛過的種種的景象、銀絲裹臉女子冰冷、犀利、嘲諷意味的眼神。越想越覺得不同尋常，尤其是，腦袋中捕捉到烏鴉群中驚慌的女子的眼神，這個信息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是她，是她嗎？哎，關心則亂，當時就應該向白髮婆婆問清楚她的模樣。不管是不是，我都要查查那群烏鴉的來歷，說不定這裏村民的遭遇，和那群烏鴉有關，那個奇異女子的消失，也和烏鴉有關。
鹿妖打定主意，便開始捕尋着空中熏臭、腐酸的氣味，她想跟着那種若有若無、斷斷續續的的氣味，尋找線索。
一群黑色烏鴉飛過千山萬水，飛到目的地鵲金山烏靈洞停了下來。兩個臉帶金絲面紗和銀絲面紗的女子登階高坐，喝令小的們把安渡捆綁了，推上來。
“大公主，二公主，人帶來了。”左右小妖把捆綁成粽子一般的安渡推到高高上坐的烏鴉精跟前，安渡站不穩，跌跌撞撞的摔在地上。
那身穿黑衣銀甲的女子撤掉臉上的銀絲面紗，向前探了探身子，嗅嗅：“哎喲！真臭。”二公主一皺額頭捂住了鼻子，扭頭對大公主道：“姐姐，你來聞聞，怎麼會有人比我們臭。”
大公主站起身，順着碧玉階梯走下來，一邊走，一邊把臉上的金絲面紗取下，隨手遞給立在一旁的小妖，她停在安渡面前，盯着安渡看，只見安渡穿了一身髒兮兮的補着大大小小舊補丁的粗布麻衣，頭上亂糟糟，蓬蓬鬆鬆的好似雞窩，身材矮小，身高和十三四歲女童差不多高，與她十五六年齡不相符合，瘦的皮包骨頭，好似貧瘠土壤里的瘦竹竿，營養不良。眼窩深陷，顯得臉頰兩邊的顴骨立體又突兀，凸起的顴骨上貼着一點點肉皮，其他的地方都是緊繃的皺巴巴的皮。
這樣可憐兮兮的安渡，讓大公主不禁心生同情。
“妹妹，她........挺可憐的，要不，放，放了她吧！”
安渡若是看的見，就應該看到烏鴉精姐妹除了穿戴有差異，臉蛋幾乎是長的一模一樣的年輕女子，只是她看不見，只能通過聲音辨別，她面前有一個聲音尖銳、犀利的年輕女子，還有一個說話結巴、聲音低緩的女子。
“放了她，姐姐你是不是傻了。”二公主震驚的一跳，不樂意了，指着安渡說：“你看見她腰間沒有，金光閃閃，一定是寶貝，把她放掉我們不是虧了。還有啊，你不是一直想要說話利索嗎？把她的舌頭吃掉，你說話就能利落了。”
安渡嚇得花容失色，後背森森地冒冷汗。太可怕，怎麼會有愛吃人舌頭的妖怪，不行，我不能讓她割我的舌頭，我得逃。
她哆哆嗦嗦手腳不停的扭動，想要從層層捆綁的身子裏掙脫出來，跑掉。她越使勁越用力，越爭脫不開，急的臉上冷汗直流。
那對烏鴉精姐妹看戲似的，看着安渡賣力的表演。
“求求你們，不要割我舌頭，我把山海妖怪簿給你們，我，我身上的錢也給你們。”安渡掙扎不開，轉而用帶着哭腔似的語調哀求。
“誰要你的錢。”二公主咋呼呼大叫：“山海妖怪簿，山海妖怪簿是個什麼東西。”
“它在我包里，就是你看上的那個閃閃發光的東西。”安渡慌慌回答。
“它就是有求必應的寶貝，是不是。”
安渡不知道那女妖所說的有求必應的寶貝是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包里山海妖怪簿，她害怕觸怒女妖，迷迷糊糊膽怯、驚恐的點點頭。
“哈！那個臭八哥果然沒有騙我們。”二魔狂喜的一拍手，狂笑地大叫：“姐姐，我們發了，我們有了那個‘有求必應’的寶貝，什麼都有了。姐姐，我第一件事，就先治療你的舌頭。”
大魔樂得手足無措，一張嘴，就露出了那殘全不全的半截舌頭和接上的半截金舌。因為大魔女的舌頭只要一半，說話總是結結巴巴，吭吭哧哧，難以說一句清晰流暢的話。
“哎喲！”二魔一聲尖叫，她的身體從安渡腰間的百納包跟前彈開，後背重重摔在石桌上，砸的玉杯玉盤碎了一地。
“妹妹，你，你怎麼了。”大魔女攙扶住二魔女，着急上下下看。
“我的手，疼疼疼。”她的手被安渡腰間發光的寶貝刺了一下，道道金光就像金針一樣扎進肉里，二魔女痛的上跳下躥，不停的甩手，又不停的用餘光撇安渡腰間百納包里那金光璀璨的寶貝，越看越目瞪口呆，那璀璨的金光越來越亮，整座洞府都被金光照耀的金光閃閃。
“妹妹，這....”大魔女驚的不敢眨眼睛。
滿洞的小妖驚愕的揉揉眼睛，你看我，你看你，眼睛瞪大大的，嘴巴也張得好大。
二魔女的眼睛也瞪着大大的，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就不信了，我得不到它。”二魔女躍躍欲試，又不敢伸手觸碰，大喊：“你想活命嗎？把你包里的寶貝給我，我就放了你。”
“想，我給你，現在就給你。”安渡想也不想就歡喜地答應了，語氣中還有點如釋重負的意味。實際上她早就不想要什麼山海妖怪簿，只是她丟不掉，有人要它，她求之不得：“你綁着我，我怎麼拿。”安渡扭扭了被捆住的手腳。
“這還不容易。”二魔女手一指，繩子脫落。
安渡手腳得到了自由，歡歡喜喜去摸索百納包的位置，急切的掏出一本金光燦燦的冊子，用靈敏到極致的耳朵聆聽二魔女的細細的呼吸聲，腳踩着她跳動的心跳聲的微弱音律，一步一數，小心翼翼走到她跟前，遞上山海妖怪簿。
二魔女看到金光閃閃的冊子，竟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本能的一退，伸手在安渡眼前揮了揮：“你是瞎子。”
安渡點點頭，跟着往前邁一步。
“停，放下。”二魔女居然害怕起那奪目的金光來，條件反射的又一退：“放在你前面的石桌上，你往前走三步。”
安渡按照她說的，朝了走了三步，腳觸碰到了硬邦邦的東西，緩緩彎腰，摸索着輕輕放下，放下后，竟深深吐了一口氣：“你們拿着山海妖怪簿，只能做好事，不能做壞事。修滿了這本冊子，你們會有很大很大的功德，地藏王菩薩會給你們好處的。”
“修滿，什麼修滿，誰要修它。”二魔女尖聲尖語的問：“地藏王，什麼地藏王，關地藏王什麼事？”
“山海妖怪簿是地藏王菩薩給我的，菩薩要我用它肅清地府怨屈，做一件好事，就打一頁帳子，不過，現在山海妖怪簿給了你，你就是山海妖怪簿的新主人。”安渡說。
“你說什麼，那東西是地藏王菩薩給你的。”二魔女不相信看着安渡問，陰邪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眼淚里充滿不懷好意的狡邪、貪婪。
“嗯”安渡連連點頭。
“呵，來頭不小。怪不得一直金閃閃，果然是寶貝。”二魔女對那本帳子來了興趣，對着她上看下看，左看又看，怎麼看怎麼喜歡。她變乖了，只敢看，不敢碰。
“我要走了，你們好好用它做善事吧！”安渡提提松垮在腰間的髒兮兮的用破布拼成百納包，小小弱弱的語調里充滿詢問、徵求。。
“站住，誰讓你走了。”二魔女一聲大喝，剛剛邁出兩步的安渡又被小妖們推搡着，推了回來。
“是你說的，我把山海妖怪簿給你，你就放我走。”安渡踉踉蹌蹌站穩身子，膽怯的、小小聲的爭辯。
“哦！我說過嗎？誰聽見了。”二魔女一歪頭，黝黑黑的眼珠子泛起狡邪、毒辣的光芒。
“你說過，你就是說過。”安渡急了：“你怎麼說話不算話。”
“哈哈，笑話。”二魔女笑的陰深深：“你什麼時候聽到妖精說話算話的。笨蛋！小的們，取刀拿碗來，姑奶奶要把她的舌頭割了，給大姑奶奶享用。”
安渡一聽，嚇得面如白紙，腳軟了，松塌塌跌坐地上，嗚嗚咽咽的哭了。
“求求你，放了我吧！不要，不要割我的舌頭。”
“那可由不得你了。”二魔女接過小妖遞來的刀片，捏住安渡的嘴，冷笑道：“要怪就怪你的太有名了，你知不知道哪些小飛禽背地裏都喊你‘靈靈舌’，他們都說從你舌頭裏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不靈驗的。你說，你的舌頭這麼好，我怎麼舍的丟掉，我姐姐吃了那麼多舌頭，都沒有用，說不定你的一吃，就用了，她說話就利落了。你放心，姑奶奶我下手又快又乾脆，你不會很痛的。張嘴。”
安渡閉緊嘴巴，搖頭扭臉，死活不張開。
“按住她，把她的嘴給姑奶奶撬開。”
小妖們上前，把安渡五花大綁的按住，兩個小妖上下掰開安渡的嘴。
二魔女陰冷的眼珠眯着一條得意的縫隙。她舉起刀片，那鋒利的刀片像是一毒蛇一般，張牙舞爪的鑽進安渡的嘴裏。
安渡的舌頭接觸到冰冷僵硬的刀片，嚇得手腳亂蹬，亂抓，緊繃的心，提到嗓子口，眼一黑嚇暈了過去。
“真沒用。”二魔女冷涼的聲音滿是嫌棄，用鄙夷的眼神眼色瞟了她一眼，吩咐道：“小的們，把她拖下去，把她的舌頭割了，端上來。”
烏鴉小妖七嘴八舌了應了，七腳八手拉的拉，抬的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