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約
第二章鬼約
王金髮哪兒服這個,老東西一輩子沒慫過,咧開嘴就樂了,火柴一閃就成了火人兒。
火油瞬間撒了歡似的燒啊燒,呼呼的就聞見一股子焦味,我慌了神兒了,他老人家平日裏人精似的,我王三斤打死也不信能把自己給點嘍!
那股煙兒更急了,張牙舞爪的變幻了各種形狀在火人身邊打轉轉,嗷嗷叫!
王金髮!那個倔老頭就在老子眼么前燒成了碳。
我人被金蛇纏身了動喚不得,只能嘴嘟囔。
“王金髮個老鱉孫,你有莫話對俺說嘛,欠債還錢,你耍啥子火嘛嗚嗚嗚。”
就這樣,王金髮被自己燒死了,最後人成了一坨坨碳!
我聽說過鬼約這檔子事,意思人跟鬼做買賣,雙方以多少年為限,到時間鬼來索債要連本帶利的。
王金髮曾說過,鬼約都是高利貸,能幹這事的都不是良人,交易的不是陽壽就是投胎機會,但賴賬的渾人也不是沒有,如果不想還了,要身披伏光咒,火刑來伺候。
怎麼話說呢?
伏光咒是秘法,意思告訴閻王爺,老子欠債還不上了,要違約,你如果願意庇護,老子就在修羅地獄的岩漿池裏躲債一百年,你讓幹啥都成,這筆債呢就一筆勾銷了。
那股煙眼看投資化為烏有,幻化成一股黑旋風在屋裏盤旋,把一切卷上了天,連屋頂都開了個窟窿。
老子又悲又憤,尋思老頭到底和厲鬼交換了啥,非在這天來索債,還沒商沒量的。
呼呼!
正琢磨着,妖風立馬就停了,我一睜眼,一個似人非人的玩意浮在老子面前,它在努力打量着什麼。
這玩意用言語很難形容,就像灶堂子裏煤煙散不出去了,縮成一團被捏成了人形,可邊界又在隨時變化,鼻子眼都看不出來。
“我..日.你個仙人板板,還俺爹命來嗚嗚嗚。”
我恨吶!
惡鬼並不氣惱,它看啊看,跟相面似的端詳我,半響,一股怪聲才從什麼地方傳進了耳蝸里。
“鬼娃,父債子還,十五月夜再來償!你要好好活着!”
這話啥意思?我正要問個明白。
咻!
黑煙散了,屋裏只剩王金髮還竄着火苗。
天亮時雞打鳴,光一進屋我身子就能動彈了,可王金髮也被燒成了廢柴禾,盤坐的地方全碳化了,身體只有原來六七成大小。
我那個悲啊!噗通跪在那嚎啊!
“爹,是俺害了你啊,俺不該平墳,不該帶着髒東西往家闖啊,您帶我一起走陽關道唄嗚嗚嗚!”
日上三竿,我還哭得昏天黑地,就聽見院裏雞鴨狗哇的開始狂躁不安,直到門被推開,才在萬道光芒的背影里看到那老禿驢,老葛來了。
老輩人都知道,這葛大爺跟王金髮是親戚,至於是什麼樣的親戚?就沒人說得透了。
小時候老葛來王家討酒喝,在隻言片語中我悟出來,他們其實這是哥倆。
據說很多年前鬧飢荒,哥倆村裡都死絕戶了,流浪到了金雞屯,老王家日子也不好過,就決定收養一個,王金髮小時候虎頭虎腦的,就留了小的,送走了大的。
老葛哭着上了鳳凰山,那邊有座廟,老和尚被餓的半死不活,嘴裏還念叨普渡天下,乾脆收他做關門弟子,就這樣,兄弟倆一個姓王,一個姓葛。
“娃子,天道蒼蒼,輪迴皆苦,你爹這都是劫數啊,當年我百般苦勸,他就是不回頭,像個犟牛,阿彌陀佛。”
老葛披上了百年難得穿一回的袈裟,手握法杖,好一個莊嚴肅穆。
當時我算沒了親人,看見救兵脫口就是一句。
“大伯,你要替俺爹報仇啊。”
就撲了上去!
“瓜娃子,人各有命,借了就得還,報啥仇?”
老葛望着那具焦屍流露出不舍。
“債主說了啥?”
一夜驚魂,我哪敢怠慢,那厲鬼的每一個字都不敢錯過。
“他跟俺說,鬼娃,父債子償,到十五月圓之夜就來索債,俺當時被嚇得迷迷瞪瞪,就聽到這個。”
老葛聽我說完,身體像突然上緊的橡皮筋,一下子擰巴起來,猛的拽住我。
“它當真是這麼說的?”
我一看這反應就涼了,這事兒還沒算完。
“咋滴?要全家死啊!”
老葛嘴都哆嗦了,他單手行禮道,“阿彌陀佛,怨念真深啊。”
“葛大伯,厲鬼喊我鬼娃,啥意思呢,我咋聽不明白啊?”
啥是鬼娃?王金髮算陰門中人,我從小也學到不少道行法術,雖說都是騙人的把戲,不過還真沒聽過鬼娃的說法。
“有些驅鬼人陽壽將盡,不想投胎就要養鬼娃,為自己續陽壽,個別厲鬼死前已經懷有身孕,不忍心帶着孩子下陰曹地府,就把娃交給驅鬼人撫養,長到18歲時要領回去,鬼約要算利息的,就看當初雙方的約定,有些捨命,有些舍財,這王金髮,唉。”
說到這兒老葛搖頭嘆息,我卻渾身都不自在了,從那字裏行間似乎品過味來。
老禿驢暗示,我就是養大的鬼胎,老王十八年前陽壽已盡,又不想死,於是找到厲鬼領來了鬼胎。
這麼說,昨夜那縷青煙就是俺親娘?它還要把俺送去陰曹地府母子相見?想到這我噗就栽了。
老葛顧不上我,他除去袈裟,從暗袋裏倒出一大堆金粉來,接着開始忙活起來。
他掏出戒刀在俺家門口的大青石上磨起刀來。
“娃子,把大黑狗給我找來。”
我看他又磨刀,又牽狗,一時間感覺特別不好,就急切的問。
“大伯,這是幹啥嘞!”
“你爹頭七前還回來,那厲鬼一定惹麻煩,他肉身燒了,要用黑狗血拌合金粉塑座金身。”
黑狗血是驅鬼人最愛用的辟邪物,看老葛這麼斬釘截鐵,我也不敢怠慢,含着淚勒死了大黑,取了黑狗血,也沒曾想這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