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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
“你先鬆開我。”
李瓚不為所動,目光冷冽。
趙顏里無奈,聳着肩膀緩解酸痛的肌肉主動配合道:“殺害向昌榮一家的人就是吳永旺!我知道他現在藏在哪,我們一起去抓住他。李隊,我保證案子功勞是你的,我只要優先採訪權和第一報道人,這要求不過分吧。”
“吳永旺在逃一年多,行蹤不明。整個廣省警方都抓不到你,你一個記者怎麼知道他的行蹤?他怎麼躲過廣省刑偵系統潛入吳永旺家行兇?你怎麼確定吳永旺是兇手?就憑他有殺人動機?”
趙顏里:“因為我見過吳永旺。”
“什麼時候?”
“半個月前,我找向昌榮要獨家採訪關於青山鎮工程重啟的新聞,一直被拒絕,所以通過關係找到他家。那天是下午三四點左右,我躲在一輛家政車裏進來,避過安保檢查,爬進花園裏,發現別墅里只有兩個老人在,向昌榮夫婦通常應酬到很晚,我那時就想溜進去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私闖民宅,你知不知道犯法的?”
“我要是沒有私闖民宅也不會撞見吳永旺當了小區的遛狗師!”趙顏里本有些心虛,話一說出來又理直氣壯覺得沒錯,就算有錯也是歪打正着的好事。
“吳永旺遛狗時戴家政公司的工作服帽子,但是那天狗看見我、沖我吠,他下意識抬頭看我,我當時覺得他的臉有點熟……為了採訪,我提前準備好很多資料,其中就有吳永旺這樁事。後來命案發生,我調查了一下吳永旺的臉,正好對上,所以吳永旺肯定就是兇手!”
“只有作為遛狗師的吳永旺喂安眠藥,出入別墅,狗才不會吠。而且向昌榮夫婦經常忙工作,很少回別墅,家政都是老人聯絡,沒發現吳永旺就藏在身邊伺機報復。”
李瓚:“是哪家家政?”
趙顏里:“你放了我,我現在開車帶你去。”
李瓚沖趙顏里一笑,轉身離開,不顧趙顏里破口大罵,掏出手機打給廖懷義讓他過來逮捕趙顏里,順便查一下向昌榮經常雇傭的家政公司。
廖懷義聽到李瓚這邊有了新進展,雖說案件轉交市局,但還是選擇配合。
“已經喊了附近值班的過去,至於家政公司……等會兒,我這邊還有備份沒刪……找到了,向家經常雇傭兩家家政公司,其中一家叫鑫鑫家政,開了12年的老字號。另一家叫天鵝之家,開了三年。向昌榮全家被砍死在家,手機都在,所以很輕易從手機里調查到他們的雇傭記錄。”
“哪個家政公司提供遛狗服務?”
“鑫鑫家政。”
“謝了廖哥。”李瓚剛要掛電話,突發奇想詢問:“對了,既然鑫鑫家政是12年的老字號,為什麼向家還同時雇傭兩家家政公司?”
“這倒是不清楚,時間倉促,來不及查,這案子就轉交了。”
“行,地址發我一下。”
“注意安全,別跟孫隊透露你跟我見過面。”
“明白,我哪回賣過您?”
“那倒是。”
“反正也瞞不過孫叔。”李瓚快速說完,掛斷電話。
廖懷義猛拍腦袋,搖頭嘖嘆,突然也有些好奇為什麼特意雇傭兩家家政公司。
一般來說,這些吸血的資本家做太多虧心事都不敢交心,尤其家政服務這塊基本找做熟了的人,有的直接請阿姨在家裏住十幾二十年,就像向家一直雇傭老字號的鑫鑫家政多年,怎麼突然雇傭另一家開業三年的家政?
他一好奇,就順手去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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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顏里見李瓚背信棄義真甩手走人,不由怒目圓睜,使勁掙扎,手腕磨破皮還是掙不開:“李瓚!小人!等我出去一定寫臭你,揭發你們東城區警局欺上瞞下貪污腐敗的罪行——艹!”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突然從陽台處傳來,趙顏里嚇了一條:“誰?!”
“說得好啊,我個人支持你搞臭李隊名聲的想法,但是你有證據嗎?沒有證據的話,會被訴以惡意詆毀人民警察形象的罪名逮捕哦。再加上之前一些有意無意引導民眾相信東城分區尸位素餐、官官相護的言論,還有妨礙公務罪、妨害作證罪,數罪併罰,嘖嘖,到時肯定坐牢啦。
雖然只做一兩年,可是留有案底,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事業毀了、人生毀了。回首往事,會不會後悔今天的話?”
趙顏里緊張得冒冷汗,強製冷靜說道:“我不管你是誰,最好趕緊離開兇案現場。這裏24小時都有保安巡邏,外面監控24小時開着,無死角鎖死這棟別墅。而且警察很快就來,不管你想做什麼都會抓住。”
她明顯色厲內荏,但這時候還能保持冷靜的頭腦分析出利弊,恐嚇+‘為你好’的勸說剔除對她來說有潛在危險的陌生人,可見是性格強悍、極有主張的女人。
這種女人一般野心強、目標明確,事業風生水起,人生也活得精彩,但要是沒有相匹配的聰慧和眼色就會吃大虧。
“我敢來兇案現場,當然是因為監控和警察都抓不到我啊。趙小姐,你不妨猜猜,什麼人特意來兇案現場?我為什麼來兇案現場?”
什麼人特意來兇案現場?除了博關注的無聊主播和新聞記者就是返回來消除證據的兇手!
如果真是兇手,現場肯定留有關鍵證據!
不對,兇手都抓到了還需要什麼關鍵證據?
“哈哈哈哈……趙小姐,你真的是個很有趣的女人。不過可惜欸,我不是兇手。”
陽台那人走出來,以趙顏里蹲坐着的角度只能看到一雙佈滿泥土的陳舊軍靴,嚇得她趕緊閉上眼:“我什麼都沒看見,你放心,警察來了我也一句話不說!”
她突然感覺到一股氣息就在身邊,猛然驚覺,陽台那個人已經到眼前了!
就在她面前觀察着她,像戲謔一隻抱頭亂竄的老鼠。
“我是來幫你抓兇手的。”
趙顏里恐懼的表情凝住,仍不敢睜開眼。
“吳永旺是兇手之一沒錯。”
之一?兇手不止一個?
“兩個哦。而且我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躲藏的地方比你想像中更狡猾。我帶你去找他們,保證讓你毫無負擔之力成為第一個抓到滅門凶殺案的記者。”
趙顏里握緊手,慢慢睜開眼,見到一張白凈的少年面孔:“為什麼幫我?”
她不蠢,知道這人幫她另有目的,但她需要權衡利弊。
“我們有共同討厭的人。”
“李瓚?”
“你不覺得他很虛偽嗎?仗着父母是烈士,警察局所有高官都是他的長輩,不需要多辛苦就可以輕鬆居高位,對諸如你這一類敬業的記者蔑視、諷刺、毆打,以權謀私,讓人忍不住就想狠狠踩他一腳。”
少年說:“而且他今年屢破奇案,是為了明年調到市局支隊鋪墊。”
“揭穿粵江市地產大佬滅門慘案的真兇,撕下明星警察偽善的面孔,更重要的是——”少年俯身在她耳邊說:“青山紅館,你不想挖掘真相嗎?”
趙顏里瞳孔皺縮,審視這少年。
雖然面孔稚嫩,但眼角處仍有細紋,說明他年紀沒有臉看上去那麼小,人看上去瘦但手臂肌肉飽滿,手指覆蓋厚厚的繭。
即使笑着,眼底沒有笑意,反而是令人膽寒的冷漠。
他知道她執着青山鎮工程就是為了當年不明不白的紅館案件?
到底是什麼人?
趙顏里眯眼,轉念一想,管他什麼人,能利用、利用對了最重要,說不定能幫她狠狠報復一把李瓚的同時讓自己大火,躋身成為中國最厲害的媒體人物。
趙顏里:“你叫什麼?”
少年笑容加深,拿一根鐵絲就撬開趙顏里的手銬:“樓吉。”
**
李瓚拿到地址便馬不停蹄趕去鑫鑫家政,從鑫鑫家政的員工登記冊找到負責向家遛狗的員工,卻發現人不是吳永旺。
“沒有其他人?”
“我確定沒有。一直是他負責遛狗,不過以前家佣是在我們這邊合作的,半年之前突然取消了。”
“為什麼?”
“我們沒問,僱主也有不說理由的權利,而且當時賠了一大筆違約金,雙方算是和平解約。”
“負責遛狗的這名員工還在嗎?”
“辭職了。因為遛狗不需要技巧,只要耐心、體力強和不怕狗、愛狗就足夠,所以這方面的職工流動頻繁,基本是兼職一段時間,而且大多數是在校學生,根據他們的時間進行排班。”
“最後一個月的排班名單能不能調出來?”
“可以,我們都是實名制雇傭的。”
李瓚拿到名單,一共三個人,兩個在校大學生和一個社會從業人員,直接撥通社會從業人員的手機號碼輕而易舉套出話。
原來一個月前有個流浪漢出現在他面前,承諾每天給他一個盒飯,他就代替該社會從業人員做兼職,由於這些兼職流動頻繁,雇傭者和受雇者只通過中介牽線而不會碰頭。
受雇者只需微信或企鵝號聯繫中介,發去聯繫號碼和身份證便可接受排班,中介和賣家不會比對身份證。
這社會從業人員見有便宜可占,就以本人口吻註冊多個兼職平台領工作,讓流浪漢代替自己去打工。
連續一個月從事向家遛狗員的人就是頂替的流浪漢,而現在流浪漢失蹤三天了。
到這一步,流浪漢身份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