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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區悅光會所VIP套房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湛藍的泳池,泳池裏一群中年油膩男和漂亮公關肉貼肉,天色還沒暗,燈光已全都點亮。

香檳威士忌接連開瓶,酒水噴洒,連空氣都染上濃濃的酒味。

落地窗由外面拉開,熱鬧的聲浪立刻湧進來。

一個穿着花色襯衫和短褲、坦胸露腹肌的年輕男人走進來,他長着時下女孩子喜歡的秀氣面孔,桃花眼、薄嘴唇和有點尖的下巴,眉梢輕揚,顧盼神飛,誰見了都會心生三分好感。

“江生?”年輕男人擋住江蘅看向外面的視線,居高臨下的看他,伸出手,彎起漂亮的桃花眼,“我是霍文鷹。”

江蘅抬眼,視線有些懶,神色懨懨提不起興趣似的,臉色蒼白、氣質文雅,但誰都不會真當他是無害的書生。他定定地看着霍文鷹,打量半晌,在適當的時機開口:“向陽地產新的當家人原來是這麼出色的人物。”

霍文鷹笑容擴大了點,大大咧咧坐在他旁邊:“整個港島誰不知道江蘅才是年輕一輩里最出彩的那一個,和一群霸佔資源的老不死平起平坐還不輸陣。說起來,您是我最佩服的人。”

江蘅:“年輕人沒有一個喜歡我。”

霍文鷹好奇:“怎麼會?”

江蘅:“沒人會喜歡別人家的孩子。”

霍文鷹被逗笑,他似乎很喜歡笑,天生陽光開朗,這種人即使沒有什麼心眼也能得到許多朋友的幫助。

“不是啊,我爸爸愛在我面前表揚誇讚您,希望我能學到您十分之一的本事他就阿彌陀佛了。受家父熏陶,我做事一向向您看齊,能與江氏合作是我多年夢想,也是我的榮幸。”

“我記得令尊原來是14.k的紅棍,江湖人稱霍三刀。”

14.k是香港回歸前的第一大黑幫,紅棍則是黑話,黑幫堂口的‘高級職員’、‘打手領班’,通常很能打。

霍文鷹這回露出真心實意的驚喜:“現在很少人知道我爸爸以前的威名,他總是懷念過去在堂口當打手的日子,沒想到您還知道這段過往。要是我爸爸還在,他應該會很高興。”

“令尊……?”

“年初病逝。”

“抱歉。節哀。”

“沒事,我媽媽陪他一起去,黃泉路上不孤單。”

這話說得大逆不道,江蘅看過去,然而霍文鷹指着泳池趴笑嘻嘻:“還好有這群漂亮的青年們撫慰我失去父母的心靈,江生,你喜歡哪個?”

“都是霍生的療傷聖葯,我就不奪人所好了。”江蘅說著粵語。

霍文鷹:“沒關係,還算不上我‘所好’的名單。”

江蘅:“那什麼才夠格進名單?”

霍文鷹:“財色酒氣,俗人追求,我也是其中一個。財居酒色前,當然是求財至上。江生,我一直很希望能和江氏合作,共同求財。”

“可以合作的人很多,江氏有什麼理由選擇向陽?”

“目前來說,向陽是最好的選擇。”霍文鷹搖着香檳說:“香港四大家都盯着粵江市這塊地產大餅,青山鎮工程是最好的跳板。之前本市有鴻榮地產坐鎮,外省、外市的房地產商贏得招標機會渺茫,但現在向昌榮一家莫名被滅口,空手交出機會,本來觀望的人都蠢蠢欲動。香港四大家從事房地產多年,規模早已成熟,不可能容忍其他人進去分一口餅,何況你江氏在香港地位也不可小覷。回歸那幾年,江氏最先表決心,支持中央,這幾年裏,一些政策直接越過港英政府向江氏傾斜,其他人怎麼可能不防備江氏?”

江蘅笑而不語。

霍文鷹透過香檳杯倒影觀察江蘅:“要不是各個都害怕被人黃雀在後,江生早就四面受敵。我向陽不同,本來就是夾縫裏艱難生存,江氏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我們,沒力量、聽話,好利用,到哪裏找這麼好的馬仔使喚?”

江蘅:“魚餌撒下去還能撈起一桶魚呢。”

霍文鷹:“我可以保證,向陽是質量最好的一條魚。香港那邊不能合作,內地也找不到更好的合作目標。北方的太遠,南方的房地產商是昌隆和萬銀,但他們盤踞珠三角多年,勢力不可小覷,跟他們合作說不定會被反咬一口。”

泳池外有一個比基尼女人和一個男模先後朝霍文鷹招手送飛吻,霍文鷹一一回應,可見風流多情非同一般。

江蘅:“青山鎮事多,才剛傳出風聲就出現命案,說不定向昌榮一家被滅口就是有人想傻吊除掉一個強力競爭對手。”

霍文鷹哈哈大笑:“江生,您想像力真豐富。不管如何,我們向陽集團敞開大門,隨時歡迎和江氏的合作。”

江蘅笑笑,抿了口酒。

這時身後的門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文鷹。”

霍文鷹回頭看那人,語氣溫和許多:“來了。”

江蘅留意他的神色,微不可察的柔和下來,顯然來人在他心目中的地步不太尋常,於是回頭看來人,那是個相貌陰柔的男青年,眉眼昳麗,長發披肩,舉手抬足都是驚人的柔美。

青年走到霍文鷹身後,雙手按住他的肩膀,輕聲細語:“文叔在等你。”

霍文鷹不耐煩,“老不死……他有沒有為難你?”

青年:“都是小事。”

“老色狼。”霍文鷹起身,對江蘅介紹說:“程北,我的高級助理,能幹又漂亮,江生可別挖我牆腳。”

程北衝著江蘅點點頭,微笑:“江先生您好。”

江蘅:“聽口音,你不是香港人?”

程北:“老家是北方,在南方出生,後來去香港讀書。”

江蘅:“怪不得普通話這麼好。”

程北:“您說得也很好。”

江蘅搖搖頭:“口音混得亂七八糟。”

程北微笑,眼睛彎起來,乖巧又漂亮,在室內霓虹燈照耀下,有一種柔弱的美感,很容易讓人心中一動,進而浮想聯翩。

霍文鷹揮揮手,不知道是心大還是刻意,就這麼扔下程北和江蘅共處一室。

程北向前走了幾步,站定在落地窗的邊角,向外眺望,不說不動,沒人留意,但一旦留意到就再也難以移開目光。

江蘅十指交握,有那麼點心如止水的樣子了。

……

約莫半小時后,霍文鷹處理完事情回來,只看到背對着他的程北。

“沒留下人?”

程北搖頭。

“什麼時候走的?”霍文鷹立定在程北身邊,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逐一亮起的燈光。

“你走後沒多久。”

“真沉得住。”

“他年紀輕輕接管江氏,跟那群老不死周旋多年,平起平坐不說,還讓江氏隱約有超出四大家的勢頭,怎麼可能會輕易受誘惑?而且,你確定他喜歡男性?”程北的手指在落地窗玻璃上畫來畫去,“江蘅不近女色,不代表他一定喜歡男人。”

霍文鷹:“江蘅目前跟一個條子同居,拍過兩人舉止親密的照片。”

程北:“脫單了啊,說不定小情侶熱戀中,你還讓我勾引人家?”

霍文鷹:“試一試,反正不虧,至少知道江蘅挺喜歡那個條子。”

程北眯起眼:“你口中的條子該不會是粵江市的明星警察,叫李瓚那個?我說,最好不要得罪這人,這人破案很厲害。一年來破獲幾樁重案,警局很重視他,我們最好低調點。”

霍文鷹:“咬人的狗不叫,話糙理不糙。真正厲害的人是當王牌藏起來的,你看這個李瓚被粵江警局當成網紅明星一樣推到台前,能厲害到哪去?”

**

“……他就像一塊人形立牌,漂亮但是扁平,沒什麼本事。”

買水回來的高級助理一打開車門就聽到這句話,聲音有點耳熟,低頭看到江蘅手裏的設備差點跪了。

“老闆,你在人家的地盤安裝竊聽器?”助理猶豫着勸說:“老闆,商業間諜、機密竊聽這種不文明的競爭已經過去,現在的時代倡導合作共贏……您這樣不好吧?”

江蘅收起設備:“哦,我不是竊聽商業機密。”

助理鬆口氣,那還好。

江蘅:“我竊聽他們評價我男友,說我男友是咬人的狗,扁平,沒本事。”

助理一口氣提到嗓子眼,老闆鐵樹開花戀愛腦,這合作算黃了。這向陽集團怎麼回事?合作就合作,背後嚼人舌根說人男朋友是怎麼回事?能不能有點新時代老闆的職業操守——

“我同意合作。”

“欸?”

江蘅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給我往死里坑他們。”

“……”

***

吳永旺,被頂包的包工頭,因向昌榮夫婦而家破人亡,逃亡在外,論殺人動機,確實最有可能。

就向昌榮這樁案件來說,那輛被焚毀的套1牌車本來是關鍵線索,可惜斷了。

李瓚繞着向昌榮的別墅走了兩三圈,掀開黃色警戒帶進屋裏,屋裏還保持着命案第一現場的樣子,血跡已然乾涸,裏面也沒什麼特別顯眼的線索。

證物基本都被警方搜乾淨,大體細節也都跟廖懷義說的差不多。

李瓚來到三樓陽台眺望花園,記住入口和監控方位,腦海中模擬當時那輛黑色套1牌車的行車路線,對方顯然熟悉小區的構造,不僅知道監控的位置,還避過小區保安巡邏的缺口,沒被人看到臉。

警方對每個小區保安進行排查,詢問近期是否有陌生面孔經常出入小區,然而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說明兇手甚至沒有對小區進行踩點。

這就說明開着套牌1車的兇手,說明他經常出入小區,或曾經得到過一個契機,頻繁出入小區以至於記住小區的結構。

假設1,兇手是小區的水電維修工或定期家政,那麼有理由出入小區。

假設2,兇手和小區內某些住戶保持一段關係,獲得出入的機會。

回到滅門案本身,向昌榮一家的食物里混有少量安定,而命案現場沒有破壞範圍較大的打鬥跡象,說明向昌榮一家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願吃下含有安定的食物。

誰能讓他們放下戒心吃混有安定的食物?

狗鼻子很靈,聞得出水裏摻了其他東西,一般情況下不會主動去喝,除非喂它食物的人是熟人。

所以答案是家政。

李瓚眉頭緊皺,隱約覺得這案件透着古怪,苦於線索太少,很多信息都串聯不上來。

突然身後傳來細響,李瓚迅速抽出手.槍回身對準聲響發出的位置。

“別開.槍!是我!”趙顏里舉手高聲喊。

看清來人,李瓚放下手.槍,走過去二話不說拷住趙顏里:“擅闖命案現場,故意破壞命案現場,你犯了妨害作證罪,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沒破壞命案現場,我很小心——”

李瓚把趙顏里推到沾滿血的牆邊,用手機拍下來:“我看到了。”

“你公報私仇!”

李瓚露出一個氣死人的笑:“對。”

趙顏里深吸一口氣:“聽着,我不是故意鬧事,也不是跟你作對,我在外面看到你,跟着你進來的——因為我知道吳永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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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深淵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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