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氏

小陳氏

初夏至,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薄薄的熱氣攜裹着院內的薔薇花,落在溫令兒的發間,她將花香捻落,一面打量着種滿奇花異草的園子,一面注意着走在前頭的陳氏,不由想到她方才算賬時顫抖的手。

溫令兒正沉浸在思緒中時,便聽到不遠處傳來銀鈴似的笑聲,她凝神望去,便看到一個柔婉的女子牽着陳氏的女兒走來,兩人說說笑笑,瞧着倒是親熱。

“姐姐,你來了,寧寧一直吵着要摘花呢。”寧寧正是陳氏之女的大名,女子看到陳氏走來,臉上堆滿了笑意,有意無意瞥到溫令兒的身影時,眼底閃過一絲深意,握着寧寧的手緊了幾分。

“這幾日她爹不在,她便好似一隻猴兒一般頑皮,辛苦你費心幫我照看了。”陳氏笑着接過話頭,全無方才在屋裏的冷意,她牽過自家女兒的手,眼底才多了幾分真切之情。

溫令兒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瞧着眉眼同陳氏像了幾分,她若是沒記錯,霍易昱同她提過陳氏的妹妹,因年少時所嫁非人便和離在家,如今經常來看陳氏,同陳氏的女兒關係極為親近。

這般情景讓她不得不多想,一個是和離婦,一個是義公主的妯娌,身份相差的不止一星半點,如今陳氏只有一女,若是生不出嫡子,陳氏的妹妹怕是最優的貴妾人選了。

那女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笑着溫婉道:“姐姐客氣什麼,你我是一家人,姐姐待我極好,我自然是要為你分憂的,話又說回來,這位姑娘是?”

溫令兒看着那女子將話頭轉向自己,連忙將心事斂下,朝着那女子笑道:“是我失禮了,夫人喚我令兒即可。”

陳氏笑着點了點頭,開口道:“令兒姑娘是祁年的表妹,今日將昱兒送回來,便留在此處同我說說話。”

言罷,她又朝着溫令兒道:“這是我的妹妹陳若靜,你喚她陳姨便是,不必客氣。”

溫令兒聞言笑着應下,看向陳若靜道:“令兒見過陳姨。”

既然陳氏願意給她面子,她自然不能推辭,重要的不是眼前女子是誰,重要是在二房,陳氏才是主事之人。

“令兒姑娘眉眼瞧着倒像是一個故人,那個故人也是一個極美之人呢。”陳若靜乍一看溫令兒,其實有些吃驚,溫令兒的眉眼的確像極她見過的一個女子。

“我便當陳姨是誇我長得好看了。”溫令兒聞言,笑眯眯應了一聲,實則卻多了一個心眼,這陳姨看着好相與,實則卻不然啊。

此時站在一旁的寧寧看着最親近的兩個人同溫令兒說笑,心裏有些不舒坦,當即便撒嬌道:“母親,姨姨,我要摘花去,你們給我摘花好不好嘛?”

陳氏的注意力被自家女兒吸引了去,她看着園裏開得正好的花團,溫柔道:“好,母親這便給我們的小潑猴摘一朵最美麗的花。”

言罷,她便走到一旁的花圃中,剛伸手正要摘花,一陣劇痛便從腕間傳來,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手掌顫抖,壓根沒了力氣摘花。

溫令兒見狀,連忙走過去藉著摘花,扶着陳氏的手,軟聲道:“夫人,這朵花我來摘好了,畢竟方才我惹了寧寧生氣,這也算是借花獻佛了,您看如何?”

陳氏緊緊握着溫令兒的手,緩了緩心神,將痛意壓了下去,蒼白着臉笑道:“你既然有這份心,那我也推脫不得了。”

站在一旁的寧寧看着溫令兒同一家母親熟絡的模樣,腦海里浮現出一番場景,小臉皺成一團,大聲叫道:“我才不要鄉巴佬給我摘的花!”

小孩子童言無忌,也許說完便忘了,然而大人卻會記在心裏,溫令兒聽着這番話,面色不顯,然而心裏卻是酸澀無比的。

“住嘴,誰叫你說這種話的!”陳氏察覺到溫令兒情緒,冷了眉眼呵斥道。

且不說溫令兒心裏如何想,若是自家女兒這句話極為不妥,這若是落在大夫人耳朵里,怕又是一番說教了,而且如今京都里有些人本就看不上她的出身,這句話傳出去,豈非坐實她管家不力的才能?

“夫人彆氣,小孩子童言無忌罷了,許是有人平日裏說了些什麼,這才讓她記着了。”溫令兒言罷,俯身在花圃中折了一枝薔薇花,香氣濃郁,花瓣嬌嫩,美極。

她不在意寧寧說了什麼,然而陳氏卻是在意的,一個才五六歲的小丫頭,便是大字都未識得幾個,如何能理解這知道這鄉巴佬?

陳氏被自家女兒落了臉面,臉色不甚好看,她雖然看不上溫令兒的出身,但也不會讓自家女兒知道這等有失禮數的字眼。

“許是丫鬟婆子嘴上沒個把門的,令兒你別在意,我定會好好審一審她們。”陳氏看着溫令兒面色無異,心裏也安了幾分。

寧寧看着自家母親不幫着自己說話,便一把拉着陳若靜的手,撇着嘴委屈道:“姨母,娘親凶寧寧,姨母也覺得寧寧說錯了嘛。”

陳若靜低頭看着古靈精怪的寧寧,滿是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寧寧年紀還小,說錯了不打緊,只要認真改錯便好,令兒姐姐是你的長輩,不可隨意詆毀才是。”

“可……可他們都這麼說,為何沒人說是錯的。”寧寧原本的怒意消了幾分,歪着頭看着陳若靜,疑惑問道。

“這本就是不對的,回頭讓你母親罰他們去,如今知道錯了,便要學會道歉,寧寧乖。”陳若靜聞言眉眼笑意凝了幾分,她倒是不意外這二房的丫鬟如此不上進,處處給人留話柄。

溫令兒看着溫柔體貼的陳若靜,對寧寧的珍惜之意溢於言表,不似作偽,同雷厲風行的陳氏比起來,若她是寧寧,也會更喜歡陳若靜的態度。

“寧寧是不是不愛母親了,怎地只聽姨母的話,我的話卻不聽了?”一旁的陳氏臉上雖然帶着笑,可眼底卻斂了幾分苦澀之意。

寧寧看着自家母親失落的模樣,連忙將牽着陳若靜的手鬆開,蹬着小短腿跑過去抱着自家母親,稚聲道:“寧寧最愛母親了。”

“既然如此,那寧寧可願意給令兒姐姐道歉?”陳氏滿臉慈愛摸了摸自家女兒的腦袋,溫柔道。

此時的溫令兒看着陳若靜溫婉的模樣,又看了看一旁母女情深的場景,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便斂下心緒道:“夫人言重,寧寧如今正是學說話的年紀,以後慢慢來便是。”

言罷,她將手裏的花遞給寧寧,笑眯眯道:“你可還記得我方才說的話?若你同我說對不起,我可以送你一盆在這京都內獨一無二的花。”

“你……你說的可是真的?”寧寧到底是小孩子,就算是上一秒討厭過的人,下一秒便可笑臉相迎,更何況是要送給自己禮物的人呢?

溫令兒聞言笑了笑,將薔薇花枝幹折去,細細將小刺處理掉,繼而將花別在女童的發間,“自然是真的,我不會騙你,不過在此之前,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不會是騙人吧!”寧寧看着笑眼彎彎的溫令兒,心裏對她的偏見消了不少,然而礙着面子,到底是嘴硬。

“條件便是,好好聽你母親的話,你母親說的話遠比旁人更重要。”溫令兒說著,眼底多了幾分暗淡之意,她以前若是好好聽話,母親也許就不會經常生氣了。

如今母親去世,她就算是想好好聽話,也沒人說給他聽,這個世上,只有親人能給你坦誠的愛意和無條件的關注。

“這是自然,我最愛的人是娘親,她說什麼我都聽的。”寧寧飛快應道,牽着自家母親的手,笑的天真可愛。

陳氏看着女兒對自己滿是依賴的模樣,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是她多慮了,然而她並壓根沒注意到站在後頭的陳若靜的目光。

“令兒姑娘倒是會哄孩子,以後多來二房陪着寧寧玩耍,也是極好的。”陳若靜收回目光,繼而看向溫令兒,笑意淺淡。

“陳姨說笑了,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畢竟小孩子耳根子軟,若是聽了不該聽的事情,以後可就難以矯正了。”溫令定定看着陳若靜,漫不經心說道。

不待陳若靜開口,一旁的陳氏突然道:“不知為何,最近這手總是犯病,靜兒你可給我帶了葯來?”

溫令兒一轉頭,便看到陳氏發白的臉色,知道她手又痛了,所以方才陳氏在屋裏算賬時手微微發抖,應當是病症的遺留癥狀。

此時陳若靜急急道:“帶來了,我先替姐姐上藥如何?怪我無能,這葯無法根治病痛,只能緩解幾分痛意。”

“你又說傻話了。”陳氏佯裝瞪了自家妹妹一眼,便扶着一旁劉嬤嬤的手進了亭子。

“恕令兒冒昧,請問夫人這手是因為何種緣由傷及根本?”溫令兒看着陳氏痛得無力倚靠在劉嬤嬤身側,心裏極為驚疑。

陳氏聞言苦笑了一聲,看着自己顫抖的手,嘆了口氣道:“年少時調皮,寒冬時掉落水裏,發了一場高燒,醒來后便這樣了,以前好轉了幾分,可不知為何隨着年紀增長,這病症越發明顯,只能以葯貼應付了。”

“唉,姐姐因為這舊傷也吃了不少苦,若不是這傷,何至於……”

“不必再說,一切隨緣,能嫁給老爺,生下寧寧,已然萬幸。”陳氏打斷了陳若靜的話,她這般在意,並非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她生下寧寧后,手傷加劇,用了一年的葯,然而卻遲遲未曾有孕。

她尋遍名醫,最後才知自己用的藥膏里有一味麝香,加之她生下寧寧時身子虛,所以以後怕是也不能懷孕了,所以今日聽得溫令兒能解她憂慮,她這才將人請來。

溫令兒聽着陳氏這話,約摸也猜出了一個大概,這手傷怕是同陳氏的心病有關了,她正出神,便看到陳若靜從懷裏取了一個荷包。

“令兒姑娘,可否搭把手?”陳若靜打開荷包,從裏頭拿出一副膏藥,繼而將荷包遞給溫令兒。

溫令兒點了點頭,接過荷包時,原本毫無動靜的指環閃過一絲光亮,若她沒看錯,正是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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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這章我昨天放錯了,這應該是14章的內容,我把它和15章調換了一下~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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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嬌表哥為我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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