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鐵骨金心問貪狼 第七回 設毒計權貴謀長

第一卷 鐵骨金心問貪狼 第七回 設毒計權貴謀長

仇宗業徐徐點頭,接過話茬來,用他那陰陽怪氣的嗓音說道:“話雖如此。但想要維持一時,尚且容易。想要維持數十載,倒也難吶。尹溫烈雖被你們拿下來了,貪狼關卻還要有人來守。你們打算,交給誰做?”

王耕與狄挽鳳相視一眼,皆沉默不言。相等彼此先開口,自己好再做決斷。但兩人都不願先開口,故而一時氣氛有些尷尬。又過了一陣,王耕實在耐不住性子,乾笑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聞聽尹溫烈親自提拔了一員副將,年不滿二十,若遣他做鎮北將軍,如何?”

“那小子叫莫然,我在漠北見過。毛手毛腳的黃口孺子,乳臭未乾,怎能託付大事。王大人糊塗了。”狄挽鳳瞥了一眼王耕,呷了口茶,心想堂堂吏部尚書,眼界如此短淺,也不過如此,故而嘲笑道,“更何況那小子乃是尹溫烈親手提拔,二人親如手足,幾乎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倔驢脾氣,如何能與我們一同做事?”

王耕聞言撫掌大笑道:“我就是要用這尹溫烈的人,也正是看中了他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才能順你我之意?”

仇宗業與狄挽鳳皆不解其意,相視一眼,忙問道:“此言何意?”王耕遂解釋道:“二位不妨這樣想。倘若我們明目張胆的用我們自己的人去鎮守邊關,勢必會讓朝中那些時時刻刻盯着我們的老頑固有所察覺,到時他們必然會合力勸諫聖上,致使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而倘若我們先保薦那毛頭小子做鎮北將軍,再以其年紀尚輕,難以獨掌大事為由,派遣一位我們的人,做監軍,時時刻刻盯着那小子。屆時那小子定會成為你我的掌中玩物,扶植的傀儡,空殼一座,並不管事。豈不是既能堵塞老臣之口,亦能如你我之願?”

“甚好。”仇宗業面無表情的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渣,似笑非笑的望着洋洋得意的王耕,說道,“王大人構想周密,計策完全,想來已然盤算多時了罷。”王耕聞言陪笑行禮道:“仇公公過獎了。”

正當二人自以為此事已然完全之時,狄挽鳳還有些猶豫。凝眉眯眼,揪着衣袖問道:“話雖如此說,但說永遠比做,來的輕巧。可那莫然年不滿二十,便擔任鎮北將軍如此要職。朝中之人,難免會有閑言碎語。”

王耕聞言大笑,指着狄挽鳳毫不留情的笑道:“賢弟啊賢弟,你有所不知。那尹溫烈十七歲便官拜鎮北將軍,這麼多年來,朝中對他從不信任到贊口不絕者多矣!有這珠玉在前,莫然又是尹溫烈親自提拔。朝中豈會有人質疑?更何況有兵部鼎力相助,我吏部率先保薦,再由狄老弟你的中樞院從中周全。此事必成!”

狄挽鳳聞聽此言,疑雲盡釋,顧慮全無,心中暗喜,忙差遣府中下人準備宴席,欲招待二位貴客。可仇宗業卻笑而不語,看了他二人一眼,皆滿臉喜色,便開口說道:“不必如此麻煩。只消狄大人去見皇後娘娘一面,再由皇後娘娘這枕邊風吹一吹,何愁陛下不允?”狄挽鳳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微笑着捧茶敬奉道:“仇公公心思縝密,顧慮周全,我等不及也!”一旁的王耕也連連點頭附和。

正當此時,仇宗業又開口說道:“咱家不妨再告訴二位大人一件秘事。這些年來,陛下已然年近七旬,龍體愈發不如從前,近些時日又染了風寒,病體沉重,牽出不少陳年舊疾。宮中御醫皆束手無策,私下裏言道,陛下恐怕大限將至......如今東宮無人,二位不妨琢磨琢磨着立儲之事,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嫡長子早亡,如今太子仍未立,當今聖上又不喜庶長子。倘若老皇帝果真駕崩,撒手人寰,太子之位必然空缺。到時每一個皇子都有可能坐上帝位。如果他們下的籌碼能中,日後定能根本更上一層樓。故而王耕與狄挽鳳都極為重視此事,連連道謝。仇宗業只是微微一笑,說道:“二位大人不必謝我。只是這日後,莫要忘了咱家便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狄王二人點頭若搗蒜。

“咱家還有一言說在前頭。當今聖上畢竟還在位,爾等切莫妄論立儲之事。免得觸怒聖上,人頭不保,還要牽連咱家。”仇宗業立眉怒目,冷言警告道。狄挽鳳與王耕連忙答應。此時小廝來報,只說是宴席已然備妥。三人遂起身,狄挽鳳與王耕於左右扶住仇宗業,正欲一齊往正廳赴宴,不想卻見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闖入中樞丞府,跪倒在三位大人身前。

“仇公公,王大人,可算找到你們了。聖上急召公公與大人進宮。奴才找遍了承天府,才尋到此處。”那小太監上氣不接下氣的喘着,臉頰飄紅,滿額冒汗。王耕見狀,心想必是有要事相商,故而不敢耽擱,急忙向狄挽鳳辭行:“聖上急召,今日無福消受老弟的宴席了。告辭,告辭。”說罷,便與仇宗業一同離開中樞丞府。

且說那狄挽鳳也不相送,而是微微拱手后,目送着二人離開。待他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迴廊盡頭,一直無比謙恭的狄挽鳳這才敢直起腰來,背着雙手,恢復了他朝廷高官的派頭。身旁親信弓着身子自作聰明的說道:“這王大人雖是三品大員,但竟敢與大人您兄弟相稱,實在是太過無禮。”

狄挽鳳並不動怒,嘴角反倒挑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冷笑一聲說道:“哼。那又如何?這王耕看似是個直性子,直來直往,無所顧忌。卻能在官場之中縱橫捭闔,如魚得水,你覺得他會是個簡單的人么?還有那老太監。陰陽怪氣,城府極深。這兩個人都不是凡俗之輩,都不好對付。連本丞都要小心翼翼的侍奉,你以為你是甚麼東西,也敢擅做評價?”

親信大驚,急忙垂頭認錯道:“是,屬下多嘴了。”

狄挽鳳依舊不放在心上,而是將袍袖一揮,邁開步伐往正廳走去。身旁親信小步快走,跟隨在狄挽鳳身後。狄挽鳳當即吩咐道:“把消息放出去,就說本丞已然痊癒,明日即可正常上朝,面見聖上!”

且說那王耕與仇宗業匆忙趕回府中換好官服,乘最快的馬車,快馬加鞭,從西門入宮,直入厚明殿。厚明殿乃是皇帝上朝之前更換龍袍,整理儀容之所在。二人入殿之時,當今聖上奉乾皇帝已然換上了一身鎏金赤玉,大紅盤錦金龍社稷袍,金絲綉九龍纏身,銀線穿明珠熠熠,山河雲錦,精緻奪目。腰系鑲金紫玉帶,頭戴雙龍爭珠冠,冠中鑲嵌的那顆明珠極為罕見,價值連城。姜朝尚火德,故而以赤黃二色為尊。但姜朝對服飾的控制並不嚴格,故而百官亦可用赤,黃單色,若是二色並用,則視為謀反。

年邁的奉乾帝已然六十有八,在位三十四年。鬚髮皆白,乾瘦清癯,面黃肌瘦,形脫神衰。還有些駝背,步履蹣跚,咳嗽不止,毫無帝王之相。已是風燭殘年時,眼看大限即將至。皇帝老了,腦子也糊塗起來,開始重新讒佞之臣,疏遠忠貞良士。又豈是這些時日染了風寒,雖說病體稍有好轉,但依舊是雙眼微眯,精神不振。

王耕與仇宗業慌忙上前拜伏道:“臣下(老奴)來遲,請聖上恕罪!”

“愛卿快快請起......咳咳......”奉乾帝咳嗽不止,幾乎要將胸膛中的心肺盡皆咳出,身旁侍女輕撫其背,小心侍奉,又捧來湯藥,喂其服下。王耕與仇宗業領命起身,仇宗業忙上前迎奉道:“陛下病體未愈,三日未朝,為何今日起身,不在昭明殿休息,莫非今日要上朝么?”

奉乾帝攤開雙掌,無可奈何,慌忙說道:“卿等皆上書彈劾那鎮北將軍尹溫烈,手握重兵,十年未平北疆,素有造反之意。朕以如卿等所願,召他回京,陳兵龍口驛,如今尹溫烈奉旨班師,已到龍口驛,即將匹馬入宮見朕。如此坦然,是否說明他無有反意?倘若他無有反意,平白無故將他召回,又該如何是好?”

王耕眼珠一轉,思索片刻,便躬身上前勸諫道:“陛下勿憂。陛下乃是君,尹溫烈乃是臣。有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休說那尹溫烈素來不敬天子,哪怕他實無反意,陛下召他回來,也無需任何理由。”奉乾帝忙接着問道:“依卿之言,為之奈何?”

“回稟陛下。正所謂人心隔肚皮,尹溫烈雖遵旨班師,陳兵龍口驛,但依舊不能擺脫他有造反的嫌疑。如今陛下已然削其兵權,尹溫烈心中必然不滿。臣有一計,可知其心。”王耕故意賣了個關子,停頓片刻,微微抬起眉眼,掃了一眼奉乾帝,見他六神無主,心慌意亂,故而說道,“陛下可草擬兩道聖旨。一道封賞,一道處死。尹溫烈入朝之時,陛下可先當百官之面,讚賞其功績,褒獎其戰果,一來以安其心,二來可探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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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辭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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