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遲來的表白
計算時間,我已經在外遊歷了足足有半年之久。雖然意猶未盡,但是茲事體大,我還是匆匆進行了一些必要的準備,於第二天一早便駕車北上,趕往家中。
這一路上我無心再欣賞沿途的風景,只想儘快回到家中見到家人,可以說是曉行夜宿,風雨兼程,終於在第八天的時候再一次見到了自家豪宅的大門。
小秦和大李兩個一如既往地忠於職守,見到我的車子興奮得大呼小叫,急忙開了大門。
我衝著他們按下喇叭,車子急速駛進了院中。
我將車子停好,打開車門下車,就見我的父親文天賜懷中抱着文家可愛的第三代寶寶文若宸偕同他的妻子苑雨潔面帶微笑地站在門廳下望着我。那粉嫩可愛的嬰兒長得更高更壯,見了我竟然奶聲奶氣地叫着“小姑姑”衝著我伸出了兩隻肥嘟嘟的小手。
我一路小跑,先是擁抱了苑雨潔,之後擁抱了我的父親,小心翼翼地接過寶寶抱在懷裏,輕輕地親吻他的小臉蛋兒。
那小傢伙竟彷彿記得我一般,將一張櫻桃般紅潤的小嘴衝著我的臉一頓猛親,弄了我一臉的口水,引得父親和苑雨潔哈哈大笑,我也忍不住笑了。
苑雨潔接過寶寶,微笑道:“寶寶來找奶奶抱,先讓姑姑洗澡休息,一會兒咱們再找姑姑玩兒。”一邊對我說道:“文芯,這一路辛苦了,快進來歇息一下。早上你姐姐還說今天你能到家,想不到下午就到了,大家正準備着今天晚上給你接風洗塵,張姐和劉姨正在忙着準備晚飯呢!”
父親也笑道:“是啊!文芯,今晚承澤和米佳也會來呢!”
我有些驚訝地望着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想不到父親與苑雨潔相視一笑,開口道:“你媽媽早已原諒了爸爸和米佳,爸爸也相通了好些事情,不再怪罪她了。何況他們又是你大嫂的親人,總不能老死不相往來吧!這次趁着你回來的機會,將那些恩恩怨怨都一筆勾銷了,日後我們才能更好地相處啊!”
我被父親的話感動,不由得緊緊擁抱住他的身體,在他面頰上印上深深的一吻。
父親眼眶紅了,笑道:“好了,小惡魔,快去洗澡換衣服,寶寶還等着你跟他玩兒呢!”
傍晚,我的哥哥姐姐們陸續下班回到家中,畢承澤和米佳也準時到達了我家。大家圍着遠道歸來的我不住問長問短,我都微笑着一一答覆。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我用筆跟他們交流,再沒有人因為我不能講話而發感慨,這令我感到輕鬆和愉快。
我雖然身處眾人的包圍之中,卻沒有忽略畢承澤的舉動。今夜的他身穿一套淺色的休閑裝,消瘦的面頰似乎更加蒼白,沒有什麼血色,就那樣默默地坐在沙發的角落裏看着我。
我無暇思考他眼中的情緒,似乎有很多的欣喜,但是也有很多的痛楚和憂傷。我不知道這麼久以來他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我不知道他是否走出了被蘇琨瑤拋棄的痛苦,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向那個唯一能夠給予他幸福的女孩子表白……
這麼久以來我跟他幾乎從未有過私下裏的聯繫,只是偶爾在微信群里互相問候一聲。非是我無情,也不是我真的已經放下,我只是不敢,我只是害怕,我只是擔心自己承擔不起那樣的結果,我只有逃避,不去接受任何關於他的消息,彷彿這樣做就能夠減輕自己的痛苦一般。
晚餐自然是非常豐盛,這麼久以來我幾乎每天都會品嘗到一種或幾種新的食物,但是今天再次吃到了熟悉的家常飯菜的味道,我不禁胃口大開。
坐在我身邊的父親不時地為我夾菜,嘆息道:“這孩子是有多久沒有吃到一頓飽飯了嗎?”
我笑着對他搖頭,依舊將好吃的大口塞進嘴裏去。
文蓉嘻嘻笑着舉杯道:“爸爸,若不是我要結婚,她還在外面遊盪呢,又怎麼會這麼乖乖地跑回來陪着大家吃飯,所以啊,你們都要感謝我才對!”
父親急忙附和,提議大家舉杯敬文蓉一杯,我也舉起酒杯一口喝乾。
文蓉故意叫道:“爸爸你看你的寶貝小女兒,喝起酒來就像喝水一樣,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啊!”
在眾人的鬨笑聲中,我微笑着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替眾人將酒杯一一斟滿,之後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飲而盡,又對着眾人鞠了一躬,表達我對眾人的感謝。大家也都明了我的意思,紛紛舉杯乾杯。
此時的我藉著微微的酒意,將目光轉向畢承澤。只見他幾乎不怎麼動筷,只是不停地將杯中的紅酒倒進自己口中,面上露出微笑,眼底卻深藏悲傷。
我不禁一陣心疼,難道半年的時間過去了,他還是沒能走出情傷?這可憐的人啊!“拿什麼拯救你,我的愛人”!我心底里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繼而面上開始火辣辣的發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
晚飯結束之後,米佳直接向我父親請求,要他答應第二天接我去她家小住幾日。父親稍微猶豫了一陣,繼而釋然道:“好吧!不過不要太久,文芯還要幫着文蓉做一些婚禮方面的準備呢!”
米佳欣喜異常,連連保證不會誤事,之後跟畢承澤一起告辭離去。
第二天傍晚,畢承澤將我接到了畢家,米佳親自下廚,跟秀華姨一起做了一桌子豐盛的菜肴。我笑着表示太豐盛了,米佳卻不停地將那些美味的食物夾到我的盤子裏,於是我的胃再一次承受了超負荷的壓力。
飯後,我捧着肚子告訴米佳:“媽媽,我要變成大胖子了!撐死了,受不了了!”
米佳笑着拉起我的手道:“沒事芯芯,你跟承澤兩個陪着媽媽出去散散步好嗎?”
我們當然沒有異議,於是米佳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畢承澤,我們三個一起走在華燈初上的馬路上,氣氛竟無比的和諧。
米佳含淚道:“真好,我終於可以再一次帶着自己的兒女這樣悠閑地散步了!真是太好了,真想每天都這樣啊!”
我有些尷尬地笑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畢承澤卻難得地開口了:“媽媽,我也想每天都這樣,陪着你,陪着文芯,還有爸爸,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我聽着那貨彷彿痴人說夢般的話語,不禁搖着頭笑了。
畢承澤停下腳步,盯着我的眼睛問道:“文芯,你為什麼搖頭?難道你不願意陪着媽媽,陪着我這樣子生活下去嗎?”
我沒有過多考慮他話中的含義,掏出紙筆寫道:“哥哥你傻了,等將來有一天你結了婚娶了媳婦兒,自然是你們兩個每天陪着媽媽和畢叔叔,我怎麼可以充當電燈泡呢?是吧,媽媽?”
米佳看后微笑着搖頭不語,畢承澤眼中似乎有一抹亮晶晶的東西一閃而過,他很快將頭轉向另一邊看向馬路對面。
那邊的甬路上正有兩對兒相擁散步的情侶經過。
我見他不回頭,以為他心有所感,便繼續寫道:“哥哥,你不必羨慕人家啊!像你這樣的男生,一定會有更優秀的女孩子來愛你的!到時候你不要娶了媳婦忘了娘,忘了媽媽和我就好了哦!”
畢承澤看過了我的紙條,忽然面色大變,他似乎很生氣惱怒,最終卻變成了悲傷無助。
他強忍住眼中的淚水,一隻手忽然捂住自己的腹部對米佳道:“媽媽,我忽然胃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讓文芯陪你再散一會兒步吧!”
米佳嘆息着點點頭,畢承澤大步離去,頭也不回。
我用疑惑的目光望向米佳,米佳嘆息道:“芯芯,你不知道,自從你出事以來,承澤就一直生活在自責與愧疚之中。起初他發了瘋似的到處尋找你,後來你滿身傷痕地回來,他又整夜整夜心疼你的傷睡不着覺。你爸爸又不允許我們去看你,他就更加難受。好不容易見到了你,你卻又出去旅行了這麼久。”
“這半年以來,他每天白天拚命工作,不讓自己有閑下來的機會,晚上回家后便捧着手機苦苦等待着你的消息。在你開通微博以後,每晚坐在電腦前看你的微博便成了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有好幾次我因為擔心他進到他房間裏看看,都撞見他沉默着流眼淚,有幾次還趴在桌子上傷心地哭泣。”
“今年春節過後公司里組織員工體檢,醫生說承澤患上了很嚴重的胃潰瘍,要他好好休息住院治療。但是他不肯住院,吃藥也不及時,有時候還要喝酒應酬……唉,媽媽只有你們兩個孩子,好不容易你平安歸來了,卻得了失語症,這一個卻又這樣……芯芯,媽媽該怎麼辦啊?”說著說著米佳竟然控制不住情緒一把抱住了我開始哭泣。
我強忍住心中的陣陣疼痛,扶着她在街邊一張椅子上坐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米佳哭泣着道:“芯芯,媽媽想請求你幫幫媽媽,你幫我勸勸承澤,要他好好吃藥,配合治療,好不好?”
我看着她眼中的痛苦與期待,不禁點了點頭。
我陪着米佳一路散步閑談,話題竟一直沒有離開畢承澤。
我鼓足勇氣委婉地向米佳打聽畢承澤是否已經跟他心儀的女孩在一起了,米佳苦笑着搖頭道:“芯芯,你不知道,雖然承澤他從小就是個優秀的孩子,但是他從小到大就只有蘇琨瑤一個女朋友,琨瑤跟他解除婚約后,他也從來沒有跟哪個女孩子交往過。”
我寫道:“是啊!蘇小姐太優秀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啊!經過了蘇小姐給哥哥的打擊,恐怕他一時很難接受別的女孩子啊!”
米佳滿臉無奈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後長嘆一聲,拉着我繼續散步。
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鐘,由於我們都惦記着畢承澤,便一起來到他的房中看望。
畢承澤的房間只開了一隻落地燈,他正斜倚在床上閉着眼睛,手邊是一本翻開的書,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怎樣。
米佳輕手輕腳走上前輕聲呼喚他的名字,我則猶豫着沒有進門。
畢承澤睜開眼睛看到米佳,起身道:“媽媽,你回來了。”
說完目光向著門口的方向望過來,我有些尷尬,只好走進去站在米佳身後。
米佳問道:“承澤,你怎麼樣?很難受嗎?吃過葯了沒有?”
畢承澤搖搖頭道:“媽媽,我沒事,不必吃藥,您也累了,去休息吧。”
說完他起身扶着米佳向外走去,將米佳送回她自己的房間,之後那貨彬彬有禮地對我開口道:“文芯,時間還早,你就隨意吧,別客氣,這裏也是你的家啊!我困了,就不陪你了。”說完竟然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我有些氣悶,卻又無法可想,只得悶悶地走回自己的房間。我環顧着房間裏精緻的傢具擺設,竟然無事可做,又不想睡覺,只好坐到電腦前開始瀏覽自己的微博,回復一些網友的留言,又給王主編髮了幾篇新作品和照片,之後打算靜下心來寫東西。但是往日裏文思泉湧的我在電腦前枯坐了足足有十幾分鐘,卻連一個字也沒有敲出來。
無奈我只好關掉電腦,開門下樓。大廳里還亮着燈,秀華姨正在一邊看電視一邊擦擦抹抹,他的丈夫方叔手裏捧了一隻紫砂壺不時喝上一口茶陪着她。
我沖他們微笑示意,之後便來到院子裏。今夜天氣晴朗,氣溫比白天的時候低了很多。我沿着一條卵石小徑來到這座漂亮的白色建築的後院,只見後院種植了很多花木。此時已是初春時節,一些花樹的枝椏上已經開始冒出了豆大的花苞,估計再有幾天這樣的晴好天氣的話就會開放了。
一想到又一個春天即將來臨,而我也已經邁入了二十一歲的門檻,不由得感嘆一聲,心想:“時間如流水這話果然沒錯,轉眼之間我認識畢承澤已經快到六年了。我曾經離他那麼近,如今卻好像與他相隔着千山萬水般越來越遠,想想真令人難過……文芯,怎麼辦?你可以戰勝自己,可以死裏逃生,可以不在意自己成了半個殘疾人的事實……可是,你可以停止愛他嗎?你可以停止呼吸嗎?……你終究還是不能放下他,不能不想他……”
我站在一株含苞待放的玉蘭樹下無聲哭泣,夜晚的涼風迎面吹來,很快將我身上薄薄的衣衫穿透。我默默擦乾眼淚,開始沿着院中小徑慢跑,希望能夠藉此抵禦寒冷、趕走心底的難過。
半個小時之後,我已經跑出了一身熱汗,於是慢慢一邊擦汗一邊走回那座白色的大房子裏去。秀華姨和方叔已經不在大廳里了,整座房子裏靜悄悄的。我沿着二樓的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間,路過畢承澤的房間時忽然聽到了一種聲音。不像是在講話,也不是在哭泣,倒像是壓低了聲音的**。
我想到他的胃病,不禁停下了腳步。但是我卻猶豫着自己該不該敲門進去,正躊躇間,一聲更大的**聲傳來,我立即將那些顧慮拋開腦後,抬手輕輕敲門。
**聲立即停止,卻沒有回應。我握緊門把手用力轉動,那看似關的緊緊的房門突然就開了,倒把我嚇了一跳。我走進房間,隨手關上房門,打開了壁燈。
畢承澤躺在床上,身體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捂住腹部。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將自己的臉埋進了枕頭裏。
我一驚,急忙將大燈打開,走到他身邊查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貨卻將臉深深地埋進枕頭裏不肯出來。我心中發急,雙手用力將他的身體硬生生扳了過來。
他無奈仰躺着看着我,臉色蒼白,額頭是一層細細的冷汗。我抓着他的手用眼神詢問,那貨卻將臉轉到一邊不看我。
我心中不禁哀嚎:“又來了,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又發小孩子脾氣!”
我打開他床頭的抽屜翻找,希望能夠找到止痛藥,但是翻遍了三個抽屜也沒見到一隻藥瓶。
正抓狂間,那貨終於開口道:“在寫字枱中間的抽屜里,那個大的白色藥瓶。”
我急忙跑過去翻找,之後倒水,晾涼,扶起他的身子,將兩粒藥丸餵給他吃,之後又小心地扶着他躺下。
我將毛巾用熱水打濕,擰乾后替他擦拭冒汗的額頭和面部。這次那貨不再抗拒,乖乖地任我擦拭。
我看着他緊皺的雙眉和捂住腹部的雙手,拿出紙筆寫道:“痛成這樣還逞強,我送你去醫院。”
畢承澤開口道:“我喝了葯就會沒事了,不必去醫院。”
我寫道:“有病了就必須去醫院,你又不是小孩子,難道是害怕打針嗎?”
畢承澤搖搖頭不開口。
我心裏急的直冒火,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卻被那貨一把拉住道:“文芯,你是在乎我的,你是心疼我的,對不對?”
我急着打電話,便匆匆地點頭。
可是那貨卻再一次阻止了我道:“那好,文芯,你答應我以後每天都陪在我身邊,我的病便會好了,好不好?”
我被他的話驚到,不禁怔住了。
畢承澤繼續道:“文芯,你這狠心的小惡魔!你是惱恨我跟蘇琨瑤有過婚約,惱恨我曾經那樣關心她維護她對嗎?所以你就這樣狠心地折磨我,氣我,不肯原諒我對嗎?”
我不知道這貨在說些什麼,心卻開始慌亂起來。我努力想掙脫他的手,想逃回自己的房間裏卻,卻被他死死抓住不放。
畢承澤乾脆坐起身,繼續道:“文芯,別告訴我你不在乎我,別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深深地愛着你!”
“是!以前是我沒有認清自己的本心,連我自己也沒有覺察到自己早就深深地愛着你而且不能自拔!因為從小到大媽媽一直告訴我我還有個妹妹,找到你之後我也以為你就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才昏了頭,同意跟蘇琨瑤訂了婚,並且努力做好一個未婚夫該做的一切!”
“但是,那日琨瑤跟我解除婚約時候的一番話徹底驚醒了我,她說我對你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兄妹之情,我對你的關心也早已超越了對她這個‘未婚妻’的關心。只因為從小被媽媽灌輸了太多你是我妹妹的思想,我才會認不清自己的本心,錯將愛情當親情。”
“我認真回想了我們之間的那些點滴往事,我開始漸漸意識到,從你十五歲的時候一頭撞在我懷裏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歡着你,愛着你。”
“知道了你就是媽媽的親生女兒,我簡直又驚又喜。我想靠近你,想跟你在一起,想為媽媽找回女兒。”
“我住進文家,表面看來是搜尋你‘受虐’的證據,潛意識裏卻是因為我想時刻都能見到你。我耐心地等着你長大,等着你回家。”
“可是我好不容易等到你長到了十八歲,你這小惡魔居然又跑到那個山溝溝里去當什麼支教老師!當老師也就罷了,竟然還在那裏招惹了一個病入膏肓的於琿!”
“我跟文宣哥在那裏住了幾天,就是瞎子也能看出那於老師對你的情意。我心中嫉妒得發狂卻又無可奈何!他病倒了,你照顧他;他去世了,你想着他,為他P圖,去他墳前祭奠……”
“你為他做了那麼多,卻全然不顧我的心裏有多疼多難過……恰好那時候琨瑤的祖父主動提出來要我和她訂婚,我經不住大伯和伯母的勸說便同意了。之後我有意帶着琨瑤在你面前出現,卻並沒有意識到我的這些愚蠢的舉動對你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你暈倒,你受傷吐血,我還安慰自己那只是因為你恰好身體不適,竟然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的愚蠢行為已經造成了多麼可怕的後果……”
“你終於徹底傷心,縱身躍入那湍急的河流中將蘇琨瑤救起,我卻眼睜睜看着你被洪水沖走轉眼不見,爸爸和蘇琪鈺死死抱住我的身體不叫我跳進那湍急的水流之中……”
“天可憐見你大難不死,終於被我們找到!但是當我看到你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的道道傷痕,當我看到你被口罩遮住的面孔,當我看見你眼中的絕望與驚懼,當我看到你躲閃的目光,我就知道我已經徹底地失去你了……”
畢承澤說道這裏已經泣不成聲,哭得難以自已。
我也早已淚流滿面,只好任由他拉住我的手繼續哭訴:“文芯,對不起,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請求你的原諒。可是我只求你看看你自己的本心,你也是在愛着我的,對不對?你也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你心疼我被人拋棄,你心疼我身體的疼痛,所以你才會那樣安慰我,才會來這裏照顧我,對不對?文芯,我求求你,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更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這麼多年以來我們總是有意無意地互相折磨虐待,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所以,別再躲着我,別再不理我了好不好?好不好?”
我看着面前哭成淚人兒的畢承澤,心裏已經被痛苦填滿。
我哭着掙開他的掌握,提筆寫道:“不要再說了,哥哥。一切都太晚了。我其實是個心胸極度狹窄的人,我忘不了你跟蘇小姐溫情相擁的樣子,我忘不了她在你身邊小鳥依人的樣子,我更加忘不了你曾經給予她的那樣溫柔的目光與悉心的呵護!我無法原諒這一切,我沒有那麼大度!”
“當初的我就無法與蘇小姐相媲美,而今的我更是已經成為了半個殘疾人,我之於蘇小姐更是天壤之別!我無法原諒自己的不完美,我無法忍受我最愛的男人一生要與一個啞巴妻子共度!”
“所以,哥哥,就請你忘了我吧!你這樣的人應該得到完美的幸福,你也一定能夠得到的!不要擔心我,你今晚對我所說的這些話和我們之間的那些點滴往事足夠支撐我度過餘生!哥哥,珍重!”
寫完之後我將紙片遞到他手上,便急速離開了他的房間。進到自己房中,我將門鎖好,衝進了浴室。
溫熱的水流彷彿母親溫柔的手掌,撫摸着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我忍不住痛哭起來。
今夜畢承澤這番長長的表白,令我無比的難過,也令我無比地快樂。這難過與快樂就像兩把鋒利的匕首般一下下刺痛着我的心臟,逼迫着我只能用哭泣去對抗這種疼痛,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