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膽立大功

短短三日，方洛已經將整個巡捕房摸了個熟透。.

以前的方洛也算是半個鄉人野士，不愛接近太多俗人俗事，只是想安穩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可是自從跟兩大幫派掛上鉤之後，方洛已經不自覺的要開始為自己爭取了。因為現在的處境，若是自己還懷着任波隨流的心態的話，那自己遲早會被這無奈害死，會成為幫派爭鬥的犧牲者。所以，趁着現在有機會接觸到不同的領域，一定要撒下自己的足跡，方便以後成事。

虹橋捕房算是法租界的總巡捕房。始建於二十年前，於前年重新翻修，現在新建的捕房設計為四幢高層建築，北邊的一幢為辦公大樓，面臨福州路，底層至六層為管理處辦公室，七至八層為俱樂部和遊藝室，九層為無線電及電話室。南邊一幢底層至二層為羈押室和辦公室，三層為宿舍、餐廳，四至八層供有眷屬之洋人警員使用，西面一幢底層至七層為華捕宿舍，也就是方洛跟羅氏三兄弟住的宿舍。

方洛跟羅氏三兄弟同分為三等華捕，住在同一間宿舍。雙方之間頗有照應，過得也是有聲有色。雖然方洛剛剛到職，但是立刻投入到工作當中去，顯盡了活力與負責，他每天都跟着法國巡捕身後，挨家挨戶去徵收“地皮捐”、“房屋捐”，類似於斧頭幫徵收的保護費。因為方洛長期跟法國巡捕混在一起，所以從中分了不少。因為方洛做事勤快，又會拍馬，所以那些法國巡捕自然也願意帶着方洛。不過羅氏三兄弟相比之下就有些死腦筋了，他們不願意跟法國巡捕為伍，通常跟着為數不多的華捕混在一起。可是華捕在巡捕房的地位本就不高，而且儘是二三等，難以有出頭之日。方洛便經常過來遊說這三兄弟，勸他們多跟着法國人混着，以後能多找些升遷的機會。三兄弟聽了方洛所言，也開始像方洛一樣跟着法國巡捕混，從中撈到不少好處。整個華捕裏面，就方洛跟羅氏三兄弟在法國人堆里混得最好，所以其他華捕也都去巴結着方洛他們，希望也能分得到一點好處。

吃水不忘挖井人。若不是他所授的神拳技藝，方洛怎麼進了虹橋捕房？所以在他做了巡捕的第二天就悄悄跑回了福永路去尋找乞丐師傅的下落，可惜早已絕了蹤跡，連街尾的那個棚子都已經被拆掉了。後來他轉到古董店的後門，發現門口一大塊整齊的缺口，看着手筆就知道是乞丐師傅之作，想必他已輾轉到其他地方去安居了。從此以後，方洛便每天跟着法國巡捕一起出外收稅，一邊尋找着乞丐師傅的下落。

眼瞅着進了巡捕已經有半個月了，方洛現在在這虹橋捕房還算是個小的公眾人物，因為跟周遭的人關係都處得很好，很多華捕要找洋人巡捕都去找方洛，而方洛也從中收取一點傳話費，久而久之也賺了不少。長期跟洋人混在一起，方洛也會了一點洋人，經常把剛學到的洋文交給同宿舍的羅氏兄弟。

這天，方洛跟着羅氏兄弟里的老二羅武一起在街邊的茶攤喝着茶。話說這羅氏三兄弟，方洛可是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方法把他們分辨出來。這三兄弟長得真是相像，特別是老大羅文跟老二羅武，完全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至於老三羅傑倒是有些不同，因為他的哥哥都是雙眼皮，而他是個單眼皮兒。方洛曾經觀察了羅文跟羅武良久，發現這兩兄弟的耳朵有所不同。羅文的耳廓很圓潤，看上去就像個茶杯把兒一樣，而羅武的耳廓稍微乾癟了一些，所以之後方洛就照着這個方式來分清哪個是老大哪個是老二。

“洛哥，今天怎麼沒跟白送喜他們一起出來？”大冬天的上海灘卻出起了大太陽，熱得羅武真想把這扣死的巡捕衫脫掉。

白送喜便是方洛經常跟着的法國巡捕之一。他經常帶着方洛去一些街道收稅，也是方洛的重點拍馬對象。白送喜對方洛也不錯，下放了兩條街給方洛，讓他自個兒去收稅，這也給了方洛一個很好的撈錢機會。當然，事後方洛也分了不少給他，雖然心痛，可這些人情是必須要做的。

“別提了。前兩天去端農戶的窩子。那些農戶本就靠着一點地界兒過活，我們這一去端，那些農戶肯定不幹了。還有那些墳主，死活不肯遷墳地，所以就連同起來一起抗捐，鬧得腦殼痛。白送喜他們被上頭的抓去教訓去了，估計下午又要去那邊，哪還有時間出來晃悠？”方洛送了一口茶入嘴。長期跟那些巡捕混在一起，方洛也有樣學樣的滿嘴糙話了。

“洛哥，我聽說跟白送喜有可能有機會升巡長。之前的老巡長好像要回國去了。”羅武給方洛放了一個消息。

“真的？”這個消息讓方洛起了興趣，“你從哪裏聽說的？”

“最近都在傳呢。只是下頭的在悄悄傳，所以沒到你的耳朵里。”羅武又給方洛斟了一碗茶。

“是洪鐘說的吧？”方洛笑笑道，“洪鐘那傢伙就是喜歡扒些小道消息出來。”

方洛所說的洪鐘是巡捕房的三等華捕。此人雖有些神神叨叨，但是因為喝過洋墨水，聽得懂一些洋文，所以經常探得一些小道消息。最近他也在積極的往方洛這邊靠攏。方洛知道這消息肯定是洪鐘讓羅武主動放給他的。

“洛哥，你還甭管是誰說的。有這事，咱們是不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啊？”

方洛看羅武躊躇滿志，料定他腦里必有了些想法，示意讓他說說看。

“咱們華捕在巡捕房裏面本就地位低三，當然不能跟英租界郭杏山之流相比，他們可是財閥巨頭子，我們不一樣。我尋摸着你跟白送喜的關係不錯，他最近又為這事頭疼。洛哥你何不做個順水人情把這事給處理了，若是那姓白的能升上巡長，我們必定也是跟着要發達的啊。”

方洛也想到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幹一筆能證明實力的事兒。現在被羅武說了出來，這事基本雛形已定，立刻拍板道：“好！這次辦妥了這件事，送白送喜這麼一個人情，他怎麼個樣子都得給我們點甜頭嘗嘗。”

“那我這就去把大哥三弟叫上！”羅武看方洛行動已定，也說干就干。

“不。你去把所有能用的華捕全都叫上。這一次我不僅要升我們，也要帶着雞犬全升天！”

羅武雖然不知道方洛心裏打的什麼算盤，不過既然他吩咐了，自己做好便是。

待羅武糾集齊了大批華捕趕到正在鬧抗捐的地盤之時，白送喜等外國巡捕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藍色的眼珠子裏冒出點點光亮。

“Mr.方，你來得正好。”白送喜用蹩腳的中文表示對方洛的感謝。

在方洛帶着的一眾華捕里，當然也有洪鐘。藉著這個勢頭，方洛把洪鐘推了出去，讓他作為自己的翻譯。白送喜發現三等巡捕里竟然有會外文的華人，頓敢驚喜。

方洛讓洪鐘傳達自己的意思，告訴白送喜等人讓他們放心，他方洛一定有辦法處理現場的一片狼藉。

其實方洛心裏也有些沒底，他從沒有上過大的場面，現在要他獨自指揮着手下糾結來的華捕鎮壓面前這一大批手拿鋤頭人多勢眾的鄉民，他還真沒那個膽，下不去那個手。畢竟方洛也是從窮困這一步走來的，可是為了自己發達，只能讓這些百姓受苦了。

“你們這些狗腿子，跟着這些洋鬼子一起壓制中國人，你們還有沒有血性了？”帶頭的一個健壯農民拿着刨鏟子在方洛面前晃了晃。

方洛微微點頭，羅武等人就沖了上去，把那個農民揪住一頓亂打。身後的農戶看到這陣勢都紛紛的沖了出來，跟重衝過去的巡捕對干。

華捕有限，農戶又多。方洛為了立功，又沒有要洋人們的支援，現在被困於此，真有些難看。農戶墳主跟着華捕們廝打在一起，好在羅武**來的華捕都是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這些反捐的農戶里有大部分都是婦女跟老嫗，爭執久了，差距也就凸顯出來了。

方洛操起地上一把鏟子，繞過正扭打一團的農戶們，衝上一個墳包，拿着鏟子拗了起來。那些墳主看到方洛糟蹋墳地，全都退下了前線陣地，紛紛轉向後方朝着方洛圍來。這樣就幫華捕們分散了力量，那一幫反捐的農戶很快就抵不住了。

墳主們眼看着自家的墳地被刨得稀爛，個個都氣紅了眼。方洛採取了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原則，每個墳都刨一鏟子，讓那些墳主都去顧着他們的墳地，來不及一哄而上追自己。不過就算是這些墳主全都圍上來也無所謂，這些日子方洛可沒有疏於練拳，現在自己的拳法只有增沒有減。這些墳主個個參差不齊，就算是圍攻，方洛也還是有那麼一點把握突圍的。

白送喜眼看局勢差不多控制住了，立刻派出洋人巡捕參與圍剿。方洛也趁機脫身，跑到白送喜的身邊，大讚特贊他的神威。洪鐘也將方洛的原話轉達，哄得白送喜笑得合不攏嘴。本來，動遷的農戶跟墳主都還能得到一些補助，可是這些人拒遷，所以發出的補助全都流入了白送喜跟方洛等人的荷包，當然拒遷的這部分白送喜是不會向上呈報的。

這件事之後三天，虹橋捕房的巡長鮑利就回國去了，巡長這個職位自然就落到立了大功的白送喜身上。白送喜上任之後，將方洛推薦給上級，再加上督察亨利對方洛本就有些印象。於是方洛就一下子從三等華捕提升到巡捕房便衣警察，被派差到十六鋪一帶活動。而跟着方洛一起參與了圍剿的華捕們全都得了嘉賞，因為洪鐘在這次行動中也表現不俗，所以被破格從三等華捕提升做白送喜的隨從秘書，事後白送喜因為這次升遷足足請方洛吃了三天三夜。於是方洛的人際網子便從整個虹橋捕房開始撒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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