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第十章

周子青眼睛裏只盯着徐長勝,對劉桂萍的咒罵叫喚,只當她瘋狗一隻不理會。隨便叫,會叫的狗咬不死人。

皺着眉,卻對徐長勝說,“都說最親不過娘舅,你是我親舅舅,可這些年打我最多的就是你。說我頂嘴不聽話,隨手就是一耳刮子扇過來。我就想問問,我到底哪裏不聽話。對比徐佳,我比她做得好,可她不挨打,不挨罵。說白了,就是我不是你生的,爹媽又不要,打了抽了找個理由,反正沒人管。旁人看不過去,也就一句話搪塞過去。一句頂嘴不聽話,可誰家孩子不聽話,是往死里打的?

這麼些年,我才想明白這裏面的道理,我們不是一家人,幹嘛非要擠在一個家裏。你是我舅舅,你也只養了我三年。可三年裏,我做了多少事。徐佳在家寫作業,我卻要下地幹活鋤草捉蟲。她睡懶覺,我要洗衣服餵豬。你憑什麼動不動就吆喝着要打死我,抽死我。說我是白眼狼?我是不是站着不動乖乖被你們打死,你們才樂意?”

周子青原本覺得徐長勝是不是性格火爆,有家+暴傾向。可不是,他是針對性的,就只針對她。

徐長勝眼中怒火翻騰,“就憑你你現在說的這些話,就該打一頓。死丫頭片子滿嘴胡沁,不讓你上學,鬧出這麼多事來。我是你舅舅,你.媽不要臉跑了,你爸不負責任。我管着你,養着你,把你養得不知天高地厚,恩將仇報。還要分田分地,不打死你,整個家都要讓你拆了。”

徐奶苦苦拽着徐長勝,“長勝有話好好說,你別動手。”

劉桂萍一看,立馬上去硬是掰開徐奶的手指頭。一邊罵咧咧的喊到,“不打她不聽話,她現在敢這樣,別是媽你在後面鼓勁吧?把親舅舅一家趕出去,這是人做的事?不說我們養了她三年,但凡她記着點恩情,昨個村民搬家,她都該出來攔一把。可她巴不得我們趕緊走,那老房子能住人?媽你去看看,一抬頭,房頂全是蜘蛛網,早上蜘蛛結網都爬到枕頭邊。你和小畜生住着這邊好房子,哪管我們死活啊。不懂事不孝順的東西,難道還不該管管?”

徐奶看着徐長勝拿着楊樹條子抽人,周子青手裏菜刀壓根還不上手。樹枝抽在身上,又狠又疼,周子青尖叫着喊着,

“救命,徐長勝殺人了,徐長勝殺人了。”周子青凄厲尖叫聲,轉播的很遠。

周子青握着菜刀往屋裏躲,徐長勝人高腿長,抓小雞似的,把周子青薅了回來。手狠狠掐着周子青的後頸,抵在堂屋門板上,手裏楊樹條細尖都抽斷,就握着後半截粗的,照着周子青小腿使勁抽。變抽咬牙切齒的喊,“我讓你跑,你跑啊?”

周子青只覺得後頸像是被老虎鉗子夾住一樣,整個人使出全身力氣也掙不出來。額頭壓着板門,蹭的生疼,可比不上小腿抽的心直抽抽。

“長勝啊,你要打死她么,別打了,別打了。”徐奶哭嚎着要去拉開,可劉桂萍拽着胳膊就是不讓走,嘴裏還泄憤說著,“就這樣不聽話的還不打?小畜生,不打一頓,是不知道改的,這都是為了她好。”

周子青疼的眼睛裏開始冒星星,視線恍惚不清。咬着牙硬是把右手的菜刀遞到左手上。

劉桂萍看熱鬧呢,一看周子青左手揚起菜刀,立馬嚇得大呼一聲,“孩子爸~”

“長勝啊~~”徐奶瞪直眼,心跳急到嗓子眼。

周子青身上太疼了,想都沒想舉刀下去,直接劃到徐長勝手臂上,頓時一道血流沿着胳膊肘往下滴血。

徐長勝疼的猛地甩開周子青,火冒三丈的看着胳膊上的傷,咬牙抬腿踹過去。周子青側身躲開了,粗喘着氣坐在地上,凶性十足的眼睛,狠厲無比的盯着徐長勝。

手裏握緊刀,猙獰狠厲的神情,不見一絲退卻,只要徐長勝敢再動手,她一定會拿刀捅死他。

十二歲的女孩子,眼神冷酷兇狠,對着她砍出來鮮血,神情鎮定冷靜,沒一絲害怕和膽怯。徐長勝額頭擰成深刻的川字。

劉桂萍嚇得也不拉着徐奶了,趕緊找毛巾止血。

徐奶更是嚇得六神無主,只知道看着徐長勝的胳膊哭。

周子青小腿疼的發麻,站不起來,卻咬着牙一聲不吭,一雙眼睛防備十足的盯着徐長勝。

徐家發生的動靜,很快驚擾到東西兩家,尤其是剛剛周子青尖銳的喊叫聲,把人嚇的不輕。

西邊大嫂子踩着椅子隔着牆頭一看,嚇得推着自家男人,讓他趕緊去找村長。

徐長民正在吃飯,一聽到信,撂下碗筷,一路跑着過來。到了徐家門口,大門反鎖着推不開。急的上火,“徐長勝,你個混蛋玩意,你發什麼瘋,趕緊把門打開。”

徐長民帶着人在外面拍門砸門,就怕晚了出事。

屋裏,劉桂萍打了水給徐長勝清洗胳膊上的血,邊洗邊哭着咒罵,“教訓幾下,就要提刀砍人,這哪是小孩,分明是惡鬼附身。敢動刀子,誰敢和她住一起?趕緊把她送走,反正這個家,她不能留下。愛去哪去哪,誰愛養誰養,這家不能留。”劉桂萍狠的咬牙切齒,原先只想狠狠教訓一下,現在一看到徐長勝胳膊上三寸來長的傷口,心裏嚇得直哆嗦。

徐奶雙手發著抖,眼睛都不敢看。

周子青聽到徐長民拍門,眼中戾氣漸漸退去,人恍恍惚惚清醒過來。扔下手裏菜刀,整個人從地上爬起來。剛站起來,差點摔倒,小腿疼的伸不直。

吸了口氣,慢慢拖着腿挪騰到門口給開門。

看到徐長民,周子青高度緊張的心理防線一下子決堤了,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眼淚撲簌簌成串滾下,大串大串的淚水沿着鼻尖滴落下來。哭的抽噎打嗝,仰着頭只對周長民說一句話,“...把...把我...嗝...啊...嗚嗚,送..送走,去福...福利院...嗚嗚嗚~”

周子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嘴裏斷斷續續就一句話,她要走,她要去福利院。

劉桂萍在屋裏聽到周子青在外面哭,嘴上咒罵一句小賤人還敢惡人先告狀,就沖跑出去。

“你個賤種,還有臉在這哭,你差點把你舅胳膊砍下來。你個不是東西的畜生,家裏容不下你,要滾趕緊滾,你就是個惡鬼,留在這家裏就是禍害,災星。”劉桂萍眼中怒火滔天,狠得忍不住伸胳膊就要上手去掐。

“幹什麼,當我面還打?”徐長民怒喝一聲,呵斥住了。

劉桂萍還要撒潑叫冤,可沒人聽她的。

徐長民進屋看了徐長勝的胳膊,掃了門前地上菜刀,和斷掉的楊樹條。皺着眉一時間也陷入兩難。

徐長勝胳膊上的傷口不深,周子青當時用的不是慣用手,反嚮往后砍,力氣上不來。可三寸來長,看着怪嚇人的,止了血,用紗布裹着。此刻整個人陰沉這一張臉,煞氣十足。

劉桂萍心裏憤憤不平,扯着嗓門叫喊,“徐長勝,你今天就打她兩下,她敢用刀砍你,這才十來歲,這樣的孩子,你以後還敢管教?這次運氣好,下次你還有命在?這樣的外甥女,我們家不敢要。”

對徐長勝說完,又沖徐奶說,“媽,你親眼看到了,這還是你那個老實乖巧的外孫女么。她分明就是惡鬼附身邪性了。這樣的髒東西,不能留咱們家。媽,你捨不得也得送走。外孫女再親,也親不過親兒子吧,都敢拿刀對着長勝比劃,誰敢養?”劉桂萍指着躲在徐長民身後的周子青,惡狠狠瞪了一眼。

周子青抽噎啜泣,慢慢地越過人走到徐奶跟前,眼睛哭的通紅,聲音哽咽低沉嘶啞,“姥兒,你說句話。是他們先上門打我的,他掐着我脖子,抽我腿,她拽着你,不讓你過來攔。分明是他們想活活打死我。”

徐長勝皺着眉一臉厭惡憎恨的看着周子青,又扭過頭看着默默掉眼淚徐奶,沉着臉粗聲戾氣的說,“媽,咱家養了她這麼年,都能砍我一刀。咱家養不了,你要養,就是逼我不認你。爹媽不要,天生就是邪種,誰家攤着誰倒霉。這話我不信的,可現在不信不行,這樣的人,禍害家。”

“長勝你瞎說什麼,都是些封建迷信怎麼能當真。這孩子父母不在,你是孩子舅舅,你更該好生對孩子,怎麼能帶頭說這種話。”徐長民氣的瞪眼,氣徐長勝兩口說的狗屁話。

這事估摸着就是徐長勝兩口子上門來打周子青,還把門反鎖,不讓孩子跑。一個攔着徐奶,一個打孩子。孩子被打急打疼了,摸着刀給了徐長勝一下。

可現在兩口子合夥逼着徐奶不要孩子,這算什麼事啊?

徐奶啜泣聲微弱而凄涼,充滿了絕望的悲哀,渾濁的淚水沿着臉上一條條皺紋,聚集在嘴唇下巴,啪嗒啪嗒一聲聲落在地面上。哀傷蒼老的眼睛看着周子青,眼淚掉的更狠,嗚嗚嗚嗚哭的凄涼無比。

周子青紅着眼睛,心止不住下沉,沉到漆黑不見底的深淵裏,渾身發冷發寒。靜靜地說:“姥兒,在你心裏,我就該站着乖乖挨打,讓他們發泄怒氣?”

“打你,是叫你知道對錯。可沒人教你拿菜刀砍人,這個年紀就敢拿刀,長大還得了?爹媽都不要的孩子,旁人更是管不着。養了三年我們也盡心儘力了。媽,你歲數也不小了,將來胳膊腿總有不利索的時候,你能依靠誰?徐長慧這麼多年沒個音訊說句難聽的,死了我們都不知道。眼前也就我和長勝。這麼多年你照顧她,也對得起徐長慧了。”劉桂萍現在看到周子青就想到她拿刀的模樣,心裏抵觸的同時,還有一絲恐懼。

徐奶一聽到劉桂萍嘴裏說長慧死了,張嘴哭泣的聲音一頓,一雙混沌佈滿血絲的老眼,目光凝滯的落在劉桂萍身上。

劉桂萍渾然沒察覺到徐奶異樣,轉過身像徐長民打聽怎麼送走周子青這個瘟神,“鎮上上王村不是有個父母雙亡,老家沒人養的傻子,聽說被送到某個地方,由國家出錢給養?這小畜生爹媽跑的沒影沒蹤,我們也不要,是不是也符合條件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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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攀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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