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四)

暴君(四)

蔚色星域,這是以處於它中心區域的青藍色星球的存在來起的名字,也正是《暴君》故事的起源地。

它是三大星域中最古老、最神秘的一處星域,在其它兩處星域的人們都通過信仰神明與惡魔獲得力量的時候,蔚色星域的子民們卻獨獨以從自己身體裏激發出的潛力在星域間的爭鬥中佔據了領先、主導的地位。

但他們也在土地上立有神明的雕像,而今日——是三年一度的祭神日。

今年的祭神日不同於往常,在過去,祭神的日子更像只是人們的一種精神的寄託,他們未曾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神明的頭上。

過去的祭神像是個單純的儀式活動,就連神明的神像都沒有具體的輪廓。

可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發現他們的潛力開始消退,他們賴以生存的東西竟像在被什麼給剝奪走——

恐慌開始蔓延,並在年末之時達到了頂峰。

惶恐的人們將希望寄予在了虛無縹緲的神明身上,無數份急切的信件送往了當今帝王黎濤的光腦,他們祈願帝王陛下向神明祈禱,渴求祂們的垂憐!

今年的祭神日,實在是牽動了太多人的心。在巨大的、籠罩了半個城市的投影之下,被凍得唇色發白的人們手裏抓着輪廓模糊的神明的塑像,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對着他們站立,身着尊貴的宮廷服飾的帝王。

黎濤穿着古典、莊嚴的禮服,金色微卷的鬢髮服帖地梳於兩側,露出一雙帶着少許滄桑的深黑的眼眸。

他面對着數以萬計的觀看這一幕的人們,沉聲吹響了祭神開始的號角。

“祭神——開始。”帝王的聲音雄渾,深厚,他的面頰上在此刻鍍上了一層鎏金般的輝光,眼眸中彷彿帶着神性,而這也正是謝閑那邊俱都聽見的那個聲音。

貧民莎耶用力攥緊了手中的神像,閉上眼睛附身親吻它冰冷的身體,被凍得通紅的臉上帶着某種孤注一擲的情緒:“神啊,救救我們!”

“垂憐我們一下吧!”

在這一刻,歡呼聲、祈禱聲淹沒了這片無神的星域。

莎耶手中握着的等比縮小的神像面部模糊,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下,看不真切。可隱隱約約的,這石做的神像面紗下,抿起了一絲笑意。

*

“天,他們在歡呼嗎,為我們歡呼?”

一個貧民聽見了從四面八方傳來人潮的聲音,這如同那個莊嚴的聲音般撞入了他的心底,讓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青年惴惴不安,又心跳如擂鼓。

他瞪大了眼睛,用力地將脊背挺直,手腳都不敢挨着他披的這柔軟的衣物,生怕弄皺、弄髒一點兒。

神明?這世間真存在神明,而他現在就是要去覲見神明——?

這簡直,太不可置信了!神明該是怎樣光明、偉大的模樣,祂們會收我做侍從,帶我一起登上祂的神國嗎?

貧民青年不乏激動地幻想着,他放空的雙眼往前望去,卻在接觸到一人的身影后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自慚形穢的感覺。

貧民青年只看到了謝閑的側身,從輕、薄的衣紗中瞥見了他若隱若現的瘦削的背脊,以及那露出一角的翩飛的蝴蝶骨。

他的肌膚白得有些透明,恍若被微光照亮的第一抹新雪,半遮半露地隱於衣服下。

貧民青年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在頃刻間得出了結論,他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謝閑的。

不僅是因為這副容貌,還有怎麼說呢……?反正,神明要是要挑走誰,那也一定會是謝閑先被選中!

青年、周白躡手躡腳地快步接近了謝閑,叫住了他:“那個,你應該會被神明選中,成為祂們的眷屬的對吧?那真好……”

[這傻孩子還想着去做那些神明的眷屬呢?]

[他怕是不知道,這些神明都是吃人的傢伙,消失了的祭神者可不是被引入了神國——]

[嘿,還問主播會不會被那勞什子的神明給選中?主播這次來就是為了推翻神明的暴.政狗頭臉·jpg]

周白主動上前搭話激出來了好幾個觀眾,他們相較於之前的監牢環境中更為活泛,因為這一次的祭神日將是主角黎容淵第一次積攢、反抗的時候,這可是名場面,當然不容錯過!

推翻神明暴.政什麼的,只是部分觀眾說的句玩笑話。

在他們心裏,謝閑只要從這個地獄難度的開場中活下來就行,到時候多半還需要黎容淵的主角光環的庇護。

而周白久久沒得到謝閑的回復,就忍不住去看他的側臉。剛一看清謝閑此刻的模樣,周白只覺得自己怔愣住了。

——怎麼看上去,他一點兒高興的意思都沒有呢?

被神明眷顧,這不該是很值得激動的事情嗎?

這一位貴族青年,怎麼會這般平靜、冷淡,更乃至於,周白從謝閑半斂下來的眉眼中,瞅見了一抹嫌惡。

“啊……”周白不自覺發出細微的驚訝聲音。

“噓,”謝閑終於回答他了,他將食指輕輕點在唇角,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我們快要到了。”

他說完就很快地轉過了頭去,繼續跟隨着侍從們的指引,周白只覺得更加迷茫了——為什麼他從謝閑眼中,看出了一種躍躍欲試,還鋒利得像是隨時能夠戳斷脊骨的刀刃一樣!

周白被謝閑的態度給整蒙了,而他抬眼望去,就看見一扇金色的大門,它嚴絲合縫,就像用一整塊金磚打磨而成。

正如謝閑來說,他們到了。

雲霧逐漸升了起來,在這一批祭神者們的腳邊繚繞,讓他們恍若踩在雲端,不斷地上升、上升,金色的大門向祭神者們敞開。

同時,黎濤擺好了獻給神明的祭品,看着動物的血液灌入高腳杯中,他背對着民眾們,揚起了有些冰冷的笑容。

他在心裏想着:我親愛、的孩子,為了我的子民,你必須得死,這是必要的犧牲!反正……你不過是個畜生的孩子罷了。

在進入打開的金色的大門的一瞬間,黎容淵表現得有別於那些按捺不住激動的貧民們。

他看不出什麼情緒的眼中突兀地緊縮,對從未見過的“神明”顯露出了極度的排斥。

謝閑也在這時候落在了快步的人們後邊,後於他們看見這些神明的臉龐,以及身處的環境。

也只在這一眨眼的功夫,謝閑也如同黎容淵一般縮緊了眼眸,卻不是因為排斥,而是他認出了這所謂的神明的降臨地。

這顯現出來的,竟是在原身記憶中有被他的父母謹慎提及過的,只有直系血脈才能知曉的……族中的密室。

很可惜的是,原身父母突然死去,這使得密室成為一個近乎無從找起的秘密。

可誰會知曉,在這兒、所謂神明的降臨地,見到了密室的蹤跡?

有隱約的思緒在謝閑腦海中成形,蘇淮、蘇淮上邊的那人千方百計想要謝閑去死,就是為了將這個密室里的某個“秘密”徹底埋葬。

死人永遠是最安全的守密者。

在原文中,他們成功了,成功讓原身死得不明不白,連密室都來不及看到、認出一眼。

但現在,他們不會這麼輕易的成功了。謝閑站在祭神者們的身後,在縫隙間看着這些神明的模樣。

在見到神明之前,貧民們認為祂們該是光明的、高高在上的存在。但在輝光,雲霧籠罩下的此時,每一個見到神明的面目的人都在不自禁地顫抖。

他們都擁有着非人的美麗,精緻的面龐可以令所有人在觸及的一瞬間屏住呼吸。但神明們並不是莊重威嚴的,他們裸·露着身軀,行為算得上是放縱、不堪。

他們的手邊都隨侍着人,可每一個容貌好看的神侍都只穿着幾片薄片的衣服,肌膚就這麼袒露在外。

神侍們的身上,多少帶着些祭神者們無論如何也不會認錯的慾望的痕迹。而更叫他們駭然的是,神侍揚着的笑容,好看雖是好看,卻如同從一個模子裏雕刻出來一樣,揚起的弧度沒有任何改變。

他們的雙眼也如同玻璃珠般缺乏屬於人的活性,有祭神者看見了……一些神侍眼中的絕望,就好像他們無時無刻不等待着死亡,好從這之中解脫出來!

但他們,無從解脫。

“哈。”神明中的一個輕笑了一聲,毫不忌諱地招了一個神侍來。

祭神者眼睜睜看着,那神侍以一種屈辱的、情*色的姿勢跪伏下來,餵給神明盤中新鮮欲滴的葡萄,乖順而卑微。

這其中的一個神明的引導,讓他們再多的不敢相信都破碎了。

祭神者們往後看去,金色的大門已牢牢地封閉了起來;他們往身旁看去,卻發現引他們來的人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離去。

祭神者們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為什麼能夠有幸被選中成為祭神者。

該死的……他們是被送來當神明的玩物的,他們會如同在這裏的神侍一樣,失去自我地匍匐在神明的身下。

什麼神明眷屬,那只是哄騙他們的鬼話而已!他們就是來送死的啊!

祭神者們身軀在顫慄着,他們的後路都被鎖死,此刻面對着這些長着美貌面孔的神明,如同面對着隨時到來的死神。

他們的反應取悅了些神明,一位銀髮及腰、樣貌有些雌雄莫辨的男性神明站起了身,紫色雙眸漾着絲絲魅意。

他微笑着開口,帶着點兒玩弄意味,就像蛇吐信子般:“新的祭神者呀,你們到來,就是為了服侍我們的——那……誰,先來?”

誰先來,這說得就宛如催命的鐘聲,不斷地迫近,讓祭神者們面色發白。

誰都不想做第一個嘗試的小白鼠!

謝閑卻突然感受到他的身體被幾雙手給推着往前走去,這數雙手臂用力推攘着他,不見有絲毫猶豫,下了狠勁地要讓謝閑往前擠過去!

謝閑看見了一邊偷藏着的蘇淮眼中不加掩飾的惡意,聽見了從耳畔傳來的聲音,還有最後一雙加在他背後的手臂。

小太陽樣的林知發出了尖利的叫聲,用力地加上了自己的手:

“謝閑,謝閑想要做第一個人!”

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推攘着謝閑的數個人,看着林知扭曲的臉,他身邊的聲音忽然浩蕩了起來。

“是謝閑想要先來!”

“是他沒錯!”

一種透骨的涼意逼上周白的骨髓,他身旁的人,彷彿每一個都化作了一個魔鬼。他們口口聲聲說不會憎恨謝閑,卻在第一時間要將他推出去當替死羊!

嘶吼着的祭神者們、惡意笑着的蘇淮,亦或是驚懼的周白都未看見,是謝閑主動邁出了面對這個銀髮神明的步子。

唯有黎容淵,抬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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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是完全的架空體系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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