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三)
蘇淮離開后就沒有回來監牢,看樣子引誘不成后他也不想再出現在謝閑面前自取其辱。
倒是失蹤了一段時間的黎容淵孤身一人、晃悠地走了回來,也不理會貧民們紛雜的討論聲,重新坐回了角落,沒入陰影當中。
謝閑卻也不會錯看他腳踝上、手腕上多出的鐐銬,還有黎容淵手心裏增添的一抹新鮮的傷口。
他的半隻指甲折斷,深深沒入手心傷口當中——這痕迹,是黎容淵自己掐出來的,他在忍耐着什麼。
忍耐着什麼呢?謝閑猜得到,蘇淮有大·麻煩了。
在每日的例行直播當中,很多湧入的直播間觀眾都是《暴君》的讀者,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讓謝閑去接近,靠近黎容淵,還要求謝閑將鏡頭對準這位主角。
對於想要他接近黎容淵、套近乎的觀眾,謝閑照舊吃着糟糕的牢飯,以病患的身份要來了一份無關緊要的星域地圖,可算得上是泰然地翻閱着。
他更是對着那些彈幕上不斷跳出的催促、質疑一笑了之,輕聲道:“急什麼。”
直播鏡頭對準黎容淵的要求,謝閑倒是滿足了,這些觀眾們欣喜於謝閑突然的“服軟”,興高采烈地去看他們心心念念的主角的樣子——
結果,他們就看到了兩排鐵欄杆,還有在角落停滯不動地一團人影。
就這?這什麼?!
謝閑睫毛微眨,音調平和,無波瀾地說:“看來我們的小朋友並不願意讓人看到呢。”
說謊——!他直播間的觀眾出離憤怒,卻又再一次對上了謝閑寧靜的黑眸。
謝閑黑眸清冷,眼尾微挑,帶着青年人的青澀與另外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感。
從外形上看,這該是個不怎麼有反抗力的美人,但當觀眾們的視線都凝聚在謝閑的眼睛處的時候,他們卻覺得這幽深里蘊含著某種隨時都能噴發出來的……岩漿。
觀眾們幾近在第一時刻回想起了謝閑那時一度的瘋狂,倒吸了一口冷氣,竟不知不覺中接受了謝閑做的事。
他可是一言不合就禁言他們的人,更還是可以捅得下去自己的傢伙……!
妄為、瘋狂……似乎就是幹得出這事兒的樣子?
可有些觀眾磨牙同時,還沒放棄想要讓謝閑好看的想法,他們遇到的主播哪個不是順從着觀眾的來?
偏偏就這一個謝閑,從開播以來短短的時間裏就多次挑戰觀眾的權威,這像什麼話?
他們定要這個主播被折斷傲骨,把他給拉下來!
而這些都在暗處,絲毫未曾給謝閑帶來一絲的影響。
觀眾們罵罵咧咧的聲音逐漸消停下去,謝閑又翻動了一頁書頁。
觀眾們只看得見黎容淵那邊模糊的一團身影,謝閑卻是注意得到的,有一束叫人無法忽視的視線在若有若無地掃過正在翻閱的自己。
這視線凶戾,像是某種不會隱藏獠牙的小獸的試探,又隱約帶着種好奇、警惕。
黎容淵如同鎖定獵物一般,鎖定了對他來說算是“與眾不同”的謝閑,他還沒有學會如何正常地注視他人。
正常人被這麼有針對性地凝視着,當該是背脊發緊着的。謝閑也以為自己多少會對黎容淵太不會掩飾的目光排斥——
他從在這個世界醒來的一開始,就對任何人都存在着一種不信任感,面對異域的觀眾們之時也從未卸下警惕,就彷彿緊繃感已然融入骨髓。
但被黎容淵的目光盯着,謝閑竟發現自己有一瞬的放鬆。
為什麼呢?他失去記憶前,難不成被一隻凶獸給追咬着不成?
謝閑撫了一下眉心,見着監牢裏面如土色的貧民們活泛了一點兒起來。他們在交談的同時,一致略過了看着格格不入的黎容淵和謝閑。
*
一日、兩日、三日……
貧民們眼瞅着就要認命,他們在這個監牢裏過的日子簡直比他們的生活還要難挨。
清湯寡水、糟糕的糊糊,這都是牲畜都不吃的“飼料”,他們被換上的囚服也更粗糙得叫身體不適。
這些長相精緻的貧民們在幾日折磨里,臉更發白了,也逐漸失去了一開始想要逃走的雄心壯志。
他們只求能夠活命就好。
但在他們喪失了鬥志,一心只想要活命的關頭,一直被封閉着不見陽光的牢門突然被打開。
在貧民們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蘇淮邁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捧着一批以金線銀線勾織、泛着彩光的衣物的人,更有撲鼻的香氣自監牢外傳來,勾起了貧民們的渴望。
蘇淮看着這些貧民們發愣的神情,滿意笑着說:“這將是你們會換上去祭神的衣物,而外邊的食物,也都是給你們準備的!”
什麼?給我們準備的?貧民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們的雙目不自覺黏在了這些他們從未見過的華服身上,他們見到的貴人都沒有這麼好的衣服的!
他們也對那溢出的噴香氣味兒垂涎三尺,只覺得自己是不是墜入了什麼不真實的幻境。
有一個貧民混在被放出的人群里,小聲嘟囔着問:“那為什麼要把我們關在監牢裏,吃這樣的豬食?這該不是斷頭飯吧!”
他的聲音讓其他貧民們馬上不安起來。
蘇淮輕咳一聲,臉上卻突然帶上了充滿惡意的笑,他對着躁動的貧民們說:“自然不是,前幾天的監獄生活,是因為要讓一些不聽話的貴族明白自己的定位!”
“祭祀神明這麼神聖的事情,為什麼要反抗呢?”
蘇淮的話,明擺着就是說——要教訓的是貴族,而你們這些貧民,只是不幸被牽連的可憐蟲。
你們本來可以從一開始就穿着綾羅綢緞,享受着美食佳肴,卻因為區區一個貴族,飽受幾日這樣的折磨。
不聽話的貴族?在貧民們眼前的貴族,最明顯的一個,可就是謝閑!
蘇淮將對謝閑的惡意赤·裸·裸的表現了出來,他笑得更加開心了,眼裏像淬了毒液。說完以後,他大跨步着直接轉頭離開。
他走之後,貧民當中一個最活泛、好說話的林知撓着頭髮對謝閑主動開口說:“嗯……那什麼,我們不會因為這個怨恨你的,放心啦。”
林知給了謝閑一個笑容,在昏暗的監牢裏有點像小太陽。
*
從這裏出去后,他們就被告知着祭神儀式即將開始。
貧民們不懂祭神,可他們知道自己身上穿的華美衣服的昂貴,知道吃食的精美和美味。他們飄飄欲仙着,彷彿踏入了一個不真實的仙境。
謝閑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半透明的衣物,它由泛着光的絲綢做成,有寶石、珍珠與玉石綴於其上,晃蕩中碰出微響。
再華美,再奢靡,卻也掩飾不住這其中的狎昵意味。
貧民們看不出端倪,他們不知道這在貴族中是給寵物穿的服飾,再昂貴精美,也沒有被賜予作為一個人的資格。
……神的“愛寵”,多麼諷刺。
謝閑恰在這時聽見了一個雄渾、莊重的聲音,它如同鐘鼓在人們耳邊敲響,震得玉石、寶石們也發出悅耳輕響聲。
“祭神——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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