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月亮升起來了
許檸讓宋沛之進來，把他引到沙發上坐好，打開冰箱給他拿飲料：“喝點什麼？”
宋沛之也不跟她客氣：“想喝你泡的百香果配韭菜花水。”
聞言，許檸回過頭看他一眼，兩人眼神流轉之間都是滿滿的默契感。好像這幾年的時光他們兩個中間的流淌出來的長河，從來沒把兩個人隔開過。
“沒想到你還記得。”許檸搖搖頭：“都是那個時候不懂事，辛苦你了。”
說著，拿了幾個新鮮的百香果和一瓶蜂蜜往廚房走去了。
估計很少有人能知道，頂着這樣一張漂亮的臉蛋的許檸，有一個別樣的癖好——熱衷於製作各種黑暗料理。別人的黑暗料理或許是因為廚藝不佳，但許檸的黑暗料理確是因為她志趣在此。
她喜歡把各種看似天南地北的東西混雜在一起，極度的矛盾尖銳地碰撞在一起，就會迸發出刺目的火花，這種火花擦亮一小片黑暗，連綴在一起，就能激發出更大的焰火，熊熊燃燒，無休無止。
每當想到一個新鮮主意，宋沛之就成為了她唯一的試驗品。有時候許檸會直接送到他家裏，畢竟兩家人之間只隔了一層天花板。有時候時間不太方便，許檸就送去他的班級里。
而許檸每次出現在宋沛之的教室門口，都會引起一小波的騷動。
沒有辦法，她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
眼角眉梢跳躍地都是青春里最張揚的肆意。在學校其他女生都還青澀懵懂，對美產生最朦朧的嚮往，只敢偷偷把寬鬆的褲腳掖緊的時候，許檸一條鵝黃色的連衣裙，帶着整個夏天的浪漫和清風，一下子就撞進了所有男孩子的心頭。
那個年紀的男生對異性的興趣逐漸萌發，正處在一種矯情又嘴硬的階段。一邊吐槽：“這個高年級的許檸怎麼又來了”，一邊呼朋引伴，假藉著去上廁所的借口，從許檸的身旁路過。
泛紅的耳根宣告着其主人的強作鎮定。一群人剛轉過轉角，就忍不住趴在牆上，探出腦袋，用視線去追捕許檸的背影。
“我覺得，許檸長得就那樣吧。”趴在最前面偷看的男生眼睛眨也不眨的。
“我也覺得一般般，也不知道宋沛之有什麼好得意的。”另外一個連聲附和，卻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好了，你們快閉嘴，我聽不到許檸說話的聲音了。”
“...”
而這個時候，宋沛之的心裏既激動又不爽。
激動的是所有人都會知道許檸跟他關係親密，隔三岔五就來給他投喂“美食”，旁人眼紅他的際遇；不爽的是那一群看起來就很傻的男生總愛盯着她看，還自欺欺人地拿本書立在桌上擋着，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書本拿倒了一樣。
宋沛之回想起那段日子，嘴角就忍不住上揚。那時候多好啊，她愛笑愛鬧，走到哪都要帶着他，她在，他就在。至於那些所謂的黑暗料理，他一點都不會覺得辛苦。如果這樣的生活可以維持到永遠，該有多好。
可惜那個時候他年紀尚小，永遠不知道，人的一生最缺的就是圓滿。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會先行到來。
許檸在某個清晨突然離開了，沒有一點不舍，甚至沒有告別。
有的人，一旦離開了，那麼便如魚入大海，鳥翱高空，如同時光匆匆流逝，大江東流，一去不返。
宋沛之等啊等啊，等過了春夏秋冬，燕子來了又去，白雪翻飛，冰雪融化，那個人影就像是消失在了歲月深處，要不是往事歷歷在目，又時不時的能從各種渠道了解到她的最新消息，他幾乎都要懷疑她是否曾經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
他妄圖在某個放學的黃昏，突然接到許檸的來電，任她清凌凌的嗓音，如帶霜的溪水一樣輕輕劃過他的耳畔，笑着罵他：“小屁孩，是不是想我了？到陽台看看，我就在樓下。”
可是無數次的轉頭，終究是虛空。
他用了四年的時間，長成少年的模樣，從初中升到高中，在那個他曾經可望不可即的高年級里呆了這麼久，許檸缺一次都沒回來過，甚至連一聲遲來的抱歉都從沒收到過。
這時候，宋沛之才發現，或許她早就做好了關於未來的規劃，只是這個規劃里，從來就沒有他，在她心目中，他永遠都是那條小尾巴。
隨着年紀的增長，課業負擔越來越重，宋沛之對許檸的執念已經越來越淡，那個曾經每天都要掛在嘴邊的人，現在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背影，在記憶的深處不遠不近的矗立着，不言也不語。
也時不時會有熟識的好友，在電視或者新聞上刷到許檸的消息時，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這不是咱們檸檸姐嗎，現在成為大明星了，真漂亮啊！怎麼樣，我記得你們當時關係那麼好，現在還有什麼聯繫嗎？”
宋沛之只是笑笑，不做什麼回答。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生命中缺了她好像也無所謂，這個世界總是會照常運轉的，這個月的月考還是會如期而至，沒有誰離不開誰。
後來是發生了什麼呢，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宋沛之眯着眼睛出了會兒神，好像是因為幾個月前他過生日的時候突然收到了她發來的賀歲信息吧。
宋沛之成績好，運動天賦高，長得好看，即使父母不親，但身邊從來就不缺追求者和朋友，每年過生日都是那個樣子，一群人吵着要給他開party，然後在燈光迷亂的KTV里鬼哭狼嚎，有想法，沒想法的，都在他身邊繞來繞去，乏味又無趣。
他想提前離開，又因為是打着他名號開的party，脫身不了，好不容易跟着混到了點，他回家洗漱完畢往床上一倒，頂着頭頂的天花板發了會呆，直到眼睛開始酸澀，才打算閉眼入睡。
剛過12點，床頭的時鐘跳動了一個數字，發出一聲細微的響動，手邊的手機跟着震動了一下，有人發信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