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水燈祭
胡天玄一聽立馬站起身來，操控着我的軀體大步流星地往樓上走！
也不知道是因為胡天玄附在我身上讓我鼻子變得更加靈敏了，還是樓上那股氣味本身就有了變化，我們還只是走在樓梯的拐角，突然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腐臭味！
那味道像是放爛了的豬肉，只是聞着味兒，我就已經能想像出肉上沾滿蒼蠅的樣子。
胃裏當即一頓翻江倒海，酸水不停的往上涌！無奈我|操控不了自己的身體，這會兒是想吐也沒法兒吐！
胡天玄皺着眉，忽然用袖子拂過鼻尖，我只覺得一陣淡淡地松香鑽入了鼻腔，頓時隔絕了那令人作嘔的氣味，之後緩了一會兒，胃裏終於舒服了。
“好些了？”胡天玄用意念詢問同在這幅身軀內的我，但腳步卻沒有停下來。
“好多了。這是什麼味兒啊，怎麼比之前二嬸兒房裏那股死耗子的氣味更加難聞？”
“像是屍煞。”
什麼？！啥玩意兒？！
我的腦子還沒轉過來，胡天玄已經一把推開了二嬸兒的房門！
那一剎那，只見漆黑的房中紛紛揚揚的飄着什麼東西，像是漫天落葉颯颯而下，夾雜着一股東西燒焦的糊味兒。
突然間胡天玄朝着屋中的東南角猝不及防的擊出一道靈力！接着模糊的視野中，我似乎看到他攻擊的方向飛速地躥過一個身影！然後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直接朝着大開的窗戶跳了出去！
我感到身上驀然一輕，胡天玄已經一個閃身脫離了我的身軀，衣袂翻飛的向前衝去，欲要去追剛才那個倉惶跳窗的東西！
後頭的胡如雪和二叔他們已經跟到了門外，只聽“啪嗒”一聲，屋裏的白熾燈瞬間被打開了！
“啊——！”視線明亮的一剎那，驚魂未定的我控制不住尖叫出聲！
胡天玄聽到我的叫喊立馬駐足從窗前轉回了身，他順着我的視線一看，斜飛入鬢的劍眉頓時擰在了一起！
此時屋裏那些飄灑而下的東西已經落定，二嬸兒的塌上和地上到處都是七零八落的焦黑冥幣！房裏沖鼻的爛豬肉味兒瀰漫不散，床上髒兮兮的棉被還濕漉漉的不停往地上滴着水！
而我二嬸兒，此時正用一個極為扭曲的姿勢，蓬頭垢面的站在這凌亂的床上！
她的雙手依舊被栓自行車的鐵鏈鎖在床頭，但是她卻雙腳直立將身子向後弓到一個極限的弧度，枯瘦的臉貼着又臟又臭的棉被，呆泄的盯着旁邊那些被燒了一半的冥幣！
聽到我的尖叫后，二嬸兒遲鈍的扭過頭，一雙沒有瞳仁的白眼直勾勾地看向我，忽然咧開嘴，哭了起來：“咔咯……溫曉……姐姐……跑啊，咔咔……她來了，快跑……”
二嬸兒的嗓子像是生了銹一樣，“咳咳咔咔”的發出怪聲。她說什麼我根本沒有心思去聽，但她說話的聲音我卻比誰都熟悉！
是溫鈺，是我弟弟溫鈺！
我用手捂着嘴，眼睛驚恐的睜得老大，全身血液跟倒流了一樣，在這七月份的大熱天裏，從頭到腳都涼了個透！
“老婆！老婆啊！”二叔哭喊着想衝過去看看嬸兒，卻被溫洋死死拽住了手。
胡天玄見狀不再猶豫，立即捏決將靈力匯聚在指尖，櫻色的薄唇輕輕開合，神色鎮定的開始低聲念咒：“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天煞歸天，地煞歸地，凶穢消散，道炁常存！”
二嬸兒身上的溫鈺像是感覺到了威脅，在法決向她襲來之前突然渾身一抖，然後二嬸兒的身子就跟脫了筋骨的軟肉似的瞬間癱倒在床！接着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媽！”
“老婆！”
二叔和溫洋趕緊跑到床邊，一人給二嬸兒掐人中，一人輕輕拍打她的臉龐，同時不停的呼喚着她。
“老婆啊，我怕今天祭祀會招來其他髒東西，所以特意沒有在門口畫圈祭祖。聽說大蒜能辟邪，我還特意在咱家屋外掛了那麼多的大蒜……可為什麼還是讓你變成了這樣！老婆，你醒醒啊……”
二叔越說情緒越崩潰，緊緊抱着二嬸兒的身子，若無旁人的哭喊起來。
胡如雪去檢查了一下二嬸兒的情況，對一旁大哭的二叔說到：“她只是虛脫了，沒有生命危險。先放她下來，讓她好好休息。”
原來我之前看到院門外那麼乾淨，是因為二叔根本就沒打算在門外畫圈祭祖。他為了換得二嬸兒的平安，竟連祖宗都不怕得罪。
胡天玄收了法術輕拂衣袖，深邃的目光轉向了我和胡如雪：“事有蹊蹺，可能不止我們設想的那麼簡單。剛才房裏有屍煞的氣味，那東西已經從窗檯逃走了。今天是中元節，從剛才的情況來看，許是有什麼別的東西不怕死的爬上岸了。”
我的腦子簡直亂成一團麻，不是說那東西只在夢裏控制人么，那剛才二嬸兒是醒着還是睡着？那從房裏逃走的黑影又是什麼？！
胡如雪見我驚魂未定，就過來順着我的背給我緩神，聽到胡天玄的話，她忽然抬眸說到：“對了！玄塵子他們觀里今天在河邊搭了檯子，準備開個水燈祭廣撒饗祀祭奠十方赦鬼！我們要不要去看看？說不定那東西會被吸引過去呢？！”
“嗯，是得去看看。”胡天玄目如寒玉，若有所思的點頭。之後轉身朝着房門口走去，順便還把我給拽上了：“如雪你在這陪着他們，我帶采兒過去查看一番。”
我都還沒弄清楚狀況，就已經稀里糊塗的被胡天玄帶出了二叔家。
天邊的皓月被烏雲遮蓋了一半，隱隱從雲層中透出一絲淺淡的紅光。
我與胡天玄並肩走在村裏的小路上，向著村西頭的河岸邊快步前行。
今夜的村莊太過安靜，讓我心裏莫名七上八下的，於是乾脆找了個話題，對身側那淡然不驚的人發問：“仙哥，什麼是水燈祭？”
胡天玄面無波瀾的目視前方，側臉宛若精雕細琢的美玉：“每年的農曆七月十五為中元節，也就是你們凡間俗稱的‘鬼節’。這日正值地官大帝聖誕，屆時陰間地府會鬼門大開，地官將根據鬼簿赦罪免刑，釋放百鬼重返陽間，允許他們歸家食祀，探望在世的後人。”
聽到這我冷不伶仃的搓了搓手臂，趕緊朝四周張望了一下，確定周圍沒有髒東西出沒，才是暗自吁了口氣。
胡天玄察覺到了我的小動作，知曉我害怕但也不戳破，微斜美目瞥了我一眼，淡然的接着道：“今天除了是百鬼夜行日，也是道家賑濟無祀之魂，普渡孤魂野鬼的日子。所謂人為陽，鬼為陰；陸生陽，水衍陰。這水燈祭是法|會的環節之一，以河水為媒介開展張燈儀式，以此用來承接與渡送水下亡魂。”
難怪小時候一到七月十五，我媽就不讓我和我弟到河邊玩兒。原來這天的河水連接着陰曹地府，是百鬼借來重返人間的途徑，根本就是活人不該碰的地兒。
我們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村西頭的河邊，只見岸上搭着一米多高的祭台，人影攢動似在上頭開壇做法。
四周誦經聲糜糜叨叨不絕於耳，看來今日的中元法|會，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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