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聽着景汐這委委屈屈的聲音，顧念笙輕咬下唇，脊背也慢慢貼合在了身後的玻璃上。
右手輕輕搭在玻璃窗的台沿上，大拇指慢慢用力，顧念笙神色無異地繼續說道:“抱歉，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景小姐不要想歪了。還有這會已經不早了，謝謝景小姐你送我過來。”
景汐倒是聽出來了，死小孩這是在非常委婉的下逐客令呢。
說來也奇怪，叫她景小姐的有那麼多人，可是為什麼偏偏被這死小孩這麼一叫，她就會不受控制地想歪......
依舊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景汐晃了一下還在手裏不斷震動的手機，“不客氣，我去接個電話。”
景汐接通了電話，她摘掉口罩，慢慢走到了樓梯口處。
這幾層都是ICU病房，住的也都是些非富即貴的人和某些明星，護士職工那些也都有着良好的職業操守，所以她並不擔心會有狗仔會混進來，或者行蹤被某些人給泄露出去。
“喂。”
“大小姐，你叫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
景汐捏着電話，時不時地朝走廊那邊望一眼，顧念笙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景汐想，這死小孩應該又是在發神吧。
“前天下午的時候，蔣南被一群混混叫過去撐場子，他們和s大的一個武術社團起了點衝突，然後那群混混就把的s大社團的人堵到了校門口。”
景汐看着走廊那個瘦削的身影，幽幽地說了一句:“他拿了把槍過去。”
顧念笙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
因為那女人是背對着景汐而站，所以景汐並沒有看見她的臉。
電話那邊有些驚訝，“對，大小姐您是怎麼知道的？蔣南他的確拿了一把槍過去撐場子。”
景汐蹙眉看着那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個子很高，棕色長發中規中矩的盤着，即使穿着白大褂，也還是隱藏不了她身材很好的事實，透着成熟女人獨有的韻味，再加上那一身絕佳又熟悉的氣質，幾乎每一處都在宣告着那女人的正臉該會有多驚艷。
更讓她意外的是，顧念笙似乎認識那個女人，就連臉上的冷淡都褪不少，眉眼透着柔意，目光灼灼又很是眷念地看着她。
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顧念笙失落地垂下了頭，女人抬起手腕，很是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而顧念笙，並沒有任何抵抗的動作，乖順聽話得很。
再然後，景汐就看見顧念笙撲進了那女人的懷裏，雙手緊緊地扣着那女人的腰，那女人也慢慢回抱住了她。
景汐的心情突然變得很複雜。
這死小孩，莫不還是個海王吧？
不然身邊圍着的女人怎麼都那麼的，好看？
“大小姐？”電話那邊許久沒有聽到景汐的動靜，忍不住喊了一聲。
景汐用力捏緊手機，聲音也突然冷了下來:“你繼續說。”
“額，好的，大小姐。”聽出景汐話里的不悅，對面也不敢多問，接着之前的話繼續說道:“因為那個武術社團在s大還算是比較有聲望的，所以沒一會就叫了很多的人來，那群混混就有點噓了。蔣南為了裝腔作勢，就把槍給掏出來了。本來也只是為了唬唬社團的人，誰知道那槍的保險栓沒有扣好，這一扣扳機，子彈就直接打出去了。”
“那會正好有個女生站在s大校門口發獃，子彈打出去的時候，正巧被她接住了。”
景汐聽得心不在焉，卻還是抓住了幾個關鍵點，“s大？你去查查中彈的那個女生是什麼背景。”
難怪那會蔣南是那個反應。
槍走火，誤傷人，還牽扯到了顧家......
顧念笙，顧念笙，那是她的親姐姐，可是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並不是她所想的那個顧家人。
“這個，抱歉大小姐，我暫時沒能查到，那個女生的背景還有信息，都被人攔住了。”
“你再幫我...算了，多留意一下警察那邊的動靜。”話再嘴裏滾了一圈，景汐又簡單地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其實她更想讓他去查一查顧家。可是顧念笙，又生生地讓她止住了這個念頭。
與其背着去查，她還不如直接去問那個死小孩。
可能那死小孩也不怎麼會說。
但是至少這樣更光明正大些。
走廊那邊，女人已經慢慢鬆開了顧念笙。
她拍了拍顧念笙的肩膀，又俯身說了幾句才不舍地離開。
景汐注意到她走得很急，走的時候還接了一個電話。
然後那抹白大褂衣角很快便消失在走廊拐角處。
顧念笙站在原地，低垂着頭，還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她似乎，在哭。
景汐靠在樓梯口的牆壁上，紅唇緊抿，看着顧念笙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久，見顧念笙整理好情緒后，她才拍去肩膀上沾染的牆灰，裝作才打完電話的樣子，走了過去。
“景小姐。”大概是因為剛剛哭過，顧念笙的聲音還帶着鼻音，綿綿的，又有強裝出來的沒事。
“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嗎？”
如果是之前，顧念笙說得很委婉，那麼現在，她就說得很直接了。
景汐捏着口罩，反問她:“那你呢？今天可不是周末，你明天不上課？”
這個年紀，應該才上高一或者高二吧，明明年紀不算大，卻又整天把自己弄成那副小老幹部的樣子，不彆扭嗎？
顧念笙上眼皮微抬，她掩唇打了一個哈欠，含糊着聲音說:“我保送。”
她一直是強打起來的精神。從前天開始，她差不多已經熬了兩個通宵，就連白天也都沒怎麼合眼。
而現在，隨着精神的放鬆，困意也跟着襲來，怎麼都抵擋不住。
光是靠在這裏，她都感覺自己隨時都能睡過去。
可是這個漂亮又過分危險的女人還沒走。
景汐突然湊近顧念笙。
女人身上好聞的幽香頓時撲鼻而來，就連廊燈發出的光也被她遮擋了不少，在顧念笙的面前，還有地板上留下了一團不小的陰影。
如那關鍵的點睛一筆，給整幅畫賦上了靈魂。
因為景汐湊得太突然，顧念笙沒有防備，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
而這一退，顧念笙的腰身直接撞在了窗檯凸出來的地方，惹得她悶哼了一聲。
就連鞋後跟也直接抵到了牆壁上，軟橡膠質的鞋底，和牆壁上的瓷磚碰上，發出“呲”的摩擦聲。
五月中旬的天，其實也不算太熱，更何況現在還是在醫院，一個自帶清涼的地方。
可是隨着景汐越湊越近，女人身上好聞的幽香也越來越濃，不知為什麼，隨着幽香一起吸入鼻腔里的空氣也慢慢活躍起來，變得那麼的燙。
顧念笙感覺到自己手心已經濕了。
她鎮定自若的看着景汐，或者說是景汐的臉。然後將手不動聲色地貼在了身後的瓷磚上，試圖藉著瓷磚上的冰涼來降低手心裏的溫度。
剛剛腰身被撞的部位還在隱隱作痛，隨着景汐的靠近，那一側肌膚下的炙熱感，是越來越明顯了。
這個女人，真的比想像的還要危險很多倍。
她現在只希望，在那件事情徹底結束后，自己不會再和這個女人有任何的聯繫或者牽扯。
景汐微微傾下腰身，她蜷着食指，動作輕柔地將顧念笙眼角的那滴濕潤拭去。
也不知這是她之前埋在那女人懷裏哭時未擦掉的，還是因為剛剛打哈欠時才流出來的生理眼淚。
想到這裏，景汐眼眸微暗。
她並沒有過多的動作，只是在拭去那滴眼淚后，便退了開來。
指尖微捻，那點微不足道的濕潤很快便揮發殆盡。
看着顧念笙柔軟的發頂，還有泛着迷茫的眼睛，她抬了一下手腕，又怔怔地放了下去，語調帶着絲調笑:“小學霸，你還是早點休息吧，不然以後長不高哦。”
顧念笙緊繃的腰身慢慢放鬆，她撫了一下耳畔的髮絲，將別在耳後的長髮帶了下來，也遮住了正慢慢發紅的耳尖。
“嗯。”
景汐笑着正了一下戴着的貝雷帽，又將帽檐往下壓了些，遮住眼底的那絲複雜，“那，你今晚回家還是留在這裏......”說著她朝病床的方向望了一眼，“照顧你姐姐？”
將貼在瓷磚上的手拿了下來，顧念笙低聲說:“景小姐，你先回去吧。”
這裏的ICU病房晚上並不方便陪護。還有就算是顧念笙想陪護，施予笙也不會允許，而且她現在的精神狀況已經嚴重透支，根本無法支持她再熬一個通宵。
聽見顧念笙這樣說，景汐便懂了她是什麼意思。
臉上的笑容淺了些，甚至還有點牽強。
她重新戴上口罩，聲音也淡了下來，“那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嗯。”
直到聽見身後跟上來的腳步聲，景汐的心情才有那麼一丟丟的好轉。
電梯門慢慢打開，在景汐抬腳邁進電梯的那一瞬間，顧念笙突然開口:“景小姐。”
抬起的腳落在了電梯門的縫隙間，擋住了電梯不久后將要合上的門。
“嗯？怎麼了？小朋友。”
顧念笙又掩唇打了一個哈欠，她眯着眼睛，試圖讓視野聚焦，也為了遮住那刺眼的光線。
而誰都沒有看見，她背在身後的手，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今天晚上，謝謝你了。還有，我們之間的那個約定。”
顧念笙說的是，她演那個角色，完了之後景汐能離她遠一點的事。
“自然得作數。”說完，景汐走近了電梯。
景汐以為顧念笙說的是，對方演那個角色，她另答應對方一個要求，或者欠一個人情的事。
感應到沒有阻礙，幾秒后，電梯門慢慢合上。
直到門被完全合上，景汐才收回目光。
果然這樣擋住電梯門，能多看這小孩幾秒。
一個恰巧長在自己審美點上的死小孩，真的是，越看越順眼。
當然首先要刨除她那氣人的功夫。
送走景汐，顧念笙才邁着步子，晃晃悠悠地去找施予笙。
施予笙應該還在查房，辦公室里的燈亮着，卻沒有人在。
顧念笙忍住睏倦，將電腦打開，看着搜索框，快速打下一串拼音:“jingxi”
然後按下了搜索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