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景汐越想越氣，最後實在氣不過，又勾着身子將扔到一旁的手機給撈了過來。
她看着通訊錄里那串備註為“死小孩”的號碼，手指在屏幕上方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從通訊錄里退了出去。
算了，死小孩這會應該是在睡覺吧，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景汐盤腿窩在柔軟的沙發里，她捏着手機，大拇指又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然後沒有任何猶豫地撥通了尹弈的電話。
打尹弈電話時，景汐可沒有一點因為在大半夜撥過去會影響別人休息的愧疚感，甚至她壓根就沒有出現過這個觀念。
“喂，尹導。”
“景小姐，你好。”
不過還好，這會尹弈還沒有休息，景汐打過去時，他很快便將電話接起。
雖然疑惑景汐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但是聽着景汐那偏冷磁的聲音，又帶着點公事公辦的味道，他直覺應該是正事，便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景汐也不廢話，直接說出了打電話過去的緣由，“關於二小姐的人選，我想我找到了一個完美契合的人。”
尹弈很驚訝，因為自他從緋色出來后，也是非常仔細地將圈裏女演員過了一遍。
但是很可惜，依舊沒有合適的人選。而就在他準備開啟去各大電影學校選角這個漫長而不確定的計劃時，景汐卻突然打電話告訴他，找到了一個完美契合的人。
是完美契合，不是非常合適。
尹弈還是理解這兩個字裏的差距。
當然他也信任景汐的眼光。
就如他感覺到的那般，異常毒辣。
尹弈稍微鬆了一口氣，再聽見景汐那個“但是”后，心又漸漸提了起來。
景汐撈了一個抱枕，抱在胸前，緩聲繼續說著:“但是，對方是個圈外人，年齡的話，也有點偏小。”
“這些都不是問題，目前最重要的是，那小孩，同意參演嗎？”聽到這些，尹弈突然有點懷疑，景汐這是上哪物色的人選，這也才一個晚上的功夫，就告訴他有一個完美契合的人。
這聽着，怎麼突然感覺不是很靠譜......
“我問過了，她願意參演。但是也得是在半年後才行。”景汐將下巴磕在抱枕上，心不在焉地說著。
她還在想自己電話被那死小孩掛斷的事情。
掛得那麼突然，毫無防備，所以自己打過去時，那死小孩是在睡覺嗎？
這樣一想，景汐心裏突然升起一抹詭異的愧疚。
換位想一下，要是她睡覺被打擾了，肯定也很煩躁，更別說要去接那個電話，不直接給對方罵過去都算好的了。
只是，這死小孩她都不會給自己發條信息，關心一下自己有沒有平安到家的嗎？
哪怕是表面上的客氣都不會做一下樣子的嗎？
真的是白瞎自己在這裏等了這麼大半天。
為了等她的信息，她都把今晚的局給推了，結果連根毛都沒等到!
真的是，虧死了!
這樣一想，景汐心裏的那抹詭異的愧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甚至她感覺自己才是那個睡得正酣，然後被一個震耳欲聾的電話給吵醒的人，心情也莫名變得煩躁起來。
景汐鬱悶又羞惱地揪了兩下抱枕，在心裏默默將顧念笙罵了一通。
可是罵過之後，景汐又慢慢撫着剛剛抱枕被自己揪過的地方，再一次用力抱進了懷裏。
“半年嗎？”這一點倒是還在尹弈的接受範圍內。
因為隔着手機尹弈並沒有注意到景汐情緒上的異樣，兀自擰眉思索片刻后，很認真地說道:“只要她能確定參演，半年的話，我倒是可以等她。因為劇組籌備，場地準備，還有其他人物的選角，陸陸續續地準備下來，差不多也要花費近半年的時間。”
不過能提前將二小姐的飾演者敲定下來，也算是搬開了他心口的一塊大石頭，暫時可以緩一口氣。
“對了，景小姐，你剛剛說，那小孩，年齡有點偏小，具體是怎樣一個小法？”尹弈又問了一個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要是對方的年齡太小，那可能會給後續增添很多麻煩，甚至最壞的一種結果就是，那小孩雖然能完美契合這個角色，但是沒有任何演技，那也會成為一個更大的難題。
畢竟，剛剛景汐也說了，那小孩，是個圈外人。
圈外人，要麼天賦異稟，在演戲上面有着很高的天賦，一點就通；要麼就是一竅不通，進組后可能還會是個難伺候的祖宗。
所以這也是他寧願去各大電影學校招新人的一個重要原因。至少那些學生都有些演戲功底在身，進組后也不會像個祖宗一樣，隨時隨地都需要被捧着。
景汐將懷裏的抱枕丟開，她輕撩着長發，指尖沿着髮絲慢慢梳下去，在快要梳到發尾之際，食指輕繞，一縷捲髮順勢被勾到胸前。
景汐指尖把玩着那縷捲髮，一雙美眸微垂，緩聲說:“快十七了。”
“這麼小？還沒滿十七啊？”尹弈的語氣有些吃驚，他打趣道:“所以景小姐，你這是去哪裏物色到的小朋友啊？”
還沒滿十七，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其實最開始，二小姐的年齡設定是在十七歲左右，但是後面尹弈又考慮了很多因素，才非常遺憾地把二小姐的年齡往上提了些。
因為說實話，找人扮嫩，同時還要有那種矜貴的民國大家閨秀氣質，實在是太難了。
不過現在看來，他可能又要把劇本改回去了。
當然，他也希望那個小孩，能給他帶來些意外之喜。
景汐鬆手，纏繞在指尖的髮絲驀的全部鬆散開來，她輕嘆一聲，大拇指用力壓着食指關節，直到聽見一聲脆響后，她才縹着聲音說:“誤打誤撞的就遇到了唄。”
誤打誤撞地遇到了那個死小孩，甚至還有點想把她誤打誤撞地揍一頓。
那死小孩這會肯定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而自己呢？被她搞得一點睡意都沒有，還要在這裏為了她的事情操着個老媽子心!
景汐:終究是一個人抗下了所有。
“那景小姐的遇氣還真的是挺好的。”尹弈的打趣也只是點到為止，下一秒，他正色道:“其實十七歲，才是二小姐最初的年齡設定。但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才有了景小姐看見的那個劇本。”
將年齡改大了的那個劇本。
“那等幾天我再把修改好的劇本發給景小姐吧。”
景汐“嗯”了一聲，她神情頹廢地窩在沙發上，漂亮的眸子一瞬不順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似是想到了什麼，她慢慢地坐了起來，脊背挺得筆直。
“尹導，你看看你這幾天有空沒，我再約一下那小孩，見上一面，你再決定那小孩到底合不合適。”
這樣的話，她就有借口把那死小孩約出來了。
“你...”尹弈剛想說你的眼光我自然信得過，可是話到嘴邊，他又默默咽了下去，轉聲變成了一個:“好。”
“那麻煩景小姐，問問那小孩什麼時候有空吧。”
這個年紀，應該還在讀書。
只能順着她的時間來了。
景汐自然樂意，非常爽快地應了下來。
“那就不打擾景小姐你休息了。”
景汐客氣地回了一句，然後掛了電話。
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半了。
可是這會的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反而還有點莫名的，亢奮？
都怪那個死小孩。
這時一隻通體雪白的薩摩耶突然從一旁竄了出來，它將前爪搭在沙發上，興沖沖地朝着景汐搖尾巴，還興奮地叫了兩聲。
景汐傾身，挼了一會薩摩耶毛茸茸的腦袋，“呀，辛巴看見我這麼高興嗎？”
再看看那個死小孩，一晚上差點被她的嘴毒給氣死。
辛巴舔着景汐的手，身後的尾巴搖得更歡了。
景汐笑着從沙發上起身，輕輕拍了一下辛巴的腦袋，然後從柜子裏拿了一些凍干出來，餵給了辛巴。
又把狗糧給添上后，景汐才回房間洗漱。
躺在床上后，景汐一直在想顧念笙的事情，思來想去的就熬了一個通宵。
第二天，她看着鏡子裏那兩個明顯的黑眼圈，對顧念笙的怨念更深了。
相比景汐的怨念，顧念笙是一點都不知情，連着熬了兩個通宵，她是毫無負擔的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將身上那一身睡得卷皺的衣服換下，顧念笙裹着浴袍，輕輕擦拭着長發，又繞到陽台，順手將房間的窗帘拉開了。
突然照入的刺眼光線，讓她不適的眯起了眼睛，大腦也有一瞬的眩暈。
顧念笙微微偏頭，待雙眼適應了太陽光后，她才繼續擦起頭髮來。
但是擦着擦着，她又慢慢停了下來。
顧念笙站在陽台上，拿着白毛巾的手微微用力，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若隱若現。
中午的太陽光很大，也很強，沒一會，顧念笙的濕發便快被太陽給晒乾了。
她食指輕扣浴袍領口，也慢慢想起，昨晚上，在半夢半醒間，她好像掛了那個誰的電話。
“笙笙。”樓下突然傳來了一聲好聽的女聲。
顧念笙眯着眼睛，循到了聲音的來源，在前院裏。
是顧傾宸。
“媽媽。”顧念笙小聲地應道。
大腦到底還是沒有怎麼回神，再加上又洗了澡，聲音泛着沙啞，還帶着點鼻音。
看着那個沐浴在正午毒辣太陽光里的單薄身影，顧傾宸微微蹙眉，“別站在那裏曬太陽，收拾好了就下樓，等會和奶奶她們一起去醫院看小檸。”
顧念笙用手背探了探臉頰，已經有些燙了，而且大腦這會也有點暈了，“知道了，媽媽。”
顧念笙回了自己房間，將床鋪整理好后，她才彎腰將掉到床下的手機撿了起來。
看着通話記錄里的那串數字，只有兩個記錄，一個是為了讓自己知道她的電話號碼，在聽見自己手機響了一聲后，那人自己掛斷的。
而另一個是昨晚快到一點時打過來的，是被自己掛斷的。
顧念笙蹙眉，將號碼保存，備註:【＃】
她正猶豫着要不要回撥過去問一問那女人這麼晚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時，房間的門被突然敲響。
顧念笙條件反射的朝門口望去，手也輕輕抖了一下。
等她再低頭時，才發現手不知在什麼時候按了下去，而那個電話，也已經撥出去了......